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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很安静 by 我会万岁的/娱乐至死吧【完结】 

文案


我正在听这首歌，然后就把歌的名字起成文的名字。
对，就是这么起名无力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权志龙，李胜贤┃配角：崔胜贤，东永斐┃其他：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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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听到李胜贤的名字，是在他们的聚会上。
太阳说，“诶。我上回在你家楼下的超市里遇见李胜贤了。”
他微微抬头，右眉微挑，意思是，我？
在坐七八个人，基本都太熟悉李胜贤。他看到太阳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才确信是在自己家楼下。
“对啊。上回正巧在那里兑零钱，就遇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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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成在旁边笑了一下。“哈。”欲言又止的模样。
太阳又说。“在做收银员。样子跟以前比……”他想了一会儿“也没差多少。就是……”
姜大成出声打断“收银员？不是学新闻的么？”
太阳不大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姜大成。“当初权志龙闹成那样。早被学校开除了，你忘了？”
姜大成眯着眼睛。“啊啊。想起来了。你们高我一届嘛。又不是一个学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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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眼光从姜大成挪到崔胜贤身上。
“你从来没遇见过？”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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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靠在椅背上，歪着头。“没有。”他很少去那个超市。就算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保姆也可以通通搞定。他只需要把那些东西写在便贴纸上，贴在冰箱门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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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也没追问下去。只是自顾自的解释。“也是。问他什么时候来首尔的。他也说刚刚一个月。”
安泰宇手指环着杯子，口气里略带唏嘘。“说起来李胜贤也算可怜。谁叫他是权志龙的初恋呢。如果不是，也不会闹到大学毕不了业。第一份工作也被辞掉。还那么难看。”
李元秀倒无所谓的表情。“哎呦。反正那小子以前不是很精明吗？算计什么事情一个顶三。现在当收银员也很适合啊。”
这么说着，大家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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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太阳还皱眉嚷嚷。“这话说的。明明很可怜好不好。”
李元秀摊手。“要不然呢。我们几个凑个精神损失费赔给他？感情这种事啊。就是命。你遇到了。你经历过了。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你的命。”
太阳憋了半天。“你个……冷血鬼。”
李元秀就嗤嗤的笑。许久才恢复正经的神情。“话说。太阳。这件事可不要告诉志龙。志龙现在在美国待得好好的。听说不久后就研究和薇薇安的婚事。如果因为李胜贤出什么差错可就不好了。”
安泰宇插嘴。“不会吧。都过了那么多年了。权志龙要是有心还用等到现在？”
李元秀脸上的笑容轻佻。“总归是初恋。还是稳妥一点好。”
姜大成也频频点头。“也是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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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喝了一口酒。“本来也没想告诉他。就是觉得李胜利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都不是局外人。”他脸朝向崔胜贤。“当初我们要是劝着点权志龙就好了。是吧。”
他有些恳求认可的看着崔胜贤。
仍是年少时一派单纯容易心软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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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眼神跟他对上。墨色的瞳孔清澈深邃。没有说话。只是清浅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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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其他几个人注意到。都情不自禁笑起来。
太阳更加恼怒的瞪了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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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吃过晚饭之后。纷纷道别。崔胜贤留下来买单。不算便宜的价格。酒水占了很大的比重。
太阳在门外正在帮忙给各位找代驾。后来又不放心的把每个人安置到车子里。
李元秀一只脚踏在车里。“我明明没喝醉好不好。”转身用跟安泰宇和姜大成说。“要不我们去兜兜风好不好。”
姜大成和安泰宇从车里探出了脑袋。“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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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把人推推搡搡的推进去，又朝着另两个人吼。“好什么好。这已经几点了。”
李元秀一脸你真无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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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从店里走出来。站在路灯下。拖拽出细长的黑色影子。
“你也走吧。我走着回去。”
他住的公寓离这里不远。十分钟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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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咦了一声。崔胜贤一向懒得能保持静止绝不动弹。
崔胜贤为太阳拦好车子。等车子开远后才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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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走路。一来他喜欢车子。二来。他确实不喜欢动来动去。记得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其他的几个狐朋狗友满学校乱窜。搞得学校跟他们几个的一样。他只是喜欢站在很远处。最好还躲在一个阴凉的树荫下。最好还有一阵舒服的风吹来。最好没人打扰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走在马路边上。踩着灰色的石板。
脚下的影子随着路灯前前后后的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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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受到风吹过自己的手指。他解开领子。继续朝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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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李元秀同年级。
权志龙和太阳矮自己一级。安泰宇、姜大成和李胜贤再矮他们一级。
他们的生活本不应该有过多的交集。但是S高的幼稚传统。总要选出个各方面都拔尖的学生。颇有点头目的意思。也不是刻意规定。只是人群中似乎总有那么与众不同的人，被其他人喜欢。敬重。捧到一个高处。
李元秀是一个。权志龙是一个。安泰宇又是一个。
他家和李元秀是世交。李元秀和权志龙他们又玩得开。时间一长，自然混在一起。
李胜贤……属于意外。
他本不属于这个圈子。但是缘分就是那么奇妙又不可预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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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权志龙一脸气愤。“高一有个小子竟然敢泡我喜欢的女生。”
他对那个小子没什么兴趣，倒是对突然冒出来的女生颇为奇怪。“哪个女生。”
“就是那个周一升国旗的那个。”
崔胜贤努力回忆，也记不起那个女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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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志龙还在愤愤不平。“真是反了。”
李元秀在一旁乐不可支，却装着一脸严肃地表情。“敢抢学长的东西？尤其是权志龙的东西？！”
权志龙喝净最后一口牛奶。等等等的又跑了出去。“不行。我得问问安泰宇那小子是谁。”
?
李胜贤就那么一步一步走近他们的圈子。
直到有一天。李元秀在前座转过头。朝窗外努努嘴吧。
他朝窗外看过去。权志龙正朝一个背影吼着什么。
那个背影就是普普通通的背影。瘦削。细小。但是些许是因为权志龙的吼叫。变得有些僵硬。走路的姿势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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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秀侧着头。“看啊。就是那小子。”
他歪着头。似乎想不起是哪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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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秀看明白他的神情，用笔比划了一会儿。“就是那个啊。跟权志龙抢妞的那个。”说完小声的笑起来。
崔胜贤又仔细了看了两眼。“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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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阳光正好。微风倾动。树影婆娑。星星点点的几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散布在操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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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秀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转头说。“听说跟你一个名字。”想了想。“什么什么胜贤。”
?
崔胜贤放下笔。手支着下巴。
正在出神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
恍惚回过头。英文老师正皱眉看着自己。“你把我刚刚说的翻译一下。”
他站起身，示意自己不会。
李元秀就在前面乐的弓着脊背。
突然又听到英文老师说。“前面。前面翻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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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个人一起站起身。罚了半节课。
?
崔胜贤从回忆中醒过来。旁边正是那家超市。李胜贤工作的那家超市。
他脚步顿了下来。
超市内灯火通明。白炽灯的灯光透着微蓝。
里面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正清点货物。
更靠近自己的柜台里。李胜贤正站在里面。低着头。似乎正在核对账目。
他站在暗处。看着灯火通明下的李胜贤。
这人。
没变多少。黑黑的头发。白皙的脸。瘦瘦小小的一只。头略大。认真的时候，周身散发着请勿靠近的气息。跟以前一样，有些生冷，却也柔和。
他驻足了一分钟。最后迈出步子。
就跟以前一样。没有招呼。没有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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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生活。本就没有交集。
除了“权志龙的前男友”，他们之间再无别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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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是半个月后的一天，负责自己起居生活的保姆阿姨生病了，打电话过来说，需要休养几天。
崔胜贤当时正拿出冰箱里最后一罐啤酒。“哦。”想了想又问。“会不会是因为我所以您太累了？”他对脏乱差的容忍度几乎为零。与生俱来的洁癖先前已经吓跑了若干个保姆阿姨。
保姆阿姨在电话那边似乎有些堂皇。支支吾吾一个劲儿反驳。“怎么会。我是自己身体有些小毛病。几天就好了。”崔胜贤这才有些放心。
保姆阿姨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之后这才放心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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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坐在沙发里，一口一口的喝着啤酒。随后又走到窗前，正巧看到小区的几个孩子正拿着冰棒往嘴巴里塞。
工作的关系，加上性格的关系。几个礼拜一直他一直宅在家里。就算出去，多半也是晚上跟那个几个狐朋狗友吃饭聚餐。
注视着那几只冰棒的时候，崔胜贤惊觉夏天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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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崔胜贤在茶几上拿起钱包打算去一趟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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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冰柜里的冰棒各式各样。大多是自己没吃过的。他在冰柜里停留了很长时间最后仍是挑捡了一根酸奶味道的。老款冰棒。拎着冰棒走到柜台。不可避免的看见李胜贤正在忙碌。
前面还有两人。一个买了一些蔬果。另一个买了一堆零食。
李胜贤很熟稔的为两人结账。又跟对方说。“最近商店做活动。刷卡的会参与到抽奖环节中。”
买蔬果的阿伯显然很有兴趣，呆在不动问了很多。李胜贤弯着嘴角笑。还跟着客套“您经常光顾。一定会中的。”阿伯显然更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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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轮到崔胜贤。崔胜贤把冰棒放在柜台边。
李胜贤手伸过来。脸还看着结算的显示屏。崔胜贤又把自己的信用卡递了过去。
李胜贤接到卡的时候楞了一下。
他看了过来。“先生……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现金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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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一瞬间的事，李胜贤又是一愣。几乎同时的，眉毛也轻轻皱起来。崔胜贤想，应该是认出了自己。
懒懒的伸出右手。崔胜贤算是打了招呼“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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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贤也跟着yo了一声。
正不知如何反应。崔胜贤有些好奇的问。“为什么不可以刷卡。”他皱眉，煞有其事，陷入不解的情绪中。
李胜贤扫了一眼手里的酸奶味冰棒。解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金额太低，银行那边又要收手续费，如果是现金当然更好。”看着崔胜贤歪着头的模样，又说。“不过刷卡也没关系。”
说完接过了崔胜贤的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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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垂眉看着自己的卡在李胜贤的手指里，说。“那麻烦你了。”
他出门很少带现金，大概是工作后养成的习惯。刚才也是匆匆忙忙只带了装着卡片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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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完账后。
李胜贤把酸奶味道的冰棒连同小票和银行卡一同递到崔胜贤的手里。
崔胜贤触摸到冰棒的温度，有些些满足。
李胜贤照旧的解释。“最近店里做抽奖活动。方便的话您留一下您的电话。如果中奖了会通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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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生疏的语气。
但是。崔胜贤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抽奖？”
李胜贤拿出宣传单。“夏季大酬宾。会从近三个月的消费记录里抽取中奖的名单。”
崔胜贤看着那花花绿绿的宣传单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
琢磨着，算来算去，近三个月来他也只在这消费一次。这样都能中奖的话上帝也未免太眷顾自己。
但是。
他脑袋从左边转到了右边。
也不算一点机会没有。何况他又是这么好运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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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觉的露出笑容，崔胜贤接过李胜贤递来的宣传单，饶有兴趣的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电话，算是正式参与到抽奖活动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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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痴心妄想。只不过他真的是运气很好的那种人。
记得高中有一次。权志龙因为要帮李胜贤集齐星际迷航的全套人物卡片，于是疯狂的喝一个牌子的香蕉牛奶。四小瓶一盒，其中带人物卡片的那种。结果喝了半个月。喝到听到香蕉牛奶就条件反射的干呕，也没喝到那个卡片。
太阳在旁边瞪大了眼。“志龙啊。不会中毒了吧。”
李元秀乐得不行。“什么人物啊，买不到么。”
权志龙从桌子爬了起来。“能买到我还用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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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秀转过头。“诶。胜贤你不是也喜欢这个牌子么？”
崔胜贤在一束束目光中开了口。“我只喝草莓味道的。”
李元秀皱眉“不一样？”
崔胜贤回，“草莓牛奶是哆啦A梦系列人物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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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为了权志龙的身体健康。崔胜贤勉为其难换了口味。
操场上，他拿着那一小盒黄色包装的牛奶。坐在角落。
树下的权志龙正拿着当时在学生中实属少见的新款手机给李胜贤听自己喜欢的歌。
权志龙坐的很近。李胜贤不着痕迹的挪了挪。
权志龙笑的露着牙龈。“怎么样好听吧。”额头的刘海被风吹得微微翘起。
李胜贤墨色的眼珠安静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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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轻声捏开了包装盒。包装盒里是他不甚喜欢的香蕉牛奶。最里面的位置是一片薄薄的半个掌心大小的卡片。
他手指伸了过去。拿了出来。
他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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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朝着李胜贤。“喂。”
李胜贤应该是没察觉到是叫自己。但是眼睛依旧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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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看着李胜贤。举起手中的卡片。“喂。”
他又看了一眼卡片“你要的是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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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中，李胜贤站起身。又扑腾扑腾的跑过来。校服被暖风吹起一角。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卡片。细长的眼睛慢慢睁大。
阳光下，崔胜贤第一次那样近的看到他的眼睛。
那是一直相当沉静的眼睛，却在不经意中光芒闪烁，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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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过自己的卡片。兴奋了有一阵子才终于反应过来说“谢谢。”看着自己，真挚的表情。
他收回目光，回。“哦……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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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明白发生了什么。权志龙也跟着凑了过来。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包子脸像个孩子。他先是发了一个音节“哇。”之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第一次就中。要不要这么准。”
李元秀提高了嗓门。“这家伙从出生就是出了名的运气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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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哼哼的乐着。“好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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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秀看向太阳。“好到他需要什么就会拥有什么，好到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得到什么。”一派认真，双目炯炯。
太阳大概吞了一口口水。“哼。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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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他小口尝着牛奶。
半天后。嘀嘀咕咕用很小的音量说。“果然还是草莓味的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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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后。他仍旧迷恋草莓的味道。就像他迷恋那个夏天。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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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笃信自己运气很好。崔胜贤这几天一直在等待获奖电话。
甚至有一次做梦都是有人通知自己。“崔胜贤先生吗？恭喜你获奖了。奖品是两米高的暴力熊，请随时来领取哦。”
然后醒来发现不过是一场梦的时候他就会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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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后，崔胜贤坐在沙发里，头发像是鸡窝。随便抓了几把。垂头丧气，“会不会我把电话留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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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抓手机过来查看。突然铃声响起来。崔胜贤接起来。
“胜贤哥！”是太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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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太阳的声音有些兴奋。“晚上我们几个去你家烧烤OK吗。”
他家住在顶楼，靠窗的方向是一方不小的露天阳台，阳台上养花养草，还有秋千。以前夏天的夜晚，这几个朋友就会聚在他家的阳台上，吃烧烤，喝啤酒，乘凉。
权志龙当时还说过，一定也要买这样大阳台的房子。
崔胜贤看了一下时间。“大概几点到。”
太阳应着。“哈哈，我等会儿就过去，其他几个人晚一些。”
“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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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就要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的太阳却卖起了关子，“哥，你不问问我们为什么去你家吃饭？”
崔胜贤也在奇怪，却没什么兴趣去猜。
太阳终究忍不住。“啊。是好事哦。”
崔胜贤静默着看着茶几上的宣传单，看到开奖日期明明是今天却仍旧没接到电话。
拳头抵着下巴，也许真的是把电话留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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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边传来太阳高八度的声音。
“哥我中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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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身体僵硬了一下。“中奖？”
什么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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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在那边滔滔不绝。“就是你楼下的那家超市啊。上回我不是说在里面兑零钱么。所以买了一包口香糖，没想到今天给我打电话说我中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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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崔胜贤是觉得眼前有三只乌鸦飞过的。
他有些不相信。“你说你中奖了？”
太阳的声音里满满是幸福的气息。“是啊，做梦都没想到。只消费了一次，却突然中奖了而且是二等奖。李胜贤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说我运气超好。哦哦哦，还有奖品，奖品是上等韩牛五份，还有一套烤肉的设备。”
崔胜贤因为中奖的人不是自己心里有些小小的不舒服。也没顾上搭话。
太阳又说。“所以就到你家烧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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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一会儿。崔胜贤有些赌气的说道。
“算了。你们还是不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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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顾虑自己闹脾气，一个多小时后太阳如约而至。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又是烧烤设备，又是今晚要烧烤的东西。累得气喘吁吁。
崔胜贤抱手在一旁。有些冷眼旁观的意思。
太阳因为中奖心情大好。阳台里，脱去衬衫，露着白色背心，抡圆了收拾烧烤的东西。
“牛肉。五花肉。大成最喜欢的。诶。茄子，韭菜。泰宇喜欢。哈哈哈啤酒。这是李元秀那家伙的。”
崔胜贤本就没获得礼物。又没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名字。靠近了几步，问。“有什么是给我准备的。”
太阳翻了翻购物袋。突然拍了下脑门。“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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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跟着看过去。
太阳说。“我忘记买生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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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垂眉。恩。那是自己比较喜欢的。
太阳站起身子。“我这就去超市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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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太阳已经开始穿衣服。崔胜贤也站了起来。“我去吧。”
太阳一脸这怎么好意思的表情。崔胜贤说。“我去，顺便买点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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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回客厅。拿着自己的黑色钱包。快走到门口。又转过头问太阳，“你有零钱吗？”
就这样。带着零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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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阳光很好。西沉中盈溢着温暖的橘红色。崔胜贤贪恋的散着步。看见小猫小狗也会停下脚步多看几眼。
超市门前，是一个红色的条幅。还有领取奖品的小型领奖台。
李胜贤站在领奖台后，皮肤因为晒了一下午的原因，微微涨着潮红。崔胜贤突然想起，上大学大概一年后，有一次李元秀拉着他跟这些高中生聚会。饭桌上，权志龙坐在李胜贤旁边。权志龙把能夹到的菜都夹在李胜贤的餐碟里。李胜贤手拿筷子。“不用了。你自己吃自己的就好。”权志龙露着大白牙。口气难得温柔。“有我照顾你不是更好。”李元秀了然的起哄。“呦呦呦。”其他的人便都朝李胜贤看过来。
当时的李胜贤，大概就是这样的脸色。微微涨红。有些害羞，但是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崔胜贤收回了目光，轻声放下了筷子。饭桌上他第一次开口问权志龙。“就快毕业了吧。打算报哪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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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领奖处。崔胜贤扫视了一眼奖品。又看了抽奖箱大大小小的奖券。没有暴力熊。也没有自己喜欢的其他东西。
倒是李胜贤先开了口。“听太阳说他们今晚都在你家烧烤。用获奖的烧烤设备。”
崔胜贤点点头。却对“他们”那两个字感到微微在意。也不知道李胜贤嘴里的他们包没包括权志龙。
李胜贤又说。“到时候欢迎反馈使用意见。”
崔胜贤哦了一声。
大概是看出自己对获奖的事情耿耿于怀。李胜贤手撑在柜台上。“以后这样的活动还有很多。经常关注就好。”
崔胜贤总算抬起头。“很多？”
李胜贤笑着，额角一滴汗珠滑了下来。“而且马上就要店庆了。”
想起来什么似的。李胜贤又说“对了。”
他跑回室内的收银台。从收银台处拿了几张32k大小的卡片。又跑回来递给自己。
“这是我们超市的积分卡。”他指着卡片上的两排正方格，“这有20个格子。以后你来买东西我们会在上面盖上印章，每次一个，集齐二十个印章可以换草莓蛋糕一个。”
崔胜贤看那卡片有些眼熟，想起来自家的保姆阿姨好像又不少这样的卡片。“我家保姆阿姨有这个卡片。”
李胜贤笑。“这是我们超市常年的活动。”
崔胜贤一惊，原来自家的保姆阿姨背着自己吃了那么多草莓蛋糕？转眼看着李胜利。脸上却难得露出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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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握着32开的卡片。崔胜贤终于从没获奖的微型打击中走了出来。走进超市，挑了水灵灵的两捧生菜，又买了两头又大又圆的洋葱。并用零钱结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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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超市的时候，李胜贤仍站在那小小的领奖处后面。带着红色面料黄色标志的鸭舌帽。忙碌，又有些疲惫的样子。
崔胜贤不自觉得开始想，如果权志龙看见现在的李胜贤会是什么反应呢。是上前狠狠地抱住。是像朋友一样的简单寒暄，还是像自己当时，静静地看了几眼，然后默默走开呢。
如果是权志龙的话……
哈。那小子大概是在朋友面前大放厥词，说一些，“看吧，离开我不就这样么？吃苦受累的。现在一定后悔了吧。可惜后悔也没用了。”可是暗地里，一定会偷偷的跑过来。躲在车子里，或躲在暗处，白天，或夜晚，偷偷的看着李胜贤。
因为他是他的初恋。
因为他曾经那么的爱他。
他把李胜贤当成珍宝一样的珍视。他爱的那样努力。努力到让人觉得，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像他一样的爱着李胜贤。任何人。
不过。都是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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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贤转头看了过来。摆摆手。说再见。
崔胜贤提着东西，点点头。也说了再见。
夏天傍晚，微风拂过。太阳消沉在西处的地平线。崔胜贤觉得难得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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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晚上安泰宇，大成，太阳喝烧酒。崔胜贤和李元秀喝啤酒。
谈话间谈起李元秀的女朋友，大家都很好奇。“你那个明星女友还没有分么？”
李元秀被问的无力招架，就话锋一转，“诶诶诶。权志龙的女朋友。我上回去美国看见了。那身材长相。一个词。”他打了个响指。“sexy。”
安泰宇翘着二郎腿。皱眉“听说是个酒厅的舞女。而且是跳艳舞的那种。”
李元秀一个白眼飞过来。“怎么了，瞧不起跳艳舞的？你是没看见那身材。看见了你就知道，别说跳艳舞，就是跳大神儿的，也引人直接往上扑。”
太阳大成被逗得呵呵直乐。
安泰宇耸肩，“但是他爸能同意么？权家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能让她进家门？”
几个人一时都没答话，最后还是李元秀摸摸下巴。“我估计，经李胜贤那件事一闹，权志龙只要娶的是个女的他爸都能同意。”
姜大成太阳又是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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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口酒，安泰宇颇为感概。“要说我们当时都年纪太小，也不成熟。总以为哥们儿有喜欢的人了管他是谁，只要他喜欢就行。以为，这就是义气。现在看看，当初要是劝着点就好了。省得他们两个像现在这样都不好过。一个毕不了业，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另一个干脆被一竿子支到美国。一年才能回来一次。”
大成咽下嘴里的生菜包，发了一会儿楞。这才说道。“可不是。当时还傻兮兮的帮着权志龙追李胜贤，以为只要追到手了，这两人就天长地久了。权志龙就幸福了。结果哪里是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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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太阳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权志龙哪里是听劝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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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权志龙从来不是会顺从谁的性格。
那个人天生带着触目惊心的棱角和永不妥协的性格。没人能将他驯服，也没人能真正束缚得了他。
就连跟李胜贤的相处也是一样的。高兴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一旦被触怒，暴君一样的掠夺。
哪里是你让他放弃，他就放弃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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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秀拍拍手，“好啦好啦。反正权志龙马上就回来了。过去的事情也都过去了。大家就不必再谈了。”
姜大成伸伸懒腰。“就是就是，现在的闹心事都谈不完，干嘛谈以前的闹心事儿。”这么说着，气氛又活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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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快到晚上十一点。总算吃个七七八八。太阳嘱咐其他人先走，然后留下来和崔胜贤收拾东西。
崔胜贤把座椅一个个整理好，放在角落。
太阳显然没有了下午的好心情。安静了半晌后他问。“喂。你说真的过去了对吧。”
崔胜贤知道太阳指的是什么。却装作没听见。
太阳又一个人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应该是过去了。以前打电话问权志龙，权志龙也说那样的傻事不会再做一次了。我听口气挺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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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手下的动作顿了顿。
这才应了太阳。“这么多年，也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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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崔胜贤睡得很晚。
累了一天，本以为会睡得安稳，可是趴在床上却难以入眠。
从左翻到右。再从右翻到左。最后抱着玩具熊发呆。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耳边响起四年前与李胜贤见面时他说的话。
他对自己和一旁的李元秀说。“难道你们现在该劝的人不是权志龙？！”
李元秀一手放在桌子上，一手搭在椅背，一向玩世不恭的脸难得认真。“现在怎么样，没得谈了？让你再见他一面都不行？”
李胜贤有些好笑。“为什么要见他。有什么必要？”
李元秀顿了几秒钟。“李胜贤，你不要太过分。怎么说大家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就算是普通朋友现在去看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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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贤冷笑。“我和他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李元秀挑眉。点点头。鼻腔里冷嗤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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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被李元秀硬是拖来卷入混战。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等李元秀出门打电话的时候，才问李胜贤。
“真的不想再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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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他口气笃定，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也沉静如冰河。
?
——
如果那样的话……
崔胜贤看了一眼窗外的李元秀。
那人正拿着电话在外面暴躁的挥着手。气急了直接用脚踢翻了一旁的垃圾桶。
崔胜贤收回目光。“走吧。”
?
李胜贤抬起眼，看着自己，有些惊奇。
崔胜贤喝着美式咖啡。“权志龙一会儿就过来。我们来也只是为了困住你，拖延一下时间。如果要走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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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贤墨色的眼睛里隐隐的，泛着些微的雾气。薄薄的遮在眼睛上，却露出了莫名的情绪。
他笔直着后背。牙齿紧咬。许久才问道“为什么帮我。”

崔胜贤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会儿，也没得出什么结论，“没有什么为什么。”

那人带着探究的神色。直到相信后才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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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还是懒懒散散的样子与音调。“不用谢。”

几秒钟的空白，那人在沉静中站起身。
他挪动了左脚。右脚也跟上去。
背影留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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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抚摸着马克杯的边缘，突然又开口。“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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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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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有些疑惑的神情。“我毕业前，那些草莓牛奶都是你买的吗？”
毕业前，也就是他为李胜贤喝到星际迷航的英雄卡之后。那半个月的时间里。每天早晨他的桌子上都会多一瓶草莓牛奶。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是。那天。他小声嘀咕着“果然还是草莓味的好喝”的时候。他感觉到。李胜贤应该是听到的。他没有看李胜贤是否看向自己的方向。但是，他就是直觉，那个小鬼应该是听到了。而且。那些酸酸甜甜的牛奶也是他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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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想问他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有问。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奇怪的，看着李胜贤转身的时候，他突然觉得，问了也许也没什么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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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贤停下脚步。正回身子。看了一眼自己。
没有直接回答。他说的是“谢谢你当时帮我喝到英雄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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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想了一下。应该是“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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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直到李胜贤来到楼下的超市打工的重逢。
后来，他偶尔听安泰宇和李元秀几个人说过。李胜贤后来回了他父亲的老家。带着两包不大的行李，带着一个手掌受伤的弟弟。一点留恋都没有，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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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志龙也终于放弃，并被送到美国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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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泰宇事后说过这样的话。“没想到曾经全年组学习最好的大学没毕业就直接回了老家。学习最差最贪玩的反倒是留学深造，手里一摞摞证书，还真挺有趣的。”
他说的最好的，是李胜贤。最差最贪玩的是权志龙。
姜大成在一旁唏嘘。“命运。谁又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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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命运。谁说的清。
你以为的。你幻想的。你规划的。你期待的。你向往的。你为之神伤，为之辗转。却抵不过命运。
你想要的。在别人看起来一文不值。
你拥有的。你不屑的。却是别人一生追求却无法企及的。
你脚下的土，前方的路，最终的彼岸看起来那么清晰。可是一夕之间，付之云烟。
再也不是曾经的路，也不是梦里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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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气逐渐闷热起来。照旧长袖长裤的崔胜贤觉得也许某一天，他会窒息在这样的天气里也说不定。
客厅正在收拾卫生的保姆阿姨情绪有些低落，崔胜贤当然是罪魁祸首。
那是大概半个月前的一天，保姆阿姨在检查冰箱之后，有些小心的问自己。“冰箱已经快空了。要不给你买点什么回来？”
他的冰箱一向慢慢的。充斥着速食的食物，还有形状漂亮的瓶装饮料。这样空空如也的情况保姆阿姨还是第一次看到。
崔胜贤放下手中的勺子。眨了下眼睛。“哦。不用了。”
保姆阿姨摘下围裙。“正好我要去超市买清洁剂。方便。”

崔胜贤瞥到一旁的积分卡。“以后我自己去买就好。”

认真负责的保姆阿姨受到打击。觉得崔胜贤一定是暗地里怀疑自己私吞了油水。于是战战兢兢的解释。
崔胜贤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真的不用。”

可怜的保姆阿姨情绪一直低沉到现在。
崔胜贤心怀愧疚，不过无法否认的是，每当他去到超市，李胜贤把印章印在那积分卡的时候，他都会觉得所有纠结的心境都是值得的。
他数了积分卡上的印章。半个月里他已经集齐了12枚印章。就连李胜贤也啧啧称奇，说这是相当了不起的战绩。
瘫软在沙发里的崔胜贤不自觉得翘起嘴角。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一下午很快过去。闷热的天突然下起了大雨。
崔胜贤本想等雨势小了之后去超市买一个日本面团当做晚餐，可是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架势。
冰箱空的跟被敌人刚刚扫荡过。饿的无心看电视听音乐画漫画的崔胜贤最终鼓起勇气下楼买吃的。这个时候已经九点多。
崔胜贤举着自己的黄色小雨伞，穿着雨鞋腾腾腾的下了楼。
刚到超市，李胜贤却换下工作服打算下班。

任职夜班的小伙子此时正捧着一本漫画看的津津有味。

李胜贤呆在门口。“还没吃饭？”
崔胜贤握着日本饭团点点头。
随便又说了几句，两个人一齐走出超市。

崔胜贤跟在后面后面，看到李胜贤穿着略显单薄的透明雨衣朝着一边的黑色自行车走去。不禁开口“你要这样回去？”
李胜贤点头。“是啊。”疑惑的表情大概是问有什么问题？
豆大的雨水顺着风的方向打湿自己的后背。崔胜贤看了那辆自行车一眼。觉得李胜贤如果真的这样回家的话，搞不好会被淋成落汤鸡。想了一会儿。还是慢悠悠的开口说。“你在这等一下。”
李胜贤没明白什么意思。只见崔胜贤举着雨伞一步三摇的走到了小区里头。在后面喊了一声喂。声音消茫在哗哗的雨声中。最后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眨眨眼睛站在屋檐底下避雨，朝着崔胜贤离开的方向来回张望。

没一会儿。一辆车子停在自己跟前。
崔胜贤摁下车窗。“我送你回去。”

李胜贤的住处很远。是靠北部的郊区。崔胜贤几乎横跨整个首尔才把人送到。
李胜贤穿上雨衣，却仍有水弄湿了脸。下车的时候说“谢谢。”
崔胜贤歪着头。“如果报答的话，明天可以多给我印个印章。”
李胜贤笑。说“你怎么对这个这么执着。其实那个草莓蛋糕没那么好吃，而且只有拳头那么大点。”他举起拳头比量了一下，“女生的拳头。”
崔胜贤刘海垂到眼睛前。“有免费的草莓蛋糕不好吗？”
李胜贤下了车，点点头。“那你明天记得去，我偷偷给你盖一个。”

雨依旧很大。昏黄的路灯在这样的夜里格外模糊。
李胜贤在临走前叮嘱崔胜贤。“路不好走。你一定要小心。”
崔胜贤回。“好的。”

然而。那句“好的”。到底出了纰漏。
在掉头后的不久，一辆摩托车从岔路口开了出来。
崔胜贤猛地转向。车子在水中打滑转了几乎半圈。最后崔胜贤的车径直撞在一面废弃的墙上。
崔胜贤抬起头。反应过来后立马下车去看开摩托车的那人。
他跑过去。把人从上看到下。“没事吧。”
对方显然受了惊吓的表情，眼睛却死死的看着自己。“你的额头……”

最后。受伤的只有那辆刚买的车。还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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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知道崔胜贤受伤后，李元秀匆忙赶到医院，在确认崔胜贤都是皮外伤只需要挂两天点滴观察观察之后，又被崔胜贤委托去他的住处帮忙带一些换洗的衣物。
李元秀随意翻了两件长袖长裤之后，对着崔胜贤的内裤发愁。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用手接触男士内裤的。
想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去楼下的超市帮崔胜贤买两条新的。就当住院礼物。

结账的是李胜贤。
那个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他们几个兄弟敏感话题的核心人物。
李元秀弯着嘴角，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容。“哎呦。好久不见啊。前一阵子听太阳说你在这工作还想过来看看呢。”
他说的当然是客套话。他想见他才是出了鬼呢。

当初他就不同意权志龙和李胜贤在一起。
可是权志龙却一脸白痴的表情。“哥。我觉得只要跟他在一起。我活到两百岁都是有可能的。你明白么。就是那种，本来无趣的时光突然有意义了。每一秒都变得不一样。就好像……幸福的可以活到两百岁……”
他幸福的像是刚吃了一根骨头的小狗。周身都洋溢着满足的因子。
李元秀把本来准备好的说辞通通咽回肚子里。
每个人的幸福都来之不易。没人有权利剥夺。哪怕是站在是非对错的立场。

等到后来，这二人分手，他为了做通李胜利的工作，黑脸白脸一起唱，甚至恐吓刁难的手段都用上了，这小子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就对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他永远记得被家里禁足的权志龙一遍遍打电话给自己。“找到他了吗？他在哪？能让我听听他的声音吗？哥……你能救我出去见见他吗？”
他几乎崩溃的呢喃着。“我好想他。”
“好想他。”

他不敢告诉权志龙，那个时候的李胜利谈到他都会露出浑身不舒服的表情。

李元秀把买给崔胜贤的内裤递给李胜贤。
李胜贤也只是客套的说。“哦。这样。”
结账的时候，正好接到崔胜贤的电话。崔胜贤很了解他。“别忘记给我拿内裤。”
李元秀没好气。“放心。我等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李胜贤黑色眼睛巡视了一下。问。“有谁生病了？”

李元秀一瞬间以为李胜贤是不是在关心权志龙是不是病了。
终于露了点好颜色。他说“呃不是……是崔胜贤昨晚车祸，正在医院。”

李胜贤整个人僵住一会儿。“昨晚上？从城北回市里的时候？”

李元秀双手环胸。看向李胜贤。“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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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半个小时后，李元秀回到医院。
崔胜贤正在吃太阳削好的苹果。
李元秀把东西放在储物柜里，然后就坐在床的另一边。
等人渐渐都走后。李元秀问。“你昨天去城北了？”

崔胜贤口气平常。反问“怎么？”

秒针咔哒咔哒走个不停。病房里安静的听得见彼此的呼吸。
李元秀像是不敢相信“胜贤。你不是还喜欢他吧。”

那是他窥探到的秘密。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秘密。可是今天，却没办法再装作视而不见的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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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是个慵懒的人。李元秀一直知道。
从小懒得和自己抢玩具，懒得和自己抢老师的宠爱，长大之后又懒得和自己抢风头，懒得处理一切复杂的关系，也懒得把自己的注意力分散给任何不相干的人。
所以。当崔胜贤开始注意李胜贤的时候，李元秀就知道事情变的大条了。
那是毕业后的夏天。他邀请权志龙一群人一起去海边游泳野餐。
崔胜贤不喜欢运动。只是仰躺在遮阳棚里对着他们摆摆手。“你们去就好。”
李胜贤因为刚才坐车晕车于是也不打算下水。于是躺在另一边的躺椅上闭目浅眠。权志龙在李胜贤旁边问东问西了一会儿，看李胜贤这才放心离开。
李元秀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心想这两人在沙滩也好，帮忙看着刚刚买好的零食和饮料。没想到提前上岸的时候，却看见崔胜贤正看着熟睡的李胜贤。
他们的距离不远。崔胜贤坐在躺椅上。白色T恤。半长的头发。他看着李胜贤像是看着奇怪的东西。目不转睛。
些许是因为阳光角度的关系。有一小片阳光刚好落在李胜贤的脸上。
崔胜贤看了几眼后，侧着头，举起手，抬在稍高的位置，为李胜贤遮住了那片小小的阳光。

李元秀定睛看了一会儿，最后心里隐隐冒出几个大字。“不会吧……”后面跟着一串感叹号。
那个为李胜贤遮光的是对一切事物都兴趣缺缺的崔胜贤？！

足足能有半分钟，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大概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急忙转过身，他用脚踢着浪花，朝远处的人喊，“喂。上来喝饮料。”语调还有有点颤抖的。再回过头的时候，崔胜贤已经收回了手，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

他以为他可能多想了。崔胜贤怎么看也不像会对李胜贤的样子，可是奇怪的，他就是对这耿耿于怀。

逐渐的，他发现，崔胜贤确实对待李胜贤与众不同。
明明是已经决意不参加的户外活动，只要听到权志龙和李胜贤都会去的时候，就会欣然参加。看到被权志龙惹得恼羞成怒的李胜贤，也会一反局外人的常态上去解围。明明一副从不在意的样子，却记住了李胜贤的生日，记住了李胜贤毕业的日子，记住李胜贤喜欢吃草莓，喜欢看法国电影。

他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最后试探。“你觉得李胜贤那小子怎么样。”
崔胜贤想了会儿说。“还不错。”眼睛里的光彩却是温柔的。

他问。“你不觉得那家伙又傲又倔又不识趣，人也没什么幽默感？”
崔胜贤听过他的话突然笑了。他笑得很明朗，像个孩子，不同以往的浅笑，甚至笑的有点丑。他说“的确是这样。”他朝自己看过来。“他是又傲又倔又不识趣，人也没什么幽默感，但是……”那笑容还没褪去，李元秀觉得他第一次看崔胜贤笑了这么长时间。崔胜贤说。“但是很可爱不是么？”

阳光一闪，李元秀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崔胜贤不再是那个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崔胜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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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躺在病床上。“你在说什么。”
李元秀叹了一口气。“我们俩二十多年的朋友了。别人看不出来，我会看不出来？只是，胜贤，那个人是权志龙喜欢的人。不管是分手了还是没分手，都是他喜欢过的人。不该碰的。”

崔胜贤静默了几秒钟。说。“你以前问过我，有什么东西能引起我争夺的欲望。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我会不跟权志龙争抢任何东西。只是，元秀。”
他朝着李元秀看过来。眼神冷冽。
“这次，是我先遇见他的。”

是我，先遇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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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贤在超市里忙的像一只陀螺。可是明显的心不在焉。崔胜贤因为送自己出了意外让他过意不去。
从会员登记记录里找到崔胜贤的电话。李胜贤打过去。“你住在哪个医院，重不重，我去看你。”
崔胜贤听出了是自己。“哦。不用，都是皮外伤。医生都包扎好了。只不过需要消炎而已，所以在这多呆两天。明天就出院了。”
李胜贤口气焦急。“那怎么行。你告诉我我下班了就过去。”
崔胜贤说。“明天吧。等我出院回家了再说。”

李胜贤不知道崔胜贤到底伤在哪，只好下班后去了趟菜市场，买了刚宰过的小鸡还有人参等食材拎回家给崔胜贤煲汤。希望崔胜贤能很快好起来。
第二天，把炖好的鸡汤带到超市，又添置了其他的补品，李胜贤几乎怀着上战场的心情打算去探崔胜贤的病。终于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崔胜贤告诉他。“我住在B座18楼。”
李胜贤拎着保温瓶和补品匆忙朝崔胜贤的住处赶去。应门的是头上还有白色纱布的崔胜贤。
崔胜贤给李胜贤倒了杯水。“一点事儿都没有。医生今天就让我出院了。”
李胜贤把保温瓶放在茶几上。“这是我昨天刚做好的鸡汤，你多喝一点。对身体有好处。我弟受伤的时候我就天天煲鸡汤。”

崔胜贤听李胜贤提到他弟弟。有那么一瞬间错觉。好像时间都回到了他弟弟刚受伤的时候。
当时李胜利疯了一样的到处求医，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一件事。他说。“帮帮我弟弟。他是画画的。他不能让这只手废掉。求您了。”他弟弟伤的是右手，中指和食指永久性麻木。对于一个画画的来说，没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实。

崔胜贤接过鸡汤，又接过李胜贤的补品。说“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去一下厨房。”
李胜贤看崔胜贤没什么大碍，终于放心下来。也开始看向西面墙上的各种动漫周边。
他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里，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尽是些市场上再也买不到的绝版周边。他走过去，一行行的往上看。竟然还有星际迷航的全套人物微型模型。
看得快要花了眼的时候。眼光微微定住。
那是一张照片。上面七个人。有姜大成、太阳、李元秀、安泰宇、崔胜贤，还有他和权志龙。

他看着照片有些出神。
他已经很少想起这个人了。似乎都忘记了他的样子。
照片里，权志龙没什么高兴的样子。身上穿着浅驼色的高中制服。那是权志龙毕业典礼那一天的照片。
当时权志龙说。“我还不想毕业。”
太阳在旁边挠挠头。“毕业多好。以后就不用被人管的像个孙子了。”
李元秀搂着权志龙的肩膀，“跟你说。上大学，超爽的。有看不完的妞，泡不完的夜店，还有吃不完的豆腐。”他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笑的一脸荡漾。
权志龙在吵闹中偷偷看向自己。一眼，两眼。
他装作没有看见。

后来，权志龙等到人群散去叫住他。“喂。”他问的小心翼翼，“以后你会经常给我打电话吧。总不能因为不在一个学校了，就把曾经这么照顾你的学长忘记，对吧。”
李胜贤想了想虽然自己对权志龙的“照顾”时常觉得不适应，更没有经常给他打电话的打算，可是现在如果说实话的话，这个人搞不好真会赖皮到不毕业。
李胜贤点点头。“当然啊。”

权志龙满意的笑着。然后靠过来。“算你小子有良心。”

然而那句“当然啦”仅仅是客套话而已，李胜贤忙着给他弟弟补习高中的课程，又忙着准备高考。哪有时间给权志龙打电话。终于，上学的一个月后，安泰宇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
“拜托你给他打个电话好不好。”
李胜贤正在解一道加速度的物理题。没应声。
安泰宇咬了咬牙一把扯过了李胜贤的演算本。“哥。我叫你哥好不好。你给他打个电话啊。我都要被他烦死了。就连我妈都怀疑我整天跟别人通话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李胜贤没有手机，又是住校，权志龙一时联系不到，只好找到安泰宇。安泰宇说。“那家伙阴阳怪调起来真是超级可怕。”

很多人都怕权志龙。怕他的无理、嚣张、愤怒与暴躁。
李胜贤也怕他。但是他怕的是权志龙的厚脸皮、执拗和不死心。

李胜贤伸出手。“演算本还我。”
安泰宇郁闷“啊啊啊你这小子。”

崔胜贤从厨房走了出来。站到李胜贤的旁边。打断了李胜贤的回忆。“看照片？”
李胜贤收回目光，“那时候我们真是青涩。”
崔胜贤看向那幅照片。思忖了一会儿才说。“听说权志龙出国就要回来了。你知道么？”
那个名字钻进李胜贤的耳朵。李胜贤眼神轻微晃动。
崔胜贤又说。“找了个外国女人，回来结婚。”

门铃声突然响起。夹杂着几声敲门声。
太阳在外面喊。“胜贤哥。我！”

李胜贤一时间有些无措。僵住的站在照片前。
崔胜贤转身去开门。只留了个很小的缝隙。
“我买了日本料理还有清酒哦。而且……”太阳朝一旁让了让。露出一旁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头发染成水母色的人。“你看看谁来看你了？”太阳脸上全是笑容，眼睛眯在了一起。“一下飞机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你哦。还买了超多好吃的。怎么样感动吧……”

崔胜贤瞳孔不自觉得一紧。
那人伸出手。“HI~”手腕上的饰品叮叮当当碰撞出了声音。

看着崔胜贤一直挡在门口，没有多少开门让进的意思。
那人口气中带着点揶揄。相当的不怀好意。“怎么。金屋藏娇了？”

太阳被他这么一说反应过来。探头探脑的朝里面看，“真的？哎呦，谁，给看看嘛……要不要这么什么……”

推开门那一刹那。
四目相对。

李胜贤站在里面。看着门外的他。
他站在门外，看着屋里的自己。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殆尽。
权志龙琥珀色的眼睛里渐起波澜。
==========
第七章


太阳站在门外。“李胜贤？你怎么在这。”

李胜贤没去理会太阳，只是朝崔胜贤看去。“我家里那边还有事。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崔胜贤点点头，也不觉得李胜贤适合再呆在这么尴尬的场面里“好。谢谢你的鸡汤。”
李胜贤摇头。“不用谢。”

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准备要走。
门口权志龙和太阳挡着，李胜贤空出一米远的距离，“借过。”

太阳匆忙闪开了一条通道，定定的看着李胜贤。李胜贤半低着头从自己空出来的地方快步走出去。
然而，就要擦肩而过的时候。权志龙一把抓住了李胜贤的手腕。
他侧着头看李胜贤，嘴角上竟然是一个优美好看的弧度。“怎么。好久不见，招呼都不打？”

他口气平淡。好像真是普通朋友几年不见，忙着寒暄叙旧。
李胜贤眨眼睛。虽然没有仔细看权志龙的脸。但是他怎么会不知道，就算权志龙此刻笑的再自然再阳光也绝对没有什么善意。表面上热情的打招呼，心里或许已经暴怒到极点。
李胜贤没有答话。只是手上用力想挣脱权志龙的手。

权志龙察觉到。松了手，张开五指放在耳边，示意自己不会乱动。脸上依然是浅淡的微笑。“认识这么多年了。何必这么冷淡。”
看李胜贤默声不语的样子又说。“不会几年前那些事还记得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李胜贤不知权志龙葫芦里买什么药。等着权志龙的后文。
权志龙又是摆摆手，睁大眼睛一脸无辜，“我可是什么都忘记了哦。”
他琥珀色的眼睛越发深沉。“高兴的也是，不高兴的也是，所以何必那么生疏。”

一旁传来太阳和事老的声音。
“胜贤。你就打声招呼啊。大家都是朋友。”
崔胜贤慢悠悠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对啊。”他看着李胜贤。“刚才你不还是说要让我帮你带声恭喜么。”
太阳愣愣的。“什么恭喜。”

崔胜贤又说。“他知道志龙是为了办婚礼才回国的。所以让我帮忙带一声恭喜。”
权志龙的笑容再也挂不住。脸也僵硬起来。

===
权志龙觉得自己要气炸了。可是在朋友面前他仍旧憋着怒火。
等李胜贤走后，他状若轻松，“见到他了就跟我说一声嘛。我又不会怎么样，难道从美国飞回来跟他重修旧好啊。拜托。我已经快三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太阳战战兢兢。“诶诶诶。是我们多虑了。”
权志龙翘着二郎腿，看了一眼对面正在翻报纸的崔胜贤。“话说回来。他怎么在你家。”一边问一边抖腿。
崔胜贤从杂志里抬眼，“他给我送鸡汤。”

权志龙抿唇。
太阳好奇地问。“为什么给你送鸡汤。”
崔胜贤顿了几秒钟。
“也许因为太喜欢我吧。”
太阳听后笑的花枝乱颤，“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那是真心的觉得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所以放肆的笑。
然而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笑。

权志龙仍旧憋住了怒火。

****

说到底他是个很爱面子的人。
高中就是因为爱面子，所以在知道高一有一个小子抢了自己看上的女生后，他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给他好看。”
于是。他遇见了李胜贤。
他有些记不清那天。因为他从没想过，那个小子会成为他后来很喜欢的人。他只能隐隐约约的记住。当时，他堵在李胜贤的教室门口，朝着里面张望。
安泰宇朝着一个方向指“就是那个。”
他朝着安泰宇的手指看向李胜贤，有些不敢确认。“不会吧。”印象中敢跟自己对着干的人应该是高大的，帅气的，人群中扎眼的。可是眼前的人瘦瘦小小。黑头发黑眼睛，没什么特色，更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

安泰宇说。“叫李胜贤。一直都是我们一年组的第一名。”
权志龙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学习比自己好。

当天晚上，他把李胜贤堵在回家的路上。旁边还有几个同年级的朋友，“以后不准再和金智妮讲话。”
李胜贤没反抗。爽快的开口“好。”
他回答的太快。害的权志龙以为他是个怂包，于是根本不在意。没想到几天后，他又看到这两个人走在一起。
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对金智妮没什么兴趣。只是看着那两个人走在一起就觉得被人拔了屁股上的毛。于是他又堵。
李胜贤这回照旧答得的痛快。“我会注意的。下次不会再这样。”
权志龙又信又不信。但是他一向不是真的会为了这样事动手的人。所以他选择相信。
几天后。有人告诉自己。“呀，他俩又走一起了。”
这样反反复复。权志龙觉得自己非得揍这家伙一顿了。这家伙终于开口解释。“我弟弟学画画。你也知道金智妮画画很好。最近她在教我弟弟画画。我和他只是同学关系。”他举手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后来，他想，为什么李胜贤没有第一次就跟自己说清楚事情。
想了许久才想明白。应该是，他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也不愿跟还是陌生的自己解释太多，所以只是无谓的敷衍。最后是看再不说就要挨揍了才勉为其难的澄清。
即便不愿意承认，但是李胜贤的确是个不会在意自己的人。
他在意的只有学习，高考，兼职，家人，还有星际迷航。

李胜贤免了一顿打，权志龙却总觉得哪里不舒服。没解气的滋味。他决定即使李胜贤免了挨打，但怎么也不能让他太好过。
于是，他开始没事儿叫李胜贤的名字。
“诶。那个那个李胜贤，去给我买一瓶水。”
“去给我买一包烟。”
“3000米能跑吧。我体育及不及格可全在你了。”
“给我拿着包。”
“太晒了。你就不会给我遮一下吗？”
就这么折腾了李胜贤快半个学期。李胜贤一点推辞的意思也没有。可是，更没有讨好求饶的意思。
他像是冷眼旁观自己，又像是从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声不吭眼也不眨的做着自己交代的事。
就连李元秀也说。“李胜贤这小子真没看出来啊，表面上是个没脾气的，性子里却真是倔。一句好话服个软都不会。”

权志龙磨牙。“我看他还能支持多久。”

一个学期很快过去。到了寒假。
权志龙和李元秀一帮出国玩玩的不亦乐乎。平时也是跟着一群狐朋狗友聚会。时不时还找来几个女生。作业什么的全被抛在脑后。
他本来就没怎么写过作业。大多是别人写完后，他借来抄抄也就算了。
这个假期却突然想起李胜贤来。
他给李胜贤家里打电话。“到我家，给我抄作业。”
李胜贤没想到来电话的是自己，更没想到苦日子竟然会提前来临。所以举着话筒半天也没说话。
权志龙报出了家里的地址。“赶紧来啊。作业多着呢。明天就上学了。别抄不完。”

李胜贤两个小时后才到了自家半山腰的别墅。
权志龙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只是暗自里觉得，一个假期没了自己的教育，李胜贤果然舒坦了不少，脸蛋也丰腴起来。
权志龙把李胜贤领到书房。里面是一堆杂七杂八的作业。甚至还有其他几个朋友没写完的作业。
权志龙说。“抄吧。抄完了叫我。”

其实……这人真的，只要服个软，或者给自己一个谄媚的笑脸，说一些比较讨好的话，他就会放过他。毕竟他不是什么以折磨别人为乐的人。可是这人就是不声不吭，不笑也不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低头写作业。一点做学弟的自觉也没有。也一点没有认清他权志龙无与伦比的存在感。
权志龙恶狠狠的又添上了句“没写完不准出来。”

李胜贤在里面窝了整整三个小时。走出书房。
权志龙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回头看他，“写完了？”
李胜贤脸上有些潮红。眼睛仍没看自己。“不是。”又说“我想上个厕所。”

权志龙不知为何，看着这人窘迫的神情就觉得好笑。
用手指了指洗手间，权志龙一脸冷酷“在那边。”

李胜贤最后到底写完了那些作业。在快到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午饭也没吃。
李胜贤饿的肚子咕噜噜直叫，眼睛里还有血丝。
权志龙已经消灭了桌子上一大篓子零食。
最后看着饥肠辘辘的李胜贤，权志龙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个人就算饿肚子也不会开口求人，服软。倔强到几乎执拗。
他拿着钱包。说。“走吧。出去吃饭。”
李胜贤当然还是拒绝。“不用，我回家吃。”
权志龙推着那个人的肩膀，“叫你去你就去。”

到了饭店，他问李胜贤有什么想吃的。李胜贤说都可以。
权志龙早就料到这个答案，也没什么感觉了，只是随便点了四个菜一个汤然后吃起来。
他下午吃了太多东西，根本不饿，更多的时候是看着李胜贤吃。
李胜贤先是有些矜持，后来也吃开了。
权志龙看着他。问“如果没写完你是不是还要继续饿下去。”
李胜贤从饭碗里抬起脸。
权志龙又说。“你跟我说一句你饿了。”
或者是以前每一次我欺负你了。你赔个笑脸。看着我的眼睛，说一句服输的话，稍微一点点的示弱，哪怕是说“这么欺负我有意思么”而不是一脸冷淡的表情，无所谓的表情。也许，我都会笑一笑觉得胜利了。觉得那口气可以消了。
他问，“说一句你饿了，有那么难么？”
李胜贤想了会儿说。“你不是说没写完不准出来么？”

“你就不会讨好我一下，说吃完饭再写？我在你眼里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李胜贤终于真正的看到了他的眼睛里。他琢磨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第二天上学后。权志龙第一回把整整齐齐的作业都带去了学校。
他坐在椅子上，随手翻着。不禁感叹“这人的字真漂亮。”
他几乎一页一页的翻着。最后，在一个很小的角落。他看到小的跟蚂蚁似的几个字。虽然被橡皮擦掉了。但是大概是写的太用力所以还能看出凹下去的印痕。
他眯着眼睛仔细看。没看清。
最后，他侦探一般的用铅笔在上面描画着。
几分钟后，那几个字跃然纸上“王八蛋。真是个王八蛋。”

好似窥见了那个人并没有把自己当空气。窥见了那个人怒气冲冲却隐忍的的表情。权志龙突然笑了。笑的不能自已。
整个教室里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

第八章

随着接触，权志龙越发觉得李胜贤真的是个很有意思人。
他是个喜形于色喜恶分明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学长的矜持。频繁的接触，让他们的关系逐渐拉近，等回过神的时候，李胜贤已经被他连拖带拽的扯进了自己的圈子。这个算得上是学校里金字塔的圈子。
他说过，他从不以为自己会喜欢上他。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生。如果他那一天他就知道，未来的某一天他会爱上一个男生，他会爱上李胜贤，他绝不会让他靠近自己的身边。

圈子里的人都对这个新人表示了欢迎，唯独崔胜贤仍旧是一张事不关己的脸。不过他向来如此，并不是说讨厌。

李胜贤对新圈子表示惶恐。多次聚会叫他他都不要参加。
他觉得李胜贤不给自己面子。却又发不出脾气。只好一遍遍的打电话。“来嘛。”
李胜贤说。“我作业还没写完。”
权志龙说。“安泰宇明明说这个礼拜的作业留的很少。而且再过不久金元秀和崔胜贤就毕业了，以后想聚在一起都难，你就来吧。”
李胜贤没办法只好问，“去哪。”

很多时候权志龙都觉得。他和李胜贤这段友谊之间，一直都是自己主动，但是主导的却是李胜贤。只有李胜贤回应了，这段友谊才算真的友谊。

那天他们去了附近的滑冰场。李胜贤运动细胞不好，滑冰更是不会。
李元秀和安泰宇几个人已经滑了出去。李胜贤却站在入口的位置，“我不会，你们去玩吧。”
权志龙看李胜贤的手紧紧的握着栏杆上，于是用手一根一根掰开了那人的手指，“如果不玩的话来了有什么意思，你放心，我会教你。”
李胜贤思忖了一会儿，迈出了几步。
脚下打滑的不安稳感，让他来回晃动，拼命的想要找个支撑。
最后手足舞蹈中就握住了权志龙的手。

权志龙觉得挺美，牵引着李胜贤朝深处走过去。李胜贤紧张的看着脚下。权志龙就说。“你现在放松。把身体交给我。我带着你滑。感受一下吧。”
说完等李胜贤调整好姿势之后，权志龙慢慢带他滑了出去。等李胜贤放松之后，越滑越快。
室内的冰冷的空气吹在脸上。可是心里却暖洋洋的。
权志龙回头。“怎么样。好玩吧。”
话还没说完。李胜贤因为权志龙突然回头吓得脚下一乱，然后整个人撞了过过。
权志龙伸手去接。李胜贤就撞进权志龙的怀里。
小动物一样后怕的半天也没爬出来。
权志龙噗嗤一声笑出来。越笑越是停不下来。
李胜贤窘迫的钻了出来。看看周围的几个人都看自己，更是囧的耳根子都红起来。

后来安泰宇几个人凑过来，说要比赛，看谁划得快。
权志龙当然不怕。“怎么个比法。”
安泰宇说。“你看我们现在七个人，大成和李胜贤都是新手。 我们分成两队，再选个当裁判。怎么样。”
太阳没练多久生怕拖了后腿，于是说。“我当裁判。”
最后权志龙崔胜贤李胜贤一组，李元秀姜大成安泰宇一组。
安泰宇像是胜券在握。“你说我们比点什么。”
权志龙说，“得。就比这个礼拜的晚饭钱得了。”

开比的时候权志龙和李元秀被安排在第一棒，美名曰开个好头。姜大成和李胜贤第二棒，美名曰就是拉开差距起码第三棒还有的补，第三棒就是崔胜贤和安泰宇。
一声令下，两个人冲出去，不差上下。权志龙微微靠前。
但是真正的重头戏在第二棒。

姜大成嘻嘻的笑。“胜贤。咱们俩慢点没事儿。关键是稳。别摔了就行。摔了太丑。”无论在哪摔都丑，但是在冰上摔最丑。
李胜贤认真的点点头。“好。”

可是真的开始了，哪有你说不摔就不摔的道理。
前半圈两个人慢是真慢，但总算是稳住了。下半圈就不停的摔。
先是姜大成摔倒。惨叫一声。李胜贤好奇，回头看，一个不注意也跟着摔了一跟头。
他着急的就要站起。手脚并用，惊慌失措。可是越是紧张越是站不起，跟个陀螺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也没站起来。
头戴棒球帽坐在角落休息的权志龙简直笑疯了。他一手指着李胜贤，对着旁边的李元秀，“你看那小子。”眼睛眯得看不见。

他是真的觉得，李胜贤可爱到无以复加，可爱到让人疯掉的感觉。

等李胜贤回到终点。安泰宇已经滑走了。
李胜贤伸手，要做交棒击掌的姿势。崔胜贤早已经把手递过来。“啪”响亮的一声。崔胜贤难得认真，追着前方的安泰宇。

比赛结束后，崔胜贤以微弱的优势超过了安泰宇。
李元秀站在崔胜贤身边，“哟。今天怎么突然有了胜负欲了。”

安泰宇因为输了比赛故意责怪“不就一个礼拜的饭钱么……又不是你一个人买单……那么小气……”

权志龙伸出大拇指之后又对着盘腿大坐的李胜贤，“赢了。棒吧。”
李胜贤正在揉着手腕。
权志龙跑了过去。“不舒服？”

晚上吃饭，权志龙一直往李胜贤的碗里夹菜。
李胜贤说“够了够了，我自己夹。”
权志龙一边夹菜一边对李胜贤说。“我来夹，你不是手腕不舒服么……”又夹了几口，终于放下筷子，抓着李胜贤的手，“还疼么。”
真的是不自觉得。就那样抓住李胜贤的手端详着。

李胜贤的手僵了一下，收了回去。
权志龙也没觉得怎样。“切……别人看看手也害羞……”


发现李胜贤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可爱之后。权志龙开始放肆的接近他。他一直以为这大概就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与疼爱。
他从来没有弟弟。像安泰宇大成虽然也是比自己小，但是却怎么也调动不起他做哥哥的积极性。
可是李胜贤不一样。
李胜贤绝强，却简单。要强却纯真。他一脸波澜不惊，可是脸红的时候让人觉得欣喜。他瘦瘦小小，白白净净，眼睛干净明亮，像是天生就让人喜欢的。
他开始为了李胜贤一天喝掉二十多瓶的香蕉牛奶。开始为李胜贤买好吃的。开始为李胜贤摆好刀叉。
他不自觉地靠近李胜贤。不经意的抚摸他的鬓角。偶尔摸到他的脸颊。
李元秀说。“我看你宠李胜贤宠的要命。”
权志龙也没觉得什么不对，看着正跑着两千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李胜贤狂笑不止。

李胜贤跑完了两千米。弓着腰站在那里。
姜大成过去。“你这不能突然停下来。慢走几步。”
李胜贤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可是还是没直起腰。
好不容易直起腰。看到权志龙正在不远的地方朝自己招手。
权志龙勾勾手指。示意“你过来。”

李胜贤走了过去。
权志龙伸手在他衣服上随便弹了弹。“好了。”
他摆摆手。“走吧。”笑的露着大白牙。

李元秀摇摇头，一副看了白痴的表情。
“感情你让他过来就是给他弹弹身上的灰？”
权志龙看着李胜贤的背影，仍是一脸笑容“不觉得很可爱？”
李元秀啧啧。“疯了。”

李元秀和崔胜贤毕业那天。
他们为李元秀举办了个party。那天晚上李元秀喝的很多。崔胜贤也不再是只喝果汁。喝了不少啤酒。
李元秀把杯子递给李胜贤，逗他。“喝一口吧。味道不错哦。”
权志龙接了过来。“干嘛干嘛。我们喝就好。”

崔胜贤酒量不好。喝了几杯就开始昏昏沉沉。也更没话了。
李元秀喝的半醉，嘴巴怎么也收不住的说了很多。

散伙的时候。崔胜贤太阳和李胜贤顺路。他们朝北。坐了一辆车。权志龙看李胜贤太阳都是清醒的也就放心了。
安泰宇一个人朝南。
权志龙和李元秀住在相近的两个别墅区里。

坐在出租车里。李元秀说想吐。
把人搬出来后。李元秀说，“让车走吧。我们慢慢走回去。”
喝多的人坐车是不舒服。

他们在公园的台阶上小坐。天上都是星星，一闪闪的光亮。夏季的夜风清欢而幽凉。
李元秀手搭在膝盖上，说。“龙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他慢悠悠的说。“有些感情呢。还是要学会把握。”

权志龙有些疑惑的看过去。

李元秀站起身，走的摇摇晃晃“伤人的。”

“有些感情伤人的。伤人伤己。”
他说。“别陷得太深。要保持距离。”

权志龙觉得李元秀真的是喝醉了，也开始胡言乱语了。他哪里有什么伤人伤己的感情。
他一把抓住就要摔倒的李元秀。“好了好了。等我有女朋友再说吧。”
李元秀噔的顿住。转身。皱着眉莫名其妙的看自己。
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真是傻瓜。”

而此刻。
在另一辆车里。太阳因为熟悉崔胜贤的家坐在副驾驶指路。
崔胜贤和李胜贤就坐在后面。
崔胜贤罪的头脑昏沉。他头靠着车窗。
司机一个转向。他保持惯性。头朝向另一侧。
恰好枕在了李胜贤的肩膀。

崔胜贤紧闭着眼睛，睫毛微动。
最后。他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挪开自己的脑袋。
那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靠着李胜贤。

=====
第九章

李元秀离校后。学校清静了不少。
权志龙升为高三。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他觉得十分欣慰，因为在他的带领下，他和李胜贤，安泰宇，太阳，大成一直相亲相爱。
一学期很快过去。作为重点高中的Y高早早的提前了假期，把学生都聚在学校补课。

李胜贤因为一直在他们这一圈子变得人气大涨，甚至校外的人都知道，也有女生送他情书。

权志龙调侃李胜贤。“毛没长齐吧。还收情书。”
因为开学时间错过了情人节，所以开学不久成了收情书的高峰期。权志龙不是没想过李胜贤会收到情书。毕竟他的胜贤同学是那么可爱。但是怎么想他都觉得这事儿放在李胜贤身上就很有趣。
李胜贤应该是背着他翻了个白眼。说。“又不是我想收的。”
权志龙一步一步靠过去，下巴支在李胜贤的肩膀上，“让我数数胜贤同学都收到几张。”

李胜贤不肯就范。
权志龙就从后背直接环过去，去抓李胜贤的手。
因为冬季，穿着都是比较厚的衣服。但是手掌一过来，彼此就碰到了对方的温度。
他就着李胜贤的手指，一张张的去数。“一。二。三。四。不错嘛……收了四封。”

安泰宇早已经习惯了权志龙对李胜贤的亲昵。有些不服气的嚷。“你要不要看我的。”他从桌洞里套出来各色各样的信封。说。“看，都是送我的。你要不要数一数。”

权志龙的下巴还挂在李胜贤的脖子上。他说“你可以先去数数我的。”
权志龙向来人气第一。即使个头不像安泰宇抢眼。长相也不是崔胜贤那样的轮廓深邃，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的一种气质与骄傲就是吸引了许多女人。

太阳在一旁嘟囔。“为什么我没有。”

李胜贤因为权志龙就在自己耳边说话。气息也进到的耳蜗里。耳朵痒痒的。通红一片。终于挣扎着挣脱权志龙的束缚。
权志龙松手。脸上还带着微笑。“哟。害羞了？”

他是越来越喜欢李胜贤。怎么看怎么顺眼。就连这人发脾气闹别扭的样子也一并接受。
有一回安泰宇说。“他要是个女的，你是不是早把他拿下了。”
权志龙想了想。“我还真没想过他要是女的该怎么办。不过，如果真的有像李胜贤一样的女生，我可能真是捡到宝了吧。”
安泰宇又说。“底下一帮一年级的小学妹都怀疑你和李胜贤是那种关系。”
权志龙“哪种关系。”
安泰宇笑的不怀好意“当然是那种关系啦。”

权志龙一本书扔了过去。“男生和男生那种关系恶不恶心。”

李胜贤终于挣脱了权志龙的桎梏。耳朵还是红彤彤的。甚至脖颈都红起来。李胜贤说。“我回自己教室了。还有要抄晚自习要用的练习题。”
权志龙摆摆手。去吧。

转身又对着安泰宇。“你不需要去抄。”
安泰宇趴在桌子上。“那是学习好会做的事。像我们啊。就是父母给安排一个坑。我们往里一跳就得了。听我爸说，已经跟W大那边打好招呼了。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坚持高中毕业。”
太阳说。“其实挺不公平的。别人那么用功努力，拼命地学习。最后位置却叫我们这样不学无术的占了不少。”
权志龙没说话。
因为。站在他们的角度。没有资格说不公平。否则更像得了便宜还卖乖。

安泰宇突然从桌子爬了起来，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对了。你们听说了么。”他侃侃而谈。“听说李胜贤最近和金智娜总在一起。应该是在谈恋爱哦。”

权志龙手中的动作一顿。轻松的说。“金智娜在教他弟弟画画。也许是因为这个才走的近了些吧。”
安泰宇在一旁努嘴。“低年级的都说他俩谈恋爱呢。一个年组第一，一个年组第二，羡煞旁人啊。”

权志龙一时间感到不是舒服。

晚自习权志龙去李胜贤的教室。把李胜贤从教室里叫了出来。
递给他今天喝到的星际迷航英雄卡。权志龙问。“晚上怎么回家。”
李胜贤不明所以。
权志龙又说。“今晚我家司机来接我。正好送你回去吧。到时候门口见。”
李胜贤眼睛里还残余着吃惊的神色。“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怕权志龙不同意又加上了一句。“正好吹吹风。”

权志龙歪着头，靠在墙面上看着李胜贤。说。“那一起走吧。正好我也想吹吹风。”
李胜贤摆手。“我们俩又不顺路。”

权志龙再就没说什么。只说了一个字好。

晚上晚自习结束后。权志龙坐在车里。等李胜贤从校门口走出来，权志龙对驾驶座的人说，“刘叔，跟着前面那个李胜贤。”
等人群散去，各自走上了回家的方向。李胜贤步伐快起来。
权志龙看着李胜贤跑向的方向，果然路口处金智娜正站在路灯下。
权志龙心里满是奇怪的滋味。那种酸酸的，涩涩的，像是一瓶毒药，浇在他的心脏上。噼里啪啦的作响，伴随着奇怪的疼与痒。
他觉得堵得呼吸都困难。可是他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别开了眼。权志龙又对刘叔说，“回家吧。没事儿了。”

****

权志龙不舒服。后果很严重。
在又一次权志龙冷哼哼提先回教室后，安泰宇抱头。“我靠。他最近怎么了。”
姜大成“更年期也来得太早了吧。”
太阳又一个人呵呵的傻乐。

李胜贤不知道什么原因。自顾自的数着积攒到的星际迷航英雄卡。
安泰宇侧身问，“胜贤你知道吗？”
李胜贤回。“不知道。”
安泰宇。“啧啧。平时权志龙对你那么好，你也不多留意留意。”
李胜贤神情有些尴尬。
太阳看了出来，忙忙解围，“我和权志龙还坐同桌呢。不照旧也不知道。”

权志龙回到教室，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楼下的人，就觉得更来气。
他最近真的很气。上次李胜贤上体育课，口渴。他手里正好有一瓶只喝了几口的矿泉水。递了过去。李胜贤没接。说“我还是去买一瓶吧。”权志龙皱眉。“反正我不喝了。你就拿着吧。这个时间去校店人一定很多。”
李胜贤看了看那瓶水。“算了。”

权志龙气。“怎么。觉得我喝过了脏？”
李胜贤没办法，这才借过了那瓶水，然后在自己的注视下，意思意思的喝了两口。

想起这就觉得来气……
反正……
他最近就是对李胜贤气不打一处来。
看到他没有问自己为什么最近总生气也觉得气。
看到他没有跟自己说清楚他和金智妮的事更觉得气。
他怒火高涨，莫名的焦躁。焦躁到自己都觉得这个情绪实在可怕。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心脏酸涩难忍。眼睛里像进了一颗沙子怎么也揉不出来。就像自己付出的所有真心都被那人踩在脚底下狠狠玩弄的感觉。

蔫头耷脑的回到家。权志龙一头倒在床上。
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满脑子仍是李胜贤。

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却梦到李胜贤。
梦到他朝自己笑。梦到他不理自己。最后又梦到李胜贤和金智妮牵手回家。
他像那天晚上一样，阴沉着脸跟在后面。心中苦涩。
只不过这回，他没像上回那样死命忍住。
他终于还是喊出了声音，他说“你们干嘛。”
那两人一齐回过头。动作都是一致的。
权志龙气的眼睛发蓝。他盯着他们俩握在一起的手。一字一顿地说。“给我放开。”

李胜贤没放，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
权志龙声音逐渐大起来。“快给我放开！”

最后应该是他扯开了那两个人手，然后带着李胜贤跑开。跑了很久很久。跑的天也黑了。风也凉了。他们跑到没人的胡同里。
他与他面对面的站着。他看的清他眼睛里的星星。听得到自己小鹿乱撞一样的心跳。
他先是恶狠狠的说“再也不准牵别人的手。听到没有。”

李胜贤执拗的看着自己。不服输的模样。
他软下了声音。在那人耳边说。“不准牵别人的手好不好。”
“好不好。”

李胜贤问。“为什么。”那是他独有的声线，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权志龙没有回答，只是有些讨好意味的看着李胜贤的眼睛，然后倾身亲了亲李胜贤的脸颊。
他亲的小心翼翼，轻轻一啄。

==========
第十章

权志龙是在就要梦到自己把手伸进李胜贤的校服里时吓醒的。
他一个挺身从床上直直的坐了起来。眼睛瞪得不小。他不是没做过香艳甚至下流的梦，但是对方是男孩子的还是第一次。
一头又倒回去，权志龙用被子蒙住头。嘟念着“欲求不满啊欲求不满。一定是欲求不满了。”

春梦之后，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求，权志龙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新交了一个女朋友。女朋友是女性特征相当明显的那种。无论是从身材还是从长相上。
他搂着她一天到晚在学校招摇过市。

安泰宇扁扁嘴巴。“没想到他喜欢的是这种。”
太阳问。“那你觉得他喜欢的是哪种。”
安泰宇想了一会儿。“应该是那种有点冷艳气质的。有点个性的。拿得住他的。”
太阳不置可否。
姜大成插嘴，“那样的半个月追得到？这都是自己靠上来的。”

当然是她自己靠上来的。
权志龙看着自己新交的女朋友，总觉得哪里还有些不够。可是好歹是个女的。
从教室走了出来。他被老师罚去教学楼后的分担区打扫卫生。

他提着扫帚随便扫扫。最后坐在石台阶上。
他最近一直不顺。那个梦的事情总是害的他心不在焉。每次想起这个梦他都会奇怪。
为什么他要用讨好的语气问李胜贤什么“别去牵别人的手好不好。”又为什么看人家没反应就慌忙的亲上去。甚至产生那样强烈而且让他无法克制的欲念……
他是觉得李胜贤哪里都可爱。但是……
就算李胜利再可爱，他也不该喜欢到想对人家做那种事。
权志龙垂着头抓着头发。“真是烦透了……”

突然听到了自己以外的声音。
有人叫自己“学长……”

眼帘里出现一双白色球鞋。顺着看上去，是平时校队文艺演出的一个学弟。权志龙学习一向不好，但是音乐天分还不错。代表学校参加过几次大大小小的演出，然后偶尔遇见过这个人。印象中是练舞蹈的，说话轻声软语的，性格软软绵绵。

权志龙被打扰了脸上还没什么好颜色，“干嘛？”
那人有些战战兢兢，支支吾吾。眼珠子转了一个个来回，却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来。只是客套的说了些“你就快毕业了对吧……”
权志龙还一手拿着笤帚。“否则呢？你诅咒我毕不了业啊。”
那男生面带囧色。

就在权志龙不耐烦起身要走的时候，男生大胆的抓住了自己的袖子。“学长……我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是再不说你就毕业了我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权志龙被那人的音调弄得耳根发麻。
奇怪，这人又不是学美声的……怎么声音这么腻……

他皱眉回头看那人。
那人垂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我想说。学长我我我我”他我了半天，最后终于蚂蚁一般的说了那几个字。“喜欢你……”
权志龙没听清。“什么？你大点声！听不清！”他的耐心被这人磨得就要消失殆尽。
那人又说。“我喜欢你……”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淡蓝色的信封。

权志龙浑身一个激灵。

“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信封递了过来。

空……
空……
空……
权志龙大概石化了几秒。猛地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的一把甩开了那人的手，笤帚都扔在那人的身上。“恶不恶心……你个同性恋……”


像是有很多蚂蚁在自己身上爬。那种奇怪的感觉让权志龙根本忍受不了。头皮发麻，笤帚也忘记捡，权志龙落荒而逃。

受了白天的刺激，晚上权志龙没有睡好。
他翻来覆去的躺在床上。脑袋里都回荡着那人的话“我喜欢你。”
闭着眼。权志龙上牙咬下牙。男生喜欢男生真的是太恶心了。

难受了一会儿，不知怎的又默默睁开了眼睛。
他又想起那天他梦到亲吻李胜贤。

梦里，亲吻李胜贤的时候会觉得恶心么？
感觉到不舒服了么？

难为情的，权志龙第一回仔仔细细回忆起那个梦。
梦里他先是亲吻李胜贤的脸颊。李胜贤没有反抗之后，他又吻了李胜贤的嘴唇。那个人的嘴唇没有温度。可是鬼使神差的，自己就想深入那个吻。不知何时，他已经伸出了手，搂住李胜贤的腰。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合。再然后，本能的。他就想解开李胜贤的衣服，想要接触更多。

权志龙眨眨眼。恶心么？
好像没有。
那个过程一直都是很舒服而温馨的。甚至可以说是乐在其中。无论是欲求没得到满足的当时还是已经得到满足的现在，他都觉得那个梦是舒服的。顺从本意的。
哪里会有什么恶心的感觉。

可是。如果对象换成别人呢？比如说太阳，姜大成，安泰宇……
他咧嘴。算了，想想都恶心……


第二天一早。权志龙顶着黑眼圈去了学校。
太阳看见了。说，“快跟上李胜贤了。”
权志龙听到太阳说这个名字，一时有些别扭。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要把那个奇怪的梦抛之脑后，可是怎么也无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他坐在太阳身边。“以后少开口闭口都是李胜贤。”
太阳有些无辜的问，“为什么。”
权志龙皱眉。赌气的说到。“别人会怀疑你暗恋他。”
太阳睁大眼睛四处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你瞎说什么。别人听见了会误会的。”
权志龙朝太阳撒气。“不暗恋他你老提他干什么。”

太阳梗了一会儿。有一会儿，终于找好了反驳的语言，“那你一天到晚跟着李胜贤，又说李胜贤可爱又说人家声音好听，你是不是也暗恋他啊。”
权志龙心脏扑通狠狠撞了一下。
琥珀色的眼珠子沉在眼皮下，像是斜晖里的夕阳。他吞了一下口水。“胡说八道。”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
权志龙难得的没去看李胜贤饭盒里的饭菜，也没故意说人的饭菜好吃所以决议分着吃。一时气氛低落了不少。

倒是安泰宇一直把目光定在李胜贤的饭盒里。“你说是你自己做的？这么可爱的便当是你自己做的？”
李胜贤点点头。又把便当递了过去。“昨天我爸妈有事儿。所以我和我弟一起做了便当。你看这个熊的鼻子是煎好的鸡蛋。耳朵是我家自己腌的瓜片。背景是蔬菜，里面还包了猪肉。我弟设计的。”神情自豪而骄傲。

安泰宇被萌的不行。转身问在座的其他几个人，“超可爱吧。对吧。”
其他人都纷纷点头。权志龙一个人没反应。安泰宇以为权志龙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志龙你看。李胜贤的便当超可爱是不是。”

权志龙胡乱的抬头，看了一眼，莫名的有些心虚，不敢对上李胜贤的眼睛。“是。”

他也不知道，曾经那样频繁注视的眼睛为何今天突然就不敢看过去了。

这样避免正面交流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有一天，太阳忍不住开口问。“你是不是生李胜贤的气了。”
权志龙手支着下巴。“没有啊。”
太阳又问。“那你最近为什么都不怎么跟他讲话了。”
权志龙换了只手。“你想太多了吧。”
太阳仍是接了下去。“是不是因为金智妮。因为胜贤贤最近跟她走得很近，所以你生李胜贤气了。”
权志龙抓了一把头发。“我都说不是了。”

太阳调整了椅子。笔直的对着他。“志龙。算起来，我们认识胜贤贤已经快两年了。虽然他这人不怎么愿意跟别人亲近。但是相处了这么久，真的挺愉快的。你说我们都快毕业了，为了个女人闹得不愉快至于么。”
权志龙口气中带着无可奈何和确认。“真的不是因为她。”

“那是为什么？”
权志龙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最后转为平淡“你别问了。”

太阳最后松了口。无奈的点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但是这几天李胜贤一直不舒服。你没事儿关心一下。就当都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得了。”

权志龙因为近半个月没怎么敢关注李胜贤，不知道他不舒服。听到太阳这样说后，还是没有办法不关心，他挑了下眉。“他不舒服？”

太阳点头。“也不是感冒。就是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昨天还吐了呢。刚才体育课也请假了。现在一个人在教室里趴着。”

权志龙心口窝一疼。
心里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站起身。权志龙说，“我过去看看他。”


李胜贤的教室就在他们教室的楼下。悠长的楼道里安静没有声音。
权志龙推开李胜贤教室的门。过来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趴在桌子上。
权志龙小声带上门。走了过去。最后倒着坐在李胜贤前面的座位上。这样两个人就面对面的趴着。
李胜贤应该是睡了。全然没有反应。
权志龙也趴在桌面的角落看李胜贤。一张书桌上两个脑袋。

李胜贤是很不舒服的样子。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惨白了些。黑而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

楼外是正在上体育课的吵闹声。空气里是刚刚割过草之后的淡淡青草香。

权志龙睁着眼看着李胜贤。一丝不差的。清清楚楚的。
他看到这人的皮肤很好。脸上能清晰的看清短小的绒毛。嘴巴也是红彤彤的。校服的领口露出一小截脖子纤瘦而秀气。
他真的是他看过的，最可爱的男生。

权志龙轻微的挪动了姿势。慢慢的抬起了头。靠近李胜贤。
快到几厘米的距离，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就要停止接下的动作。
他看着李胜利的脸颊，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像梦中一样，亲吻了李胜贤嫩嫩的脸颊。

嘴唇和皮肤接触到的那一刻。
他想起李元秀说的话。李元秀说，“有些感情要学会把握。要保持距离。”
当时他说“等我有女朋友再说吧。”
李元秀说“真是个傻瓜。”
他开始明白李元秀的话，也开始明白李元秀说的是谁。
一切都好像清晰了。
他终于明白了。
又或许很早就明白了。
==========
第十一章

6月的一天。权志龙毕业了。
带着无数少女的不舍与想念，权志龙离开学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权志龙没有想象中的情绪高涨，毕竟离开高中之后，他和李胜贤的距离就会被拉得很远。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和李胜贤的关系。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大抵就是制造惊喜，制造浪漫，然后趁着女生感动的时候，牵住她的手“我喜欢你，以后做我女朋友吧。”没有哪个女生不中招的，但是这一套如果放在李胜贤身上，他自己都觉得不合适。权志龙懊恼的想。可是。除了这些，他好像又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意。

怀着这种心情，权志龙一直纠结到大学就要开学。
八月的一天李元秀却打电话，说要一起去泡温泉。
“我爸在那边有个别墅。晚上可以住到那里。然后第二天回来。你通知一下一年组的几个小朋友。”在李元秀心里，那几个已经就要高三的大男生仍是一年组的小朋友。

权志龙拿着手机。“哦。”

打电话给李胜贤，李胜贤正给他弟弟还有他弟弟的几个同学当免费的人体模特。
权志龙还没说几句就听见有人喊，“哥你别动。画不好啦。”
然后李胜贤就匆匆忙忙的。“我这里还定不下来。晚上再给你电话。”
权志龙却没挂的打算。“你当他的人体模特？”
李胜贤应了一声。“对。”

权志龙想起以前看电影中，人体模特都是裸体的，又问，“没穿衣服的那种？”
李胜贤又应了一声。“对。”

电话那边又有人喊，“哥！”
权志龙又是咬牙又是磨牙。“你赶快把衣服穿上。躶体有什么好画的。”
李胜贤听出来权志龙的意思。“躶体？权志龙你乱想什么。我是没穿衣服又不是没穿裤子。”
权志龙觉得自己都没看过怎么能让别人看。口气恶劣“那也不行。你赶紧穿上，别被人看光了。”
李胜贤听权志龙完全讲不通的样子只能转移话题，“晚上再给你打电话。挂了。”
然后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留下权志龙一个人在电话里瞎嚷嚷。“喂！李胜贤！你给我听着！赶紧穿衣服当什么人体模特！呀！干挂我电话！”

权志龙最后实在气不过又放心不下的匆忙赶去李胜贤的家。
他快速的摁着门铃最后有直接用手敲门。半分钟后李胜贤才来应门，衣服是穿好的。
权志龙疑神疑鬼的朝里张望，“你们都搞什么啊。”
李胜贤问。“你怎么来了。”

权志龙。“为什么要你当人体模特。又不是找不到人。被一群人看着感觉多怪。”
李胜贤。“省几个钱嘛。”
权志龙不开心，“那下回要请模特可以告诉我，我帮他们找。专业的那种，直接上T台都可以的那种。”
李胜贤有些无奈。

几个毛娃娃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权志龙被他们带着走进那个不大的房间。李胜贤的弟弟长得跟李胜贤颇像，只是眉目清淡些。他指着那幅画。“画的怎么样。”
画里的李胜贤赤裸上半身，坐在椅子上，双手垂在两腿间，手指交叉，眼睛望着远方。
干净自然。
权志龙说。“不错。”
他弟又说。“要不是中途接你电话，兴许会更好。”

权志龙撇了撇嘴巴。谁愿意让李胜贤被你们这群小鬼看光光。

到了晚上。李胜贤留那几个小鬼一起吃饭。权志龙自然也不肯走。站在厨房外，权志龙看正在做鱼做肉的李胜贤。“你爸妈今天不回来？”
李胜贤点头。“我爸妈昨天回乡看望爷爷奶奶了。”
权志龙靠在门框上。“你会做菜啊。”
李胜贤说，“只会些简单的。”

很快的做好了几个菜。权志龙帮忙端上桌。因为从来没做过这种活，最后菜汤有些洒在手上。权志龙放下菜后，去厨房洗手。恰好李胜贤正在一旁洗锅。
权志龙打开水龙头。把手伸过去。碰到李胜贤的手。
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李胜贤已经匆匆收回了手。

权志龙侧头看一眼。李胜贤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可是却没忍住偷偷朝自己看一眼。权志龙一时间没了吃饭的心情。

吃过饭后快到九点。
权志龙说。“干脆我今晚不走了，反正明天也要一起泡温泉。”
李胜贤推辞说房间很小，又没有多余的床，你肯定睡不惯。
李胜贤的弟弟对着李胜贤说。“要不哥，你跟权志龙睡爸妈的大床，我跟成国睡我们俩的房间。这样就刚好了。”
权志龙拍手叫好。“对，就这个了。”
李胜利没办法只好任权志龙留下来。

李家父母的床是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SIZE算不上大。可是两个人睡也算绰绰有余。权志龙洗完脸刷完牙之后早早躺在床上。十几分钟李胜贤也磨磨蹭蹭的睡在另一边。中间几乎空出一米多的距离。
权志龙看着李胜贤的背影，“你那样不会掉下去？”
李胜贤说。“不会。”
权志龙翻了个白眼，当然没相信。
他挺身扑到李胜贤身上，然后把人连抱带拖的拖到靠近自己的位置。李胜利挣扎，手脚并用。
权志龙把人狠狠抱住，束缚得更紧“再不老实。”
几次下来，李胜贤就不敢动了。带着求饶的口气“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李胜贤扇子一样的睫毛微微颤抖，甚至不自觉得咬着嘴唇的内侧。那个姿态在权志龙眼里实在诱人，他看着心痒，就要俯下身去，突然心中警铃大作，最后有些尴尬的猛然松了手。

关上了灯。两个人都无法入眠。
权志龙翻来覆去，李胜贤僵硬的一动不动。

最后，权志龙坐起身子，靠在枕头上。
他问“明年你要考哪个大学。”

李胜贤没出声。可是却微微换了个姿势，离自己远些。

权志龙又说。“要不你考A大吧。不仅是重点院校，而且我、李元秀崔胜贤都在。大家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玩，一样闹。不觉得挺好么？”
李胜贤终于翻过身。仰躺在床上。轻声叹了口气。

权志龙苦涩的笑了笑。
他想着一旦李胜贤去了别的学校，他们不再会频繁的见面。每次见面只能说上几分钟。可能他会有新的朋友，新的恋人。他可能会逐渐忘记自己。他觉得有些害怕。
他说“我真的很想跟你一个学校。”
想跟你一个学校。想经常看到你。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李胜贤终于出了声。他说。“可是我想考Y大。”

权志龙故作轻松。“Y大也没哪里比A大好很多啊。都差不多一样啦。”

李胜贤又说。“我想报新闻系。Y大的新闻系是最好的。”


第二天一早。权志龙起了个早起。其实他根本一晚上没睡着。
李胜贤被他弟弟的小朋友缠上说今天还要做人体模特。
权志龙就问。“那今天你不去泡温泉了么。”
李胜贤说。“要不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好好玩。”

权志龙再想说些什么，却仍是止了口。
临走前，他问李胜贤“再过一个礼拜我就开学了。我走那天，你会送我么？”
李胜贤顿了一下。却没抬头看他的脸，只是说“如果没事儿的话，我就去。”

权志龙记得。李元秀崔胜贤大学开学走之前也问过类似的话。“小子，要不要那天去车站给我送别啊。”
权志龙几乎想都没想，推了推李元秀肩膀，他说，“那当然。这还用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上刀山下油锅都要去啊。什么事情会排在送别之前呢。

权志龙心头一紧。满是苦涩。他看着李胜贤黑黑的头发。
“胜贤。”

李胜贤终于抬起头。眼神在问自己怎么了。

权志龙挑着左边的眉毛。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他歪着头。语气硬朗。他说。“你要来。必须来。李胜贤。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么。”

伤人伤己？
哈。大概吧。不过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他真的会深陷痛苦，甚至在疼痛中挣扎、煎熬、逃走、醒悟。
但是，起码，那时，还有你陪我深陷其中。

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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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当时的话管用了。总之他启程去大学报道的时候李胜贤确实到场了。
权志龙站在站台上，“你说过会给我打电话的。不会忘记吧。”
李胜贤眼睛扫了自己一眼。“不会。”
权志龙点点头。“那就好。”

为李胜贤整理没有弄好的校服领子。权志龙说。“自己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李胜贤又说。“哦。知道了。”

李元秀因为跟权志龙一个大学，正好也在旁边。
等李胜贤走后。李元秀推了推自己的肩膀。“李胜贤这小子怎么突然有点怕你的模样。”
权志龙笑笑。他隐隐的知道李胜贤怕自己什么。李胜贤是一个理智大于情感的人。对事喜欢有规划，有规则，喜欢一切按部就班。一旦出现什么事物打破格局，他就开始琢磨着怎么稳住局势。
基于这样的打算。现在他正急于稳住自己。生怕自己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举动。
不过，李胜贤的担心是对的。
他的确是会不管不顾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既然已经决定把李胜贤拖进来，他就从没想过退缩。

到了大学后。权志龙被分到双人寝。对方是个叫李秀赫的家伙，还算好处。他们俩玩的也算不错。
李秀赫兼职模特，经常在外走秀，晚上通常不会来。权志龙也乐的清闲，一个人霸占了整个寝室。

李元秀说得没错。大学有数不尽的妞，而且是漂亮的妞，完全甩开高中若干个档次。李元秀也在聚会中经常帮权志龙介绍。“这可是极品。要不是你，我自己就追了。”
权志龙看也没看，直接摆手。“谢敬不敏。”

李元秀也不是傻瓜，一次两次之后就有些狐疑的问。“跟李胜贤有进展？”
权志龙正在寝室打游戏，放了手柄，权志龙说。“也不算什么进展。就是……”他看李元秀，“有那么点认定他的意思。”
李元秀换了个姿势。“想清楚了？”
权志龙回。“想清楚了。”

上学快一个月。李胜贤仍是一个电话没打给自己。
权志龙打电话给李胜贤家，他弟说李胜贤高三开始住校，要不然来回上下学的时间就都浪费了。
权志龙在电话那边应了一声。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权志龙直接打给安泰宇。
安泰宇接到电话后有些茫然，“你找胜贤贤有事儿？要不我给你捎个话？”
权志龙讲，“你让他给我打电话。”
安泰宇说。“别说你了。我跟他的说话机会都变少了。他啊现在真是为学习操碎了心啊。不分上课下课不分白天黑夜的学啊，之所以没打给你，兴许真的是学忘了。”
权志龙看着看动画片猫和老鼠。握着手机。“那你就提醒提醒他。”
安泰宇问，“我是提醒后他也没打呢？”

权志龙说。“那就不时的提醒。”

半个月后。权志龙仍旧没接到李胜贤的电话。
安泰宇在电话那边支支吾吾。“我是真的提醒他了。他说他有次打给你了你没接到。”
权志龙仔细回想了一次，是有那么一次。他正在洗澡，手机响了。等他洗澡完后，是一个未接来电。他回过去。对方没人接听。

权志龙点点头。“那好。我知道了。”

大一的课程并不少，新生管得格外严格。周末是他家里给他安排的实习。权志龙推不掉周末的实习，只好翘掉课程，乘坐了四个小时的车程回到S市。

他先是在学校附近安排了一处日本料理的包间，点了李胜贤喜欢的菜，然后去学校找李胜贤。
李胜贤的班级正在晚自习，权志龙在外面看了一眼，没打扰，就上楼去找自己曾经的老师叙旧了。
交谈里，老师说。“这个李胜贤真是了不得。本来就学习好。今年有进步不少。Y大的新闻系虽然难考，但是现在看来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

说完又拍拍他的肩膀。“还是你们好啊。学习跟要你们命似的，却都被家里安排的好好的。”
权志龙只是应付的笑了笑。

好不容易熬到李胜贤快下课。权志龙站在门口等他。
他第一次明白等待的时间原来那么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熬的。他不时的朝里边张望。里面的人却从来没抬头看他。倒是其余几个人注意到了，嘁嘁喳喳的吵着。“诶。那不是权志龙么？”

终于铃声响了。同学一涌而出。李胜贤留在了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权志龙进了教室。李胜贤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权志龙走到那人身边。用手环住那人的肩膀。没回答那人的问题，只是说“走吧。出去吃饭。我都要饿死了。”
李胜贤借着收拾书包的动作躲开了他靠过来的重量。“哦。我现在住校。10点还有门禁。要不……”
权志龙侧头看着他。“要不怎么样。”
李胜贤抿抿唇。“要不改日吧。”

权志龙没同意。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我赶了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又换乘一个多小时的大巴，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可不是想听你说改日的。”
李胜贤执拗的不开口，也没跟权志龙走的意思。

他攀住那个人的肩膀。直接把人拖到了安排好的地方。

不小的日式包间里。小小的方桌占在中间。
权志龙和李胜贤一个坐在东头一个坐在西头。权志龙为李胜贤夹菜。李胜贤吃了几口。抬起手腕看了看。“就快十点了。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
权志龙没抬头看他。仍旧往他碗里夹菜。“没关系，明天我跟教导主任打声招呼。就说我有事让你出来的。旁边就有酒店，晚上就在那凑合一夜。”
李胜贤没去吃菜。又说“我还是回去吧。明天有些课程还要复习。”
权志龙仍是自顾自的夹菜。“别说话了。吃东西。”

李胜贤再就沉默着没说话。

吃过晚饭后早已经过了十点。权志龙和李胜贤取了钥匙后进了房间。李胜贤看权志龙坐了左边的床，自己就靠到右边。
两个人都隐隐的有些怒气，彼此不说话。

最后李胜贤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权志龙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彼此隔着两三米多的距离。
他两手搭在扶手上，因为在暗处的关系，脸上的阴影加深了黑暗的。他看着李胜贤的背影打破沉默。“不是说过会给我打电话么，为什么没打。”
李胜贤没转身过来，仍是留个后背给自己。“我打过一次，你没接到。”
权志龙歪着头“没接到你就不能打第二次？”
李胜贤想了一会儿淡然的解释。“学习太忙，而且我又没有手机。打电话很不方便。”

权志龙咬着牙，反问。“学习不忙，有手机了就会给我打电话？”

李胜贤的后背一瞬间僵硬，过了许久没答话。

权志龙冷笑了两声。“你根本就不会给我打电话。就算你一堆时间一堆空闲你也不会给我打电话。”
他的声音阴冷的可怕。最后，他一字一顿的说。“因为你知道我喜欢你。你在躲我。”

他不清楚李胜贤什么时候知道的，但是他知道，李胜贤一定是知道的。
李胜贤僵直了一会儿没动。好半天才出了声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权志龙从沙发上站起身。然后走到李胜贤的床前。
李胜贤因为有些害怕。惊的转过头，眼睛睁的大大的。
权志龙手撑在床上，整个把李胜贤圈住。他猛地俯下身。鼻尖几乎就要贴到李胜贤的鼻尖。他的气息吹在李胜贤脸上。他没有笑意，眼睛冷冽“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李胜贤压低自己的脑袋尽量往后靠。最后靠到不能再靠的距离。紧张的眨眼，睁大眼看着自己。“权志龙你……”

权志龙直接吻上他的唇。
你知道我喜欢你。你一定很早就知道了。所以避着我。躲闪我。所以把我的真心与喜欢装作视而不见。所以想逃开我的身边。

权志龙俯下身。重重的吻着李胜贤。不顾李胜贤的躲闪，捏住那人的下巴。
李胜贤在空隙中叫自己的名字，着急的口气。“权志龙！权志龙！”
双手要推开自己。
权志龙怎么会如他的意。他捏住李胜贤下巴的手，移动到李胜贤的身后，最后固定在李胜贤的脖颈。不让他躲开。
都是男性，但是权志龙力气大些。外加李胜贤慌乱无措，一时间失了方寸。最后被权志龙步步紧逼。

权志龙终于松开了李胜贤。李胜贤的嘴巴是被自己折磨过后的红色。水润。

李胜贤用胳膊擦了自己的嘴巴。浓黑的眉毛紧蹙，眼睛却不敢看向自己，隔了许久才恼怒的说到“权志龙你疯了。”
权志龙有些赖皮。“反正你会陪着我。”
李胜贤怒目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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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二天权志龙在处理好跟教导主任请假的事情后又赶回学校。
刚到寝室门口接到安泰宇电话。“你回来了竟然没找我！！！！！！！！！！”
权志龙把电话伸到离耳朵最远。等那人吼完又挪回耳边。“你怎么知道我回去了。”
安泰宇又吼。“全班的同学都看见了好吗！！！说你领着李胜贤吃饭了！！！！为什么没带我！！！！”
权志龙摸了摸耳朵。“谁叫你不上晚自习，怨得了我哦。”
安泰宇在电话那边又是尖叫，“下回回来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权志龙说。“好。”

两个人又絮叨了一会儿。
快挂断的时候权志龙说。“有件事拜托你。”
安泰宇“什么事？”
权志龙说。“你买些好吃的给李胜贤。我看他最近又瘦了，脸色也不好。你看什么补身体补脑子有营养的就都给他买点。平常也是，督促他多吃点东西多喝水。哦。听说那个宁泰牌子的东西不错。你去商场帮我买给李胜利，回头我给你钱。”

空间安静了那么几秒。安泰宇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哟。权志龙。”他声音温暖，“我觉得你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权志龙了。”

权志龙被说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说。“反正你买就对了。一定要记得买，否则爷饶不了你。”
安泰宇乐了。也是配合的说下去。“遵命。权爷。”

终于挂断电话。不一会儿却又打过来。“权志龙你偏心你怎么不给我买！！！！！”
权志龙啪的一声快刀斩乱麻直接挂断电话。

后来。安泰宇到底是买了一大堆的东西，按照权志龙后来列好的一张购买清单。
他把两大包食物一起放在李胜贤的桌子上。“哝！”

李胜贤看了两大包东西有些楞。抬头看安泰宇。

安泰宇揉了揉就要被累断的手。“给你的。”又说。“权哥让我买给你的。说上次看你瘦了。说要给你补补身体。”

李胜贤又是一愣。
他看着那两包东西。眼睛眨了眨。最后用手推了推。“我不要。”

安泰宇随手指了指。“你都没看什么怎么就知道用不上。你看那个是营养口服夜。呃……那个是吃了后会很有力气的零食。还有这个！补脑子的。都是好东西。”
李胜贤又说。“我不要。你还给他。”

安泰宇有些恼怒。静默了半天说。“不要？！那你自己还给他。东西都是他发短信让我买的。密密麻麻十几行。钱也给我打卡里了。要还你亲自去A市还给他。”

李胜贤眼光一闪。长睫毛不自觉得抖了两下。

安泰宇看着李胜贤。又忍不住开口说“我跟你说李胜贤。”
他说。“龙哥这人有时候是霸道，但是对你绝对够意思了。高中的时候就是处处为你着想，现在去了大学了，还记挂着你。你也别太冷了……该给人打个电话就打个电话，又不会缺块肉，更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那个人前一阵子天天给我打电话。问的最多的就是你。你……你……”他寻找着措辞。
最后，他说。“别不把人的真心当回事儿了。”

安泰宇不知晓权志龙喜欢李胜贤。但是却知晓那人对他的好。知晓那人对李胜贤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知道权志龙宠他宠的要命。更知晓李胜贤对权志龙的冷淡。他在李胜贤面前有些不值得的为权志龙喊冤。却从没再权志龙面前说过李胜贤的一个不好。
在他眼里。朋友不都是这样么。如果你冷，我就热点。你哪地方做错了。我就担待点。总有一天会成为真正的朋友的。
人心不是石头。怎么也会捂热的。

李胜贤呆愣的听着那人说的话。没有反驳。
安泰宇拍拍屁股走人。留着李胜贤一个人坐在书桌上。

正在愣神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
李胜贤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沉默半晌。终究是手伸过去，从书桌拿下来。最后又慢慢的放到自己身旁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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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之后李胜贤开始经常收到权志龙拖安泰宇带给他的东西。大的小的有用的没用的。他说“别买了。够了。”
安泰宇抱怨“你以为我愿意啊。现在搞得收银大妈都以为我暗恋她了，天天去买东西。但是权志龙是你说不买他就不让你买的性格？”
李胜贤听到这只能闭嘴快速结束这个话题。

快到12月份的一天，他收到一个手机。
安泰宇拿着手机盒子。“卡都装好了。2号快速拨号是我。3号是权志龙。4号是姜大成。5号是太阳。6号是李元秀。七号是崔胜贤。”
李胜贤看着手机，也会调侃安泰宇。“你把自己设成2号？”
安泰宇说。“难道我不是最靠前的？”
李胜贤摇摇手指。“你是不该被设定为快速拨号的。”

安泰宇气鼓鼓的。后来说。“权志龙这下可高兴了。说你再也没理由不给他打电话了。”
高中的公用电话亭的确每到下课就人满为患。李胜贤看要排那么长时间的队就头疼。

晚饭时间。电话响起来。
是权志龙的电话号码。李胜贤盯着屏幕有一会儿，最后还是接起电话。“安泰宇说手机退不掉了。因为已经装卡用了。下回回来我把钱还给你。”
权志龙说。“送出去的礼物哪有还和人要钱的道理。”

李胜贤说。“该还的还是要还的。”
权志龙没吱声。
李胜贤想了想还是说出口。“东西以后也别买了。我用不上。”

权志龙像是有些料到李胜贤会说这些话，言辞轻松，“那你就扔了吧。垃圾箱里，马路边，丢给收垃圾的。喂猫喂狗，随便你。”
李胜贤咬咬唇。“权志龙我说真的。别再买东买西。我……”

还没说完，已经被权志龙打断，权志龙说。“我乐意你管不着。”说完又说。“有事，挂了！”

李胜贤的手机里一瞬间只剩下忙音。

又过了半个月。12月12，恰好是李胜贤生日。
权志龙再次请了两天假从学校赶到李胜贤的学校。
这回到的早一些。下午两点多钟就到了。李胜贤上课。权志龙想了想没去打扰他。只是发短信给他。“晚上一起去普罗旺斯吃饭。晚自习后校门口等。”自从告白之后，他一向用命令的口吻对李胜贤说话，生怕李胜贤总是背着自己的意，离自己远远的。

李胜贤看着短信的时候想。虽然他知道权志龙是对他很好，但是有些话到底是该说清楚。于是回复。“知道了。”

等到晚自习终于下课。李胜贤就要下楼。
却被同寝室的人喊住。“诶。李胜贤。”
他回头，说“我还有事儿。有什么事回寝室再说。”
那人又说。“是金智妮啊。金智妮说找你有急事儿，真的，你赶紧过去吧，听口气挺急的。出什么事儿了好像。”
同学说的严重。李胜贤望了一眼楼梯口，最后仍是跟着那同学走了。“在哪。”

他以为大概是几分钟的事情。毕竟如果真的出了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去了那间黑漆漆的教室后，却发现在自己踏入的第一步后，有烛光亮起来。一根又一根。
灯亮了之后。金智妮把他牵到蛋糕中间，“胜贤。生日快乐。”

李胜贤没有觉得高兴。只觉得有些着急。他猜得到那人还在校门口站着。
金智妮没放开他的手，说“吹蜡烛吧，大寿星。”

李胜贤茫然的被拉着吹完蜡烛。几分钟后才回过神儿来。垂着头，他对金智妮说。“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对不起。”
金智妮更加无措。
没等她再说话。李胜贤又说了一句对不起便离开教室。

李胜贤走的匆忙。深冬的季节里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校服。
权志龙站在校门口。垂头看手机。拨弄了几下。
李胜贤手机响起来。权志龙听到，转过头看自己。

等自己走近后。权志龙皱眉。“怎么就穿这么点。”
李胜贤说“一直在教室，也用不着穿太厚的衣服。”
权志龙拉开自己衣服的拉链，然后脱下羽绒服，披在李胜贤身上。“穿我的。”
李胜贤没要。又要把衣服披在权志龙身上。
权志龙绕道李胜贤身后。然后连羽绒服和李胜贤一起抱住。“让你穿你就穿。怎么说什么你都得跟我拗着干。”

李胜贤被权志龙抱得死紧，又察觉到羽绒服上还残存着权志龙的温度。就要躲开。
权志龙却没松手。还说。“不准脱下来。否则我一晚上这么抱着你。”

到了普罗旺斯酒店后，权志龙被冻得够呛。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鼻水也流了不老少。房间里早已经准备好了蛋糕，还有蜡烛，甚至还有几个气球。
关掉灯。权志龙点着蜡烛。
他坐在李胜贤对面。说“18周岁生日。”猛地又打了个喷嚏。

李胜贤皱眉。“还是去买药吧。”

权志龙拿着面巾纸捂住鼻子摆摆手，“不要紧。”权志龙又说。“不会传染你的。”口气中却没有调侃。满是认真。

后来。李胜贤全程安静。他在找机会跟权志龙说明白。说清楚这样的感情是不对的。他不会接受的。
他想说，一直以来，感谢你的照顾与好意。
但是。我真的承受不起。

可是权志龙的想法是。既然你不愿说话，那我就说吧。总不能让气氛这么僵着。
他说。“18岁了。意味着成年了。以后要更懂得照顾自己。你看你瘦了吧唧的，实在是……”
又说。“我听安泰宇说你一天到晚都是学习，上厕所都小跑。其实弦绷得太紧对身体不好。”
又说。“A大真的是个好地方，校园环境没的说，教学设施也特别好，听说新闻系最近几年发展的相当不错，全国都是名列前茅的。”他像是不经意说起自己的大学生活。言辞间却扫过李胜贤。

李胜贤终于找到了空挡。
他看着权志龙。他郑重其事。“权志龙。我有话对你说。”

权志龙正用纸巾擦着鼻子。“你说。”

李胜贤说。“我想说……你……”
你对我的心意，我承受不起。
剩下的字还没说出口。

“阿嚏！”权志龙有一个喷嚏。
他打着哆嗦。冷的不像话。脸也逐渐红起来。水煮过一样。眼睛里一层水雾。
他转过头。一边往李胜贤餐盘里夹菜，一边问“你刚才要说什么。我没听清。”言语间满是鼻音。

李胜贤看着权志龙，一个怔忡。
不知怎么那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为何说不出口。
他拨弄着手里的叉子。说“吃饭吧。”又说，“吃完饭去买药。”

安泰宇说“李胜贤，你别不把别人的真心当回事儿。”
其实。这个世界。有谁会讨厌真心呢，又有谁会真心讨厌对自己好的人呢。
之所以离的太远。可能只是怕那份真心终究不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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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自从有了手机之后，李胜贤天天能收到权志龙的短信。李胜贤大多数不会，有时躺在被窝里没事儿干就回一个。
通常都是“恩。啊。哦。哇。呃。好。”类似这样的简单字节。但是仅仅是这样也能勾起权志龙的所有兴趣，然后发过来更长一片的短信。
他的手机很少有人打过来。或是发短信。一个月没清理，发现里面基本都是权志龙的短信。再然后，也就不清理了。

权志龙这边发短信发的正欢，突然有一天被李元秀无意发现。李元秀眼光扫过来，说，“你也别太耽误人学习了。高三了。李胜贤又不是你。”
权志龙还挺自豪。“我这是怕他累着。再说，怎么着他都是考年组第一的。”

结果期末考过后，打电话问李胜贤考得怎么样。李胜贤云淡风轻的。“哦。还可以。”
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打电话给安泰宇，安泰宇说，“家伙有些心不在焉啊。最近老是提问好几次都是没听讲的状态，考试成绩也降了，年组才第七。”

权志龙觉得这事儿虽然不能全怨自己，但是肯定有自己的一部分因素。于是降低了发短信的频率。
李元秀说。“这么做就对了。都是冲刺的时候，稍微跑神都会有影响。李胜贤又是那么重视学习成绩的人，你啊，那点心思就等他毕业吧。不迟的。”
听李元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假期到了后，权志龙也没有依照自己的心情一直粘着李胜贤。又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于是约太阳一起出国旅行。
太阳也同意“正好去年毕业的时候忙着别的事情，这次就当毕业旅行吧。”
结果一去就是快二十多天。

总算从澳洲回过后。恰巧赶上安泰宇的生日。
安泰宇撒娇。“出国给没给我买生日礼物。”

权志龙扔来一个瓶子。“国外的。新鲜的空气。你闻闻。”
安泰宇凑过来，“还有呢还有呢。”
权志龙笑。“还有？还真就没有了。”

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打扑克。打了两圈李胜贤都没来。
权志龙有些心不在焉，于是问安泰宇。安泰宇说，“说是等会儿就到。但是晚上有一数学补习班，要先走。”

权志龙输的一塌糊涂。最后输的就要被崔胜贤和李元秀贴一脸的小纸条。正要沾的时候，李胜贤推门进来了。
权志龙从纸条后面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只觉得心脏兔兔跳的格外大声。手掌都不自觉得攥紧。
李胜贤把礼物盒子送给安泰宇，又礼貌的跟大家打了招呼。
看了沙发上还坐着几个女生。李元秀说。“有女生气氛才好嘛……”
李胜贤点点头，“哦。”

吃饭的过程中，安泰宇一直很兴奋。被人拱着做了好几个个人技不说，还跟人玩真心话大冒险，被逼的脱了上半身的衣服。
女生都是低声一叫。毕竟大帅哥安泰宇脱了衣服的身材是非常养眼的。小麦色的皮肤，精状的肌理，宽阔的胸膛。配上他招牌式的阳光笑容，看起来比阳光还耀眼。

李胜贤一直都是闷不吭声的。大多时候都是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看着其他人一起玩。

权志龙眼珠子一直盯在李胜贤身上，像是要把他狠狠地看在心里。快一个月没见面几乎耗光了他所有忍耐力。
坐在李胜贤旁边的女生以为权志龙在看自己，脸色变红，和同伴换了位置后，坐在权志龙旁边。不时的低声耳语。
权志龙仍是盯着李胜贤。
他的视线过于执着。一旁的李元秀都无法忽视的无奈开口，“别再看了。就要看出窟窿了。”朝李胜贤努努嘴又说“何况人家根本没想搭理你。你看他看你一眼了么。”

经他这么一说。权志龙抿唇。
李胜贤这家伙确实没朝自己这个方向看过。甚至环视四周的时候，也会巧妙的把他跳过去。
一副生自己气的模样。
拢拢头发，权志龙皱眉，可是他又不知道李胜贤气自己什么。反思起来，自己最近一直表现很乖，因为怕影响他学习不仅没有上门打扰，甚至电话打扰也少了很多。这人怎么突然对自己就比以前更冷淡了呢。

中途看到李胜贤去洗手间的时候，权志龙站起身也跟了过去。

李胜贤站在洗漱池前洗手。低着头。听见有声音后，抬头看一眼，知道是权志龙后又低了头。也不说话。
权志龙站在两米远的距离。觉得空气有些憋闷。思来想去，解释说。“那些女生都是李元秀找来的，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李胜贤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哦。”

权志龙往前靠了两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他问的心虚又胆小，看着李胜贤静默的眼就觉得不敢对视。
李胜贤倒是停顿一会儿。“为什么生你气，你做错什么了么？”
他的视线从镜子里直直的看着权志龙。语速很快。却并不平稳。严肃又认真。

权志龙也没察觉到。只觉得李胜贤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半天回。“哦。你没生气就好。”
那人眯了眯眼睛。

权志龙觉得那眼神儿不善。只好没话找话。“你等一会儿去数学的补习班？”
李胜贤点点头。“恩。”
权志龙看看手表，又说。“就要到时间了吧。这都三点了。还不走？”

李胜贤转身看过来。仍是波澜不惊的表情。波澜不惊的口气。“希望我早点走？”

李胜贤说的轻松。可是直直的敲击在权志龙的心脏上。
权志龙歪着头。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回答。“怎么可能。”
他几乎要控制不了自己想直接冲进他的家里的念头。
垂着头苦笑，又说。“想见你想到疯掉。怎么可能希望你提前走呢。”
他想把他所有的想念和喜欢说给李胜贤听，他想整日和李胜贤呆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只要能看到就好。他想，哪怕，哪怕能碰触到李胜贤一点点也是幸福的。也是让他能满足的。

这么想着。手已经活动起来。脑子也发烧了似的。
他走到李胜贤跟前，用手碰触李胜贤。先是脸颊。然后是手腕。手指慢慢游走了。最后牵住了李胜贤的手。“要不是怕影响你学习，真想像一只蘑菇一样长在你家里。”他呢喃着“胜贤……真的想你想到疯掉了。”

那轻声的呢喃，就像是情话。
李胜贤脸上刹那间通红一片。随着权志龙的手指，身上酥酥麻麻的有了电流一样。轻轻颤抖一下。

权志龙没察觉到，只是把下巴扎进那人的颈窝里。

李胜贤终于找回声音，就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门口却有声音。安泰宇推门进来。
安泰宇愣了三秒钟，“你们俩为什么在这偷着抱抱，过生日的难道不是我吗？”

权志龙眼色不太好。
他从李胜贤身边挪开，几步走到安泰宇身边。张开手把安泰宇狠狠地抱在怀里。又松开，歪着头坏小子的模样“满意了吗？”
安泰宇满意的点点头。


一年多以后。权志龙和李胜贤一个窝在沙发左侧，一个窝在沙发右侧面对面看书。权志龙突然问。“你那天干嘛气嘟嘟的。对我也那么冷淡。”
李胜贤说。“是么。不记得了。”


其实，他当然记得。
他记得他那时已经把接到权志龙的电话与短信当成习惯。已经把那个人黏在自己身边当成一件不讨厌的事。
他以为他放假之后第一个来找的就是自己，所以他在那半个月的假期里，一直等着他的消息。一直在等他找自己。跟自己说。“好想你。”
却怎么也等不到。等到终于见面了。他身边却坐着他不认识的女人，也没有好好跟自己解释为什么这么久不好好联系了，却问自己，“就要到时间了，怎么还没走。”
所以，他才那样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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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高三就要毕业的某天。李胜贤无意间看到一句话。约翰列侬说的，大概是说，他五岁的时候，妈妈告诉他，人生的关键在于快乐。上学后，人们问他长大要做什么。他写下‘快乐’，他们告诉他，你理解错了题目，他告诉他们，你们理解错了人生。

那个黄昏。李胜贤看到这句话。
他第一的反应是，这句话到底对不对。

他这个人向来如此，思考问题向来都是以对错来衡量。
他思来想去，觉得人生的意义不仅是为了寻找快乐。
他偏着头。问安泰宇的看法。安泰宇那是是这么说的，他说。“别人是别人。每个人追求的也都不一样，李胜贤你就问你自己，你究竟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李胜贤从没想过安泰宇回这样问自己。
他停顿了几秒。想考虑清楚。

安泰宇又问“想来想去没意思啊。你就直觉的说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李胜贤一眨眼。心里猛然有了答案。
即便他无数次的想，什么样的人生是对的，什么样的人生是错的，什么样的人生是有意义的，什么样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什么样的人生是该追求的，什么样的人生是不该追求的，但是，不加思考时。他想要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快乐人生。
就算人生再有意义，即使人生再无偏差，精准的跟尺子量的似的。
如果不快乐。于己，又有什么意义呢。又有什么值得贪恋的呢？

他看着桌洞里，权志龙买给他的食物和那只手机。他又想，如果为了对的目的，在这个过程中做了不对的事，那到底是对是错？如果为了能让自己觉得幸福的事，做了别人眼里不该做的事，是不是也情有可原呢？

琢磨了许久。
他拿起笔，在报考志愿那一栏填上了A大的名字。
那是权志龙的学校。他曾经喜欢的，却因为权志龙选择所以想要避开的学校。
他想。如果权志龙在那里的话，如果他天天可以看到他，可以和他说说话，那样。会不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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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贤毕业后的那个假期仍旧很忙。一个是帮弟弟补习功课，二是找了兼职说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李胜贤去了一间咖啡店。帮忙当服务生。工资按小时算，累计一周一结。对于高中生来说，那是相当不错的薪水。

权志龙打了几遍电话，李胜贤一直说要忙着店里，权志龙有些不耐烦“连空出中午饭的时间都没有？”
李胜贤只是一再推脱。
权志龙磨牙。他不是反对李胜贤做兼职，只是高中最后一个假期，无论如何他都想跟李胜贤多呆一会儿。尤其李胜贤将来要去的大学又离自己那么远。
他开始有一种无力感。好像怎么也抓不到李胜贤一样。

抓弄着头发，在不知被拒绝了多少次之后，权志龙决定亲自去一趟李胜贤兼职的地方。

天气很热。权志龙带着鸭舌帽，穿着单衣。
他在不远处注视着。李胜贤正为靠窗边一桌的正在点餐。
进了店门。有一位服务生招呼自己坐在角落。李胜贤没注意到仍是跟对方介绍着菜品。

权志龙坐下来，随便点了一份美式咖啡和不知什么口味的糕点然后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人。
终于。转身的时候，李胜贤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他明显一愣。脚步都跟着停了下来。把单子递给柜台后就匆匆赶过来。站在自己面前，“你怎么来了？”
权志龙仍没什么好口气。可是看到李胜贤却不自觉得软化。“你不出去找我，我就过来看你呗。”他有些赌气，又说。“反正不一直是这样么。”
李胜贤被说的挠挠头。“我……我这边确实走不开。”

权志龙轻轻皱眉。“不是小时工么。那么请一两个小时也很困难？”
李胜贤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点吃的了吗？”
权志龙靠在椅背上。想说自己气都要气饱了还吃得下？！可是话在嘴边又吞了回去“点了。”

李胜贤“哦”了一声。“那我过去帮你拿。”

正要转身要拿，却突然停住。一个女服务生从柜台边走了过来。端着餐盘。
权志龙专心致志的看着李胜贤穿着的黑色工作服还挺趁他身材的。等到来人走近了才注意。
那人浅笑盈盈，长头发，白皮肤。杏眼薄唇。脸蛋处微微红润。
是一张相当熟悉的脸。金智妮。

权志龙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也是一身黑色工作服的金智妮，冷笑了一声。
双手搭在木制餐桌上，琥珀色眼睛渐深，怎么看怎么一副不耐烦又暗流涌动的模样。
权志龙歪着头。“是你？”

金智妮把餐盘发下。从餐盘里取出权志龙点的咖啡和糕点。放在权志龙的跟前。“好久不见，还好吗？”

权志龙往后靠了一下，扫了一眼别处。
心里猛然明白了为什么李胜贤一直说忙，连出去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点着头。他拉长了音调“哈——原来这样。”
原来自己一心一意傻乎乎的要跟李胜贤好好度过这个假期，人家却早跟绯闻女友一起兼职了。自己还真是不识趣啊。
嘴角翘着好看的弧度，眼睛又看向金智妮。权志龙说“还不错。多谢关心。”

李胜贤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只觉得权志龙现在阴阳怪气的说话，脸上微妙的笑意就是要快暴怒的节奏。
朝金智妮看过去。小声说。“这边我照看着就好。你会柜台吧。”
金智妮也看着李胜贤笑着点点头。

权志龙又朝着椅背靠了一下。发出咔嚓一声的怪响。等金智妮走后，权志龙笑着对李胜贤说。“哈。李胜贤真有你的。”

他声音不小。几乎不大的咖啡厅都听得到。
李胜贤四处看了一眼。“有什么事等晚上说吧。”他看了一下手表。“我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下班了。你等我一下。”
权志龙气的嘴唇都越发红艳，“等？！”怒目看过来。“等谁啊。我TMD一天到晚还没等够啊？！”
起身摔了凳子，没等李胜贤任何解释。权志龙就径直离开咖啡厅。

李胜贤从咖啡厅里跟了出来。
在拐角的位置，挡在权志龙面前。

权志龙火气难消的，口气强硬。“滚开！”
李胜贤从没看过权志龙如此愤怒的样子，皱眉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权志龙吼。“让你滚你听不明白啊！！”

李胜贤不敢去抓权志龙的手。也不敢看权志龙的眼睛。
权志龙一把拨开挡在前面的李胜贤朝另一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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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那天过后，李胜贤一连给权志龙打了好几个电话。
权志龙看的更是火大干脆直接关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气到这个程度。人李胜贤从来没跟自己承诺过什么。也从来没说过喜欢自己。更没说过要跟自己在一起。既然这样，人跟人的绯闻女友一起兼职，整个假期腻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可是。他就是气。
他就是气李胜贤跟别人在一起。就是气李胜贤明明没有完全的拒绝自己，现在却跟别人在一起。
他气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想拽着李胜贤的领子把那人骂的狗血淋头。他气到想把那个臭女人一脚踢到外星球再也回不来。

权志龙用脚踢客厅的垃圾桶。轰隆的一声响。“耍我。”
是的。他觉得他被李胜贤连同那个臭女人耍了。

一连踹了垃圾桶好几脚，仍不解气，座机的铃声却突然响起来，是安泰宇。
权志龙口气相当恶劣。“不出去。烦着呢。”
安泰宇说。“谁叫你出来了……”又说。“就是打你手机你关机，所以看你人哪去了。”
权志龙捏着话筒。“还能去哪。”
安泰宇在电话对面蹭蹭鼻子。“恩……对了。胜贤贤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不接他电话……怎么了……突然犯什么病啊……”
权志龙咬牙。“为什么要接他电话。”
不是也没把他放在心上么。不是也从没打算接受过他么。那他干嘛傻乎乎的跟条狗似的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

安泰宇又说。“都是朋友。有事好商量。要不找一天让胜贤贤请客给你陪个罪？”
权志龙笑。“受不起。”

安泰宇有些尴尬。“权志龙你别啊。胜贤贤找你好几天了都没找到。我听声音都出颤音了。我可从来没看胜贤贤那么慌乱过。得个台阶就下吧。也别不接人电话好不好。”

听安泰宇这样说，权志龙有些不相信。“他能慌乱？”他把我耍的团团转他也不带慌乱的。
安泰宇无奈的摇摇头。“好歹开手机吧。要不整个一失联的状态。”
权志龙冷哼哼了几声。

权志龙挂断电话之后，仍是气愤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8月的天气让他更是烦躁。

打开手机，屏幕由暗到亮，一个个未接来电，还有短信提醒统统涌了进来。权志龙没逐条去看看。突然李胜贤发短信过来，李胜贤说。“还在老地方等。”

权志龙终于注意到。
他挑眉不解，什么意思？什么叫老地方，哪里来的老地方。
有些不明所以的，他开始翻看以前李胜贤发来的短信。
没想到一翻就翻出几十条。

李胜贤恐怕一学期也没发过这么条短信。
他一条一条看过去。大多是解释他和金智妮的关系的。
李胜贤说他们俩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在一个地方兼职也纯属巧合。而且是金智妮后去的。如果他知道金智妮在那，他绝不会在那里工作的。又说因为咖啡厅待遇很好，老板也待他很好，所以没有走。
权志龙撇着嘴巴，“真是把我当傻子啊。这种谎亏他也想得出来。”

再到后面的几条，大概都是一个内容。李胜贤说。“如果看到我发的短信。出来聊聊吧。我在RE区的麦当劳等你。”
一连几天都有这样的短信。“麦当劳等。”“麦当劳等。”“麦当劳等。”“麦当劳等。”都是晚上七点左右的时间。

权志龙突然心里就开始突突直跳。
不会真的等了吧，而且等了好几天……

看看手表。已经八点了。
权志龙倒抽一口气。真的在等？
应该不可能。李胜贤又不是呆子。何况自己根本没答应要去，一定不会等的。可是。就是有些不放心。

反复纠结了又十分钟。他还是穿好衣服决定亲自去麦当劳看看。
结果刚跑到RE区的麦当劳门口，还没等进去，他就看见李胜贤坐在最显眼的位置。翻弄着自己的手机。
他漆黑的头发。穿着漆黑的衣服。整个人气质安安静静的，此刻也正安静的看着手机。
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的空座，那么多没人的角落，但是他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好像希望被人一眼看到。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性格。孤零零一个人。
权志龙心突然就纠了起来。夹带着微微的疼。

他推开门。走了过去。
站在那人跟前。几秒种后，那人才反应过来抬起了眼。

权志龙直接问。“你就天天等？”
李胜贤睁大眼，轻轻眨。“恩。每天七点到八点半。”说完又垂下头。
权志龙说。“你傻啊。”
李胜贤也不说话，乖巧的坐着。

权志龙仍旧站着。“吃没吃东西。”他猜这人应该是兼职一结束就跑过来的。平常也从不吃麦当劳。应该是没吃东西。
果然李胜贤点点头。

权志龙拽起坐着的人。然后拉着那人的手要离开。李胜贤慌忙的从座位拿起一个白色的精致口袋跟了上去。
路上都是行人。李胜贤挣脱了一下。权志龙回头瞪他一眼。他再就老老实实的任他牵着。
权志龙迎着风想，如果能这样一辈子牵手走下去就好了。

他们走进李胜贤喜欢吃的日式料理。权志龙点好菜，却不像以前一样为他夹菜。
李胜贤只吃了几口。再就偷偷的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权志龙沉默，低头吃东西。
终于李胜贤先开口。“我发给你的短信都看到了么？”
权志龙放下筷子。“看到了。”

李胜贤“哦”了一声。有些期待的看着自己。

权志龙喝了一口茶。“李胜贤。你没有必要骗我。”
他又不是傻子。高中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他俩是那种关系，他说她是教李胜贤弟弟画画所以才走得近。后来他也知道，李胜贤过生日那天，金智妮送他礼物，给他惊喜。甚至现在报志愿也是，金智妮报的是Y大新闻系。他就是再傻，看到他们俩在一起兼职也该明白了。这两个人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他是气，李胜贤为什么不跟自己说清楚。为什么骗自己。为什么还给他一点点希望，让他相信一切都有可能。

李胜贤坐在对面。有些焦急“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权志龙反问。“你意思是你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李胜贤，别撒谎了。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跟她一起过生日，跟她一起兼职，跟她报一个学校一个系？哪有那么巧的事。”
李胜贤浓黑的眉毛紧蹙。
“我没有和她一起过过生日。之所以跟她一起兼职，也是她后来才去我没有办法。还有……”他口气淡淡的，带着点无奈。“我报的是A大。”

权志龙握着茶杯的手一僵。
他像是没听清自己的耳朵。“你……你……”
该不会是他耳朵出了什么毛病吧。“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胜贤眼睛里漆黑一片。“我报了A大。我根本从来没想过要跟她在一个学校……”从来没有过。

吃完饭。权志龙送李胜贤坐最后一班的巴士。
离别前。李胜贤把手里一直拎着的袋子递给权志龙。
权志龙眨眼。“这是什么。”

李胜贤和他站在广阔的吊桥上。周围都是星光与湖面上的星星点点。
李胜贤说。“礼物。”他看看手表。“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你的生日。”
权志龙因为这几日一直怒气冲冲的，全然忘了这件事。李胜贤提起才突然想起来。
他接过那白色的袋子。

李胜贤说。“也不知你喜欢什么。”又说。“你给我买过那么多的东西，谢谢你。”
他打开礼物盒子。是一只精巧的领带夹子。他无意间说过他周六周日工作时缺少的领带夹子。
标签被撕掉。可是他知道这个牌子，也是不便宜的价格。
他突然想起李胜贤一天到晚没休没息的兼职。他问。“用兼职的钱买的？”
果然那人乖乖的点了点头。“恩。”

权志龙拿着那只夹子，心疼。“你这要工作多久才能买起这只夹子。”大概二十天，还是一个月。还是一直到现在。
李胜贤看着自己，没有回答问题，他认真的又满怀期待的看着权志龙，只是问。“喜欢吗？”

权志龙心里酸酸的，一下又一下的点头。“喜欢。”

李胜贤高兴起来。那是他一整晚最放松的神色。

权志龙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心里更是酸楚。他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收起来。抬起眼。又小心翼翼的张开双臂。把李胜贤抱在怀里。从没有，那么的小心翼翼过。好像抱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他说。“喜欢。特别喜欢。”
李胜贤乖乖的站着。终于，把头埋进了自己的颈窝。

权志龙抱着那人。那人的头一直埋在自己的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权志龙察觉到对方一直压抑的委屈。被自己错怪的委屈。自己一直没有理他的委屈。
权志龙闭上眼睛。说“对不起。”
好半晌。那人手也抬起来。环抱住了自己。

很久很久以后。权志龙仍能想起那一天。
那一天，他们拥抱。他们第一次正正经经的亲吻。
彼此生涩的像是个孩子，可是彼此都在探索对方的真心。

他对李胜贤说。“喜欢你。全天下最喜欢你。”
全天下有无数种喜欢，给你的是最喜欢。
天下会有无数种变数。可是，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多的喜欢。
他说的认真，坚定。他没有说谎。他更不愿意食言。
只是。那时的他还是不懂最喜欢的重量。
他更不知情，那个重量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任性和恣意。
他不知道，那任性和恣意终会让喜欢变了模样，直到伤了两人。
伤了那段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变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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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李胜贤走的匆忙，本来已经被崔胜贤空出来的保温壶也忘记了拿。
权志龙离开后，崔胜贤看着那个破旧但是干净的保温壶，轻声叹一口气，最后还是决定下去给李胜贤送去。
端坐在收银位置的是那个爱看漫画的男生。他走过去询问，对方说李胜贤请假了。崔胜贤站在超市门外，打电话给李胜贤。
李胜贤接的很慢。接了后也只是随便应了一声。
崔胜贤提着不算轻的保温壶。“你的保温壶还在我这。”
李胜贤说。“明天我去你家取。”
崔胜贤听着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安静，冷静。就好似曾经要跟权志龙分手一样的情形，从不肯外露一丝软弱的情绪。点了点头。“哦。好的。”

第二天中午。李胜贤如约而至。手里还拎着不少的水果。
崔胜贤让人坐在沙发上问。“吃饭了吗？”
现在是李胜贤中午午休的时间。他猜想着这人是没有吃饭直接过来的。
李胜贤说。“吃过了。”
崔胜贤只好一个人进了厨房，打开一袋速冻饺子下在油锅里。
李胜贤听着厨房里噼里啪啦。伸着脑袋看过来。“你在做什么。”
崔胜贤一手还缠着纱布。动作也不熟练。“我想吃煎饺。”
李胜贤定睛看了一眼。那硬邦邦的饺子身上还带着碎冰，显然还没解冻的状态。
从崔胜贤手里接过了速冻饺子。李胜贤挽起袖子。“还是我来吧。”
他一边用另一只锅烧开热水，一边清理刚才被摧残的平底锅。用煮熟的热水将速冻饺子过了一分钟，然后才下到另一只平底锅里。空闲的时候还在厨房里调好酱汁。
过程只有几分钟。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就是一盘金灿灿的煎饺。
崔胜贤就着李胜贤的酱汁吃了一口。只觉得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煎饺。从旁边拿了一双筷子递给李胜贤。崔胜贤说“你也尝尝。”好像煎饺是自己做的一样。

李胜贤接过筷子。也吃了几口。

吃饭的时候。李胜贤看餐桌上到处摆着的漫画。“你喜欢漫画？”
崔胜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李胜贤自己就是画漫画的。点点头。崔胜贤说。“喜欢。”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杂志。“你也喜欢么？”
李胜贤嘴巴塞着一直煎饺有点慢，脸蛋鼓鼓的。“我弟弟喜欢。”他看到崔胜贤手里翻的漫画杂志。突然一指。“就是这个。我弟弟最喜欢这个漫画。”
画面停顿的位置，正是一直肥硕的大兔子吃肉的情节。崔胜贤一愣，“这个？”
李胜贤又是点头。“就是这个。”

崔胜贤说。“很少有年轻人喜欢这种幼稚的儿童漫画。”
李胜贤就跟着笑了一会儿。

电话铃声突然想起来。崔胜贤看来电显示是李元秀。
崔胜贤接起来。李元秀说。“华庭别院C座。今晚为权志龙接风洗尘。”
崔胜贤“哦”了一声。
李元秀又问，“听说权志龙昨晚去你家了？当时你和李胜贤还在一起？”
崔胜贤看了一眼李胜贤。站起身。走到客厅。“是的。”

李元秀又是一口倒抽冷气。“要不要点这么背。”
崔胜贤说。“李胜贤现在也在我家。”

李元秀愣了几秒钟。“崔胜贤你跟我讲实话，你们俩究竟进展到哪一步了。”
崔胜贤听着微笑起来。没有回答。挂断电话。

回到厨房，李胜贤正站在水槽前收拾碗筷。
盛午的阳光从大片的窗户里照进来。厨房里只有水流的声音，水流逐渐淹没碗筷。李胜贤看着那水流，目不转睛，手上没有动作。
崔胜贤知道，他在发呆。又或许，在想些什么。
等到水声更大的时候，李胜贤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关掉水龙头，手下熟练的动作着。

崔胜贤走过去。对着那人。“放着就好。下午保姆阿姨回来收拾。”
李胜贤没回头。“两个碗的事儿。”
崔胜贤把那人的手从水里牵了出来。“回客厅吧。”
他记得，当初李胜贤从不做这样的事。即使权志龙一副大少爷的派头，也从来没有做过家务。但是，他们在一起的四年多。权志龙从没让他做过这种事。
还记得，他们二人在李胜贤大三的时候，决定住在一起。他们租了一间小小的屋子，一室一厅。空间小的挪不开脚。
他们几个好友说是要给权志龙办乔迁之喜，又要庆祝二人展开人生新纪元，所以硬是在第二天去了那间小小的屋子挤在客厅里说要吃饭。
当时李胜贤有些窘迫。权志龙笑的大白牙一直露着。他们二人一起去买菜。回来后，又一起做菜。小小的厨房不大能挤下两个人成熟的男性，但是仍旧忙的不亦乐乎。
吃过晚饭之后，权志龙又乐颠颠的去刷碗。
旁边的人都起哄。说权志龙不舍得让李胜贤刷碗。
权志龙仍旧乐着。他说。“就是舍不得。”

那时候的权志龙不舍得让李胜贤受一星半点的委屈。他说。他舍不得李胜贤一个人吃饭，舍不得他孤单，舍不得他刷碗，舍不得他出去兼职，舍不得他站在太阳下发传单。他说，太阳那样大，又那样毒，李胜贤会不舒服。于是，大四的权志龙一面对着李胜贤说“你好好学习就好”，一面瞒着家里找好工作支撑起那个小小的家。

李胜贤看着水槽里的碗。“几分钟就洗好了。”
崔胜贤没松手。“别管了。”
李胜贤没在坚持。只是缓慢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掌。


终于到了晚上。崔胜贤打车去了约好的地方。
他去的晚。自己是最后一个。权志龙坐在沙发中央，旁边是李元秀和安泰宇。
安泰宇嘟囔着。“为什么不把嫂子也带过来。看看嘛~”
权志龙笑。“就我一个人领着女人怕你们嫉妒。”

李元秀看到崔胜贤来了在一旁挤眉弄眼。把人拖到走廊处又说。“权志龙这回回来只是举办个订婚仪式。老头子发话了，说结婚一定要等到毕业。也就是十二月份的时候。所以这回权志龙回国也呆不了多久，最多半个多月。”他盯着崔胜贤，“你你你你不要轻举妄动。怎么也把这半个月瞒过去再说。”
崔胜贤知道李元秀一定是误会了什么。点点头。也没过多解释。

等饭菜都上了桌。他们也纷纷落座。权志龙坐最南。旁边是太阳和姜大成。崔胜贤坐权志龙对面。
大家都是许久未见。难得聚在一起，自然喝了很多。崔胜贤因为受伤不能喝酒，只能一个人喝草莓味的果汁。
权志龙吃的不少。一边吃一边说。“我在美国都要饿死了。”
太阳很是心疼。“那边是不是没什么好吃的。”又捏了捏权志龙的胳膊。“果然又瘦了。”
权志龙说。“根本吃不惯。吃了这么多年，没一样爱吃的。”

晚饭过后。李元秀说要带权志龙去城南最好的PUB。有些犹豫的问权志龙“让弟妹一个人呆在宾馆里真的没事儿？”
权志龙摆摆手。“没事儿。”
“要不叫她一起来吧。刚才也给你打电话了。应该是有些担心。”
权志龙又说。“不用。”
安泰宇插嘴进来。“嫂子不会生你气？”
权志龙眼睛里精光闪闪。“不会。”
姜大成喝的有些多。几乎是半醉的状态。“哎呦。权哥转性了，不是妻奴了。不怕嫂子了。”
他们以前经常背着李胜贤开权志龙玩笑。他们说李胜贤是权志龙的老婆。他们把李胜贤叫嫂子。弟妹。又说权志龙就是一妻奴。

权志龙听到那个称呼，愣了一会儿。
黑夜里。他站在风口。影子被拉了老长。
不知何时，嘴角轻轻泛起一个笑容。却不带温度。他说。“谁叫她那么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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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六个人分了两辆车大摇大摆向PUB驶去。
李元秀很是洋洋得意，说自己是名副其实的夜店咖。
权志龙和他坐在一辆车里。手指伸向窗外，笑。“你也算。”
李元秀叫嚣，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

PUB的人很多。好在李元秀是熟客。PUB的领班早已经留了一间上好的半包给他们。
起初太阳和大成还有些拘束，后来都蹦蹦跳跳的跟着其他几个人一起在舞池里疯疯癫癫。崔胜贤一直坐在沙发里。偶尔吃几颗樱桃，偶尔刨几颗花生。
李元秀过来扯扯他，“走啊。里面超热闹，一个人坐在这有什么意思。”
崔胜贤摆摆手。
李元秀不依不饶。“你看，都玩疯了。”又转头看权志龙，说。“哇。从来不知道他这么能玩。”
崔胜贤也看过去。一头淡颜色的权志龙在舞池里格外显眼。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介于成熟男性和阳光青年的慵懒与性感，没过多久已经吸引了一群人围在他周围。
崔胜贤仍是摆摆手。“你们尽兴就好。”

李元秀坐在他旁边。“算了。陪你吧。”
崔胜贤也没反对。仍是自顾自的吃樱桃。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李元秀手支着下巴。探究的看着崔胜贤。“那个。李胜贤中午去你家干嘛了？”
崔胜贤墨黑色眼睛闪过一下光亮。“来给我做煎饺。”说完又补充。“很好吃的煎饺。”
李元秀挠了挠耳根。“所以，真的不要再考虑考虑了？”
“ 考虑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和李胜贤的关系……你明明就不是喜欢这种复杂关系的人。”
就像小时候。无论是你多喜欢的玩具。只要我抢走，你就不会再要回去。直到我把它们扔在某个角落，再也不玩不看。你才慢腾腾的走过去。悄悄的带走它。只有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你一直喜欢那个玩具。
你总是讨厌与人竞争。把自己陷入复杂。
“你确定要和李胜贤在一起？”

崔胜贤看了看不远处的权志龙。“他们已经分手了。”

李元秀也跟着看过去。舞池里的人还在舞动着。看不清眉眼，看不清表情，看不清他究竟是沉迷还是麻木。“你觉得他放下了？”

崔胜贤黑色的瞳孔聚在舞池中央。周围似乎再也没有声音。他听见自己无意识的声音。“就算没放下。也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偌大的舞池挤满了男男女女。
夜色中，带着胭脂水粉味嫣然笙歌。
曾经年少的伙伴已经逐渐成熟。夹杂在人海中，如此的陌生。

姜大成不知什么时候也从舞池里挤了出来。
看着李元秀“怎么。被权志龙PK到沙发上来了。”
李元秀用手推了推他的头。“敢开我笑话。”
姜大成还在感叹。“不过志龙哥真的是太厉害了。我看周围聚了一堆小姑娘，差点为他尖叫起来呢。”
李元秀点点头。“这小子一年比一年帅了。”
姜大成也跟着笑。“可不是。”

就这么笑着。突然舞池中央散开了一方距离。
有几个女生高声尖叫。
是权志龙的方向。

PUB里噪杂的音乐仍旧没停下来。不少人不明就里的也朝着嘈杂的方向看过去。
权志龙正挥着拳头，脸色暴怒。

李元秀一个挺身立马站起来。放了手中的酒杯便跑了过去。
姜大成和崔胜贤随后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权志龙已经被李元秀架住胳膊拦了下来。
嘴里仍是咬着牙叫骂着。“狗娘养的。敢摸老子屁股。”

李元秀和太阳一人抱着权志龙的胳膊，一个人拦在他面前。“好了好了。算了权志龙。”
被一拳挥倒在地的男人不到三十。还是相当好看的一张脸。用手托着被打伤的右颊慌慌忙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权志龙手上力气极大。挣脱李元秀指着那人。“敢跑？”
李元秀赶忙又抓住。权志龙右脚已经一脚踹过去。好在没踹到那人。
总算等那人跑出了PUB。李元秀和太阳几人才把权志龙推回了包厢内。太阳满脸怒容“怎么一回来就打架。”
把权志龙安置在沙发上做好。“就这么一点小事……”

权志龙挑眉。发起火来就像是被惹毛了的狮子。“小事？！你被个男人摸屁股试试。小事？！下次让我遇见揍不死他。”

太阳有些无语。“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少块肉什么的。摸一把就摸一把。你就离他远点就好嘛。”

权志龙声音暗哑。“妈的男人摸男人恶不恶心。”说完用脚踢了一旁的茶几。“好好的男人不去搞女人，进PUB摸同性的屁股。死同性恋想想都恶心。”他恨的牙根痒痒。“SHIT！SHIT!SHIT!”

作为在场唯一一名跟男生交往过的人说出这样话，姜大成安泰宇只能尴尬的摸摸额头。
李元秀也只能轻声叹口气。
说到底。权志龙根本不喜欢同性。他一直喜欢华丽，娇媚的女生。他仍旧记得曾经权志龙面对李胜贤的疑惑。
他告诉权志龙，要保持距离，要懂得控制，免得伤人伤己，权志龙只以为说的是未来会出现的某个女生。
所有人都看得出，权志龙是喜欢李胜贤的。
甚至李胜贤自己也心知肚明。唯有权志龙看不清自己的真心。
他以为，男生中不该存在那样的感情，一个男生怎么可能会喜欢另一个男生。所以他那样疑惑的问自己。“我是不是喜欢上李胜贤了。”
大概对于权志龙来说，对李胜贤的喜欢真的超越性别吧。或者更多。多到他掌控不住。多到他宁可用那样的方式去强迫心意已决的李胜贤留下来。宁可伤害自己，也要留下他。

李元秀坐在权志龙旁边，给他倒了一杯水。“好了好了。恶心就别去想了。”说完自己也喝了一口水。

突然有人悠悠的一声。“我到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恶心的。不过喜欢的人是同性而已。”
那个声音再熟悉不过。是崔胜贤。
李元秀没忍住，一口水全部喷了出来，喷了安泰宇满脸。

崔胜贤认真起来喜欢睁大眼睛。挑眉。面露疑惑。
他说。“难道不是只要找到了喜欢的人，命主注定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很幸运吗？毕竟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自己喜欢的就那么一个。”

安泰宇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说的也没错。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句话太耳熟，权志龙眼睛一阵恍惚。
是男是女都不重要。我喜欢你，才是最重要的。

崔胜贤看着权志龙。“你不这么认为？”

权志龙抿抿唇。“你有喜欢的人了？”

崔胜贤点点头“恩。”停顿了片刻“可惜是个同性。”
众人都是傻了眼。只觉得听到了天方夜谭。毕竟一向清心寡欲的崔胜贤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喜欢一个男人的人。
李元秀心脏提在了喉咙处。
他眯眼朝崔胜贤低吼。“崔胜贤！”

安泰宇夸张的反应。“别开玩笑了。你喜欢男生我会不知道？都认识十年多了。你要是喜欢男人我们能毫不知情。”

崔胜贤目不转睛的看着权志龙。墨黑的眼湖水般深邃而平静。
他说“性别真的会比喜欢还重要？”

权志龙看着这个自己一直看不透的老友。像是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也问自己。性别真的很重要吗？
李胜贤是个男性，所以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可是。实质上，他并没有思考很久。因为对他的喜欢，对他身边女人的嫉妒，他内心中想要碰触到他的蠢蠢欲动，那些东西纠结在他的脑海里，浑浊的让自己根本无法思考。
他对待恋情莽撞的像只动物。
他只能凭借本能的告诉自己。我就是喜欢他。我不能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什么男的女的，都无所谓，只要他是李胜贤就好。
只要。我喜欢他就好。那个情绪让他什么也思考不了。

即使他们在一起很久之后。他和李胜贤承受着那么多人的非议与压力，承受那么多来自己家庭的不满与阻力。
他仍然觉得，他爱他。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他终于抬起头，再次看向崔胜贤。
“的确……没有什么比喜欢更重要了。”

又说。“只是。喜欢一个男生真的很累。”
嘻嘻哈哈的表情又浮现在脸上。带着点玩世不恭。“你要不要想清楚啊~”

======


第十九章

自从崔胜贤发布自己喜欢上一个男生的重磅炸弹之后。安泰宇和太阳几个人就一直凑在他身边。“谁啊谁啊。”
崔胜贤沉默不语。这几个人就猜。

李元秀最后挥挥手，脸上还是青紫色。“别瞎猜了。没这回事儿。”
权志龙坐在一旁。“你知道是谁？”好笑的神情。
李元秀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知道。”

大成和安泰宇又凑了过去。“说嘛说嘛。到底是谁。”
崔胜贤摆了摆手指。“不能告诉你们。”他语气悠闲地。“我怕你们抢走他。”

总算从PUB走出来。李元秀自告奋勇说是要送病号崔胜贤回家。刚到车里。李元秀已经一把抓住崔胜贤的领子。“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崔胜贤朝后仰。“谁吓你了。”
“我都说了，等到权志龙回美国。你为什么不听我话。”
崔胜贤打开车窗，呼吸夜晚新鲜的空气。“我没有提到他的名字。”

李元秀觉得自己当时头皮都发麻了。手心里尽是冷汗。
他说。“求求你了大哥。下回要说什么起码通知我一声。”
崔胜贤点点头。说好。

手指伸在外面。夜里的风从指缝间匆匆抚过。那样轻柔。
好像几年前的一个下午。
他穿着长衣长裤跑到学校的图书馆。
他没有故意去找那个人。只是每个周六周日的下午，他都会坐在靠窗的一边，一个人看着书。
他去的有些晚。到的时候，那个人显然已经在那自习了好久好久。他趴在桌子上。脸朝着窗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他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和自己一样黑黑的眉毛。和自己不一样的细长的眼睛。还有长长的睫毛。嘴唇红润润的。
他不自觉得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碰触了他垂在额间的刘海。轻轻一碰。
现在想起来。他的头发也是那样软软的，轻柔。

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
两个人都下了车。李元秀说要散散酒气。崔胜贤说。“你要不要去超市买醒酒汤。”
李元秀撇着嘴。“干嘛。担心我啊。”李元秀一直胃都不太好。又是整天夜店里泡着。崔胜贤一直觉得这是个不小的问题。
崔胜贤站的稍微远点。“我只是担心阿姨会半夜起来为你做醒酒汤。”
李元秀瞥了他一眼。又是无语又是无奈。

几个人又是贫了几句。
最后，崔胜贤到了楼梯门口。
他走在前面，留个李元秀一个背影。黑暗中，李元秀叫住他。

李元秀深吸了一口气。
他说。“胜贤啊。”

应该是鼓足了勇气，才接了下去。
“如果你真的喜欢李胜贤的话。权志龙那面能瞒多久瞒多久。我知道你今晚只是在试探权志龙。但是。这样的举动都不要再有了。如果你想跟李胜贤在一起。相信我。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权志龙他……根本就放不下李胜贤。不是不想放下，是根本放不下。权志龙那人你还不知道？只要他想要，拼了命也会得到的。他宁可李胜贤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也绝对不会允许李胜贤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所以……瞒着他吧。什么都不让他察觉到。”

崔胜贤在楼梯口，看着对面的李元秀。
李元秀苦笑着又说。“真没想到你小子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我一直以为你是外太空来的呢。跟你玩了快30年了。终于觉得你像个人了。”最后，苦笑到笑不出来。

崔胜贤手扶着栏杆。声音低沉却也坚定。
他说。“谢谢。”与漆黑的夜色融合在一起。

从崔胜贤的小区走出来后。李元秀没着急打车。只是沿着熟悉的道路往家晃悠着。
路过李胜贤工作的地方。不自觉得还是多看了几眼。
虽说他一直都知道李胜贤是个好人。可是这是也禁不住开口骂。“kao。混蛋。都叫你毁了。”

其实。在崔胜贤决定放手追的时候，已经注定了故事的结局。
兄弟，再也做不成兄弟了。
权志龙再大方，对待兄弟在慷慨，在李胜贤的事情上，却容不得半点瑕疵。

他一直记得。权志龙刚去美国的时候。
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他安慰他是时差。可是每天看着他MSN的头像一直亮着，他就知道，这个从来不知认床为何物的人仍是睡不着。

那个一直任性骄傲到无法无天的权志龙打电话给自己，他说。“哥。我英语不好。我在这边一天只能说上几句话。”
他说。“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看看我。”
他说“哥。我是不是被抛弃了。被所有人抛弃了。”

当然，他说的最多的还是李胜贤。他问自己，胜贤过得好不好。问他是不是还生自己的气。
一天，他雀跃而兴奋的说。“我终于找到一个很好的医生了。也许，他能治好李胜贤弟弟的手指也说不定。”

谁知。没几天后。
权志龙又打电话过来。他声音暗哑。那是自己从没听过的声音。带着绝望与痛苦。平淡与沉默。他说。“原来。胜贤他，真的恨我。”

“他。真的恨我。”

那是权志龙心里的痛。痛到所有的坚持与期待都轰然倒塌。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两个曾经那么相爱的人竟会变成憎恨的关系。他更不懂，李胜贤怎么忍心恨他。

那是第一次，权志龙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产生怀疑。
他说。“是不是，不能再在一起了。”
其实。他们已经没在一起好久了。
而那天。是权志龙的生日。

他只能劝他一切都会好起来。因为生活还在继续。他劝他要放下李胜贤，大步朝前走。他说。你还会遇见更喜欢的。
权志龙说。“我知道。”

他听到他的语气那样认真。
恍惚的想，权志龙是真的放弃了。
他看到权志龙MSN头像亮着的频率越来越少。打过来的电话越来越少。问起李胜贤的时候更是屈指可数。他以为，权志龙终于可是能睡着了。终于放下心里的事了。
后来才知道。那时的权志龙仍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只不过。他换个了方式。他不再在电话电脑前等待，他开始天天往夜店里跑。他开始喜欢舞曲与音乐。他开始喜欢黑夜与陌生的人群。他开始喜欢速食一般的关系。他开始喜欢那种堕落与颓废带来的麻木。好像那种麻木才能带走他所有的痛觉。
好像。那个没有痛觉的权志龙，才能获得真的新生。

他终于明白了。
权志龙不是不想放下。是真的，放不下了。

拿出手机。李元秀发了短信给权志龙
—对不住了兄弟。—
权志龙回。—什么。—
—有些事。—
—找了一家让我被摸屁股的PUB？如果为了这样的是道歉的话，不如明天帮我送请柬。—

---

李元秀看着这短信有些疑惑，直接打了过去。“送请柬？”
权志龙接了起来。“是啊，回国前老头子就在准备了。再过几天就订婚仪式了。”
“哦。”李元秀嗯了一声。不一会儿又龇牙咧嘴的。“为什么让我陪你去！！！我很累的！！！我明天要补眠！！！再说，他们一个个住哪你又不是不知道。”

权志龙笑笑。“到底还是有不知道的啊。”
李元秀不信。“谁？你倒是说说看。”

权志龙仍是笑笑的。“李胜贤的我就不知道啊。”

那三个字几乎让李元秀耳朵炸掉。
“啥？”

“李胜贤啊。”

“找他干什么。”

权志龙说。“送请柬啊。”

“为什么给他送请柬？”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着。

“上回在崔胜贤家偶遇，他可是说过要跟我说一声恭喜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再不送岂不很小气？”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李元秀不自觉得又骂声了娘。
==========

第二十章

第二天中午，权志龙到了李元秀家楼下。
天气闷热。权志龙一直躲在车里。空调开到最大，人也没什么精神。
李元秀从楼上下来。脸色有些阴沉。
权志龙问。“没睡好？”
李元秀摸了摸黑眼圈。“恩。”他根本是一夜没睡。

指引着路。车子行驶到崔胜贤的楼下。
权志龙说。“我说让你带我到李胜贤工作的地方。怎么到这儿了。”
李元秀往马路对面一指。“那呢。”
“恩？”
“李胜贤工作的地方。正巧在崔胜贤家楼下。”

权志龙拉长了音调。哦了一声。

下了车。热气扑面而来。权志龙白色衬衫，黑色裤子。一时间觉得浑身上下一股潮气。
露出不满的神情。他靠在车门前没什么动作。

最后还是李元秀推开了超市的门。回头看。“进来啊。”

权志龙才朝里面看去。
怎么说。他想象过很多种可能，却从没想过李胜贤当个收银员。

耳边都是蝉鸣。嘶哑的扰人。
权志龙眯眼看了一会儿，跟了上去。

超市的格局不错。最右侧是卖冷饮的地方。权志龙没什么犹豫，直接朝冷饮处走去。最后，在琳琅满目的冷饮中，挑选了一瓶看似清清爽爽的又祛暑的碳酸饮料。扭开瓶盖。喝了几口。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到胃里。终于舒服起来。

提着喝了一半的瓶子。权志龙回到收银台。
他把瓶子放在李胜贤的面前。“HI。”

李胜贤结过瓶子。扫码。“七块。”

权志龙翻出钱包看了看。“我没有零钱。”
整个身子歪在立柜上，问。“要不你请我喝？”

李胜贤转头朝他看。皱眉。嘴唇紧闭。大概就是我为什么要请你喝的意思。

权志龙挪开了目光。耸肩。“好了好了。我只是开玩笑的。何必露出那种表情。”
好像。我欠了你什么。

从李元秀那里借了些零钱。权志龙把钱递过去。
又问。“这么多年不见了。过得还好么？”

李胜贤手指没停下来。眼睛注视着电子屏幕。“不差。”

权志龙又喝了一口冷饮。“哦。那就好。省得别人都说是我害的。”又从裤兜里翻出早晨刚刚写好的请柬。
权志龙单手递过去。“哝。”

李胜贤一时没有接。

权志龙手依旧擎着。嘴角弯了一下。“请柬啊。你以为是什么。”语气笑笑的。“不是说要说一声恭喜么。有时间就去吧。”

李胜贤不是很确认的表情。似乎是在怀疑权志龙的不怀好意。可是权志龙手一直举在那里，丝毫没有放下来的意思。李胜贤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张请柬。
上面的被邀请人的名字是权志龙亲手写的。那种张扬的字体他太熟悉。

权志龙一直懒懒的，不甚在意的神情。
看李胜贤接过请柬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一旁几乎一动不动注视着他们二人的李元秀说。“走吧。还要给崔胜贤送过去。”

说完，推着李元秀出了超市。

出了超市后。李元秀问。“你不怕老头子还有薇薇安生气？”
权志龙抬头，看着转阴的天。应该快下雨了。“闹才有趣嘛。老头子总不该以为我真的会乖乖一切听他安排吧。”

把袖子撸到快到手肘。露出洁白的手腕。
权志龙又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超市里的那个人。
那人敏锐的也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看了过来。

权志龙一手搭在李元秀的肩上。
另一手朝着那人，“BYE。”
阳光下，手上的饰品散着细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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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果然下起了大雨。就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
崔胜贤看着桌面上的请柬，上面还印制着权志龙和薇薇安的照片。他从没见过薇薇安。但是照片上看起来。确实是一个相当漂亮的人。身上也没有多少艳媚的气质。笑容可掬。

雨越下越大。路灯下，雨珠格外明显，透着淡淡暖暖的黄色。崔胜贤站在窗前朝下面望。
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仅有的几个都是举着雨伞快速向前跑着。各种各样的颜色。

没几分钟后，李胜贤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先是站在超市门口处，蹲下来，挽起裤腿，再然后站起后，撑起雨伞。伸手接了接雨水，迈出步子朝那辆所在不远处的老式自行车。

崔胜贤靠在床边，拿出电话。
“喂。”
终于接通，电话两边都是哗哗的雨声。

李胜贤躲在窗蓬处。“有什么事吗？”稚嫩清凉的音色。

崔胜贤自上而下看着那人。“哦……”不急不缓的声音“只是肚子饿了，想去超市买些吃的回来。但是医生嘱咐伤口不能碰到水……”他听着对面浅淡的呼吸。“可不可以劳烦你帮忙带些吃的。”

李胜贤反应了半晌。心想到底人受伤也是因为自己。又是这样的天气，让自己送吃的上去也是应该的。点了点头。“哦。那你想吃什么。”

崔胜贤其实刚吃过一份糕点，一只苹果，一杯牛奶。
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说。“我想吃一些暖的。”

李胜贤没反对。“哦。好的。”


李胜贤很快到了楼上。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胳膊腿都是湿哒哒的。
崔胜贤打开门。接过食物。看李胜贤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说。“进来坐坐吧。”
李胜贤没办法只好跟着进去，坐在黑色的沙发上。

崔胜贤从厨房里拿出烧好的热水。倒了一杯给李胜贤。一并坐进沙发的时候，崔胜贤看着外面的天气，说。“好大的雨。”
李胜贤接过了杯子。也看看外面。“夏季了。雨水很多。又总也下不停。”
两个人的距离大概一米。崔胜贤抱着毛绒玩具。“明天花坛里面也许会出现许多蜗牛。”
李胜贤像是已经了解崔胜贤说话的模式，不觉得奇怪。
崔胜贤若有所思。“要不要抓几只养呢。”又转头问。“喂。你养过什么动物么？”

李胜贤只是握着温暖的杯子。从上面汲取一丝丝的温度。“倒没养过什么动物。小时候本来养了一只小狗。后来有了我弟弟，就把小狗送人了。”他笑了笑。“好在。小时候，在我眼里，我弟弟跟小狗也没什么两样。”
他弟弟小他四岁。长相十分清秀。大多认识的人都说他们很像。但是兴许是因为自己是哥哥的原因。他一直觉得，他弟弟长得比他柔弱。个性也更可爱些。
他小的时候，对这个弟弟是不太疼爱的。毕竟父母方面分走了他太多的注意力，自己又必须在父母不在时肩负起照顾他的责任。他一直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满。
但是。他弟弟自小到大都很喜欢他。
他记得这小娃儿第一次学会走路的时候，就是站站盈盈的朝着自己方向。不幸摔倒。又站了起来。
再长大些，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还奶声奶气的喊。“哥哥。”上了小学之后，听到自己一直是年组第一名，握着小小的拳头卯足了劲儿说我要考年组第一名。
他像是更小一版的自己。总是追随自己的脚步。

崔胜贤听李胜贤的描述后，嘴角露出点微笑。
李胜贤大概也觉得好笑。低着头，眼睛笑眯眯的一条缝。

闲聊了一会儿。半个小时过去。
李胜贤放下杯子站起身。“我不多坐了。雨怎么也不见小的样子。兴许等会儿会更大。”
崔胜贤沉默了一会儿。朝着窗外扫了一眼。回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而低沉。“恩……今晚你可以住我这。”

李胜贤先是一副呆掉的表情。好半天摆摆手。“那怎么行。”

崔胜贤无所谓的样子。“反正还有一个空余的房间。”

李胜贤把背包抱在手里。“那也不行。谢谢你的好意。”

崔胜贤皱眉。有些无辜的样子。“诶？以前不是也帮我避过雨么。有什么关系。你就住下来就好。”
那是几年前的时候。李胜贤和权志龙还住在学校附近的出租房里。一个下午。S市也是突降大雨。天气灰蒙蒙的一片。一切都是银灰色的。
崔胜贤躲在一个咖啡店里，用手接外面的雨。
李胜贤应该是刚从图书馆出来。怀里还抱着书。看着他，就叫他的名字。
崔胜贤没有带雨伞。刚才跟漫画社的编辑讨论漫画的时候，又把钱包落在对方的车上。从头到脚看起来有些狼狈。
李胜贤和权志龙的家就在附近。李胜贤朝那里指了指。“你要不要上去避避雨。”
崔胜贤一愣。看着李胜贤的眼睛。有一会儿。说。“好。”

屋子很干净。客厅的墙面上满是权志龙自己拍摄的各种相片。比较醒目的位置是他们两人的小幅合影。一个露着大白牙，一个露着小虎牙。
李胜贤把崔胜贤安置到沙发坐下。说。“头发都湿了。我给你拿毛巾。”

李胜贤把白色毛巾递在他的手里。又转身去了厨房。“我再给你倒一杯热水。你湿的太多。别感冒了。”
崔胜贤看着手里的毛巾。听着厨房内传出小小的水流声音。
心里有些奇怪。他一时间觉得。如果这间房子是属于他和李胜贤的该有多好。如果这个瞬间，一直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李胜贤从厨房走了出来。看他没有动。“怎么了。”从崔胜贤手里接过毛巾，覆盖在崔胜贤头上。“不擦会感冒的。”又帮忙擦了两下。
突然电话响了。李胜贤转身接了起来。是权志龙的电话。

白色的毛巾一直搭在崔胜贤的头上。崔胜贤垂着头。脸上是毛巾沉下来的大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屋子里没开灯。昏昏沉沉的。他一身黑色，融入到黑暗中。
那一刻。他想。如果。他抢过来呢。抢过来又怎样呢。为什么要忍耐呢。
李胜贤在不远处，似乎挺开心。
两个人似乎聊晚饭的问题。“哦。面条？好啊。面片也可以。”

崔胜贤默默的把头上的毛巾扯下来。放在茶几上。说。“我走了。”
他站起身，推开门。也没等李胜贤打完电话。
李胜贤听到后，匆匆挂断电话。穿着拖鞋踢腾踢腾的跑下楼梯。

楼梯口处。他伸手抓住自己的胳膊。黑亮的眼睛仍是那样灵动。
他把雨伞放到自己手里。笑嘻嘻的模样“怎么也要带一把雨伞再走吧。”
楼外是漫天的雨水。泥泞了路。也泥泞了崔胜贤所有思维。

崔胜贤说。“以前不也收留过我么。现在外面下大雨。我的车还在4S店没修好。你骑自行车不安全。还是留下来吧。”
他记得李胜贤甚至有一点夜盲症，只是不太严重。可是他没有办法让李胜贤淋着雨从城南骑回城北。

李胜贤再想拒绝。却看到崔胜贤认真的角色。不再扭捏的点点头。“那……好吧。谢谢。”

崔胜贤把人领到自己卧室旁边的另一个客房。又准备好了洗漱用品。说。“好好休息。”
李胜贤又说了一声谢谢。你也是。

两个人的屋子都是向阳。有大片的窗户。
晚上十二点多钟，崔胜贤睡不着觉。于是坐在窗前看雨。
之后又打开窗户让自己离雨水更近些。闻着雨水的味道，听着雨水的声音。

雨势渐小。柏油路上湿亮的一片。偶尔有车辆经过，拖拽出一条长长的红色。
崔胜贤总在这样的夜里，发呆。想些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隔壁有些响动。似乎李胜贤也没睡下。和自己一样打开窗。坐在一旁。对着窗外发呆。

崔胜贤一动不动。
似乎听见了那人的呼吸。听见了那人轻声的叹气。
似乎看见了那人和自己看着一样的路，一样的雨，一样的风景。
那么近的距离。就在他的身边。

==========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李胜贤很早起床。他是九点半的班。时间还算充裕。从冰箱翻出自己昨天买来的食物，做了简单地白粥，还有蛋卷、青菜，当做早饭。
快到九点。崔胜贤终于迷迷糊糊的从房间里开门出来。

他坐在桌子前，仍有些失神。
李胜贤也坐下来。“我做了一些吃的。”

崔胜贤想起自己平日的早餐不过是鲜奶，面包一类。这样精致的早点除了他妈和他姐还没人给他做过。
接过了筷子。崔胜贤说谢谢。

李胜贤简单吃几口。就要下楼上班。
崔胜贤跟着起身。又从茶几上把李胜贤的背包递给他。
他的背包是系带的。并不紧。无意间抓住带子。再一扫，背包里露出一小点蓝色。
那只是很小的一角。淡蓝色的背景。加粗的半弧线。崔胜贤天生对图形和颜色敏感。只看了一眼，他就认出了那张卡片。
把背包递到李胜贤手里。两个人一手扯了一个背包带子。
崔胜贤问。“他给你送的请柬？”

那个他。大概是他最不愿意在李胜贤面前提起的名字。

李胜贤一愣。嘴角泛起一丝清浅的笑容。“是的。”

崔胜贤没松开背包带子，皱眉。“你要去？”

李胜贤正过身。与自己面对面。
他有些疑惑自己的情绪。黑色的眸子扫过他的眼睛。收回目光后，歪着脑袋想了想。“为什么不去。”
神情倔强。带着年少时候的顽固与不服输。

崔胜贤一时间被那个神情怔住。
猛然发现，虽然自己平时看到的都是淡淡的，暖暖的李胜贤。可是李胜贤毕竟是李胜贤。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倔强的李胜贤仍旧也没变。
就像胜贤贤大三期末那年。权志龙正好大四。那时的权家老头已经对权志龙和李胜贤的事情心知肚明。虽不话里挑明，但是暗地里动了不少手脚。也停止了给权志龙的所有救济。甚至本来已经订好的工作也被取消。
漫天找工作的权志龙身心疲惫。这样支撑了一两个月。终于找到一个比较舒心的工作。
权志龙经常加班，忙起来没日没夜，作息十分不规律，半个月下来瘦了七八斤，脸色也憔悴很多。李胜贤心疼权志龙，于是每次放学后总是做些好吃的送给他当晚饭。他站在权志龙的楼下，打电话给权志龙。
权志龙的同事起先不在意。后来就调笑他说。“你这小学弟可真好。我们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小学弟呢。跟你的小媳妇儿似的。”他们不知道李胜贤是他的爱人。只以为他们是关系很好的前后辈。
权志龙满脸通红。就像被人戳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久后的某天，他对着楼下的李胜贤说。“你不要来了。我可以买盒饭吃。”
李胜贤楞了一下，点点头。说。好。

日子又过了不久。两个人开始频繁的吵架，就像任何一对情侣一样。李胜贤有些赌气的想让权志龙身边的人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权志龙却一个劲的躲藏。那大概是源自心里最深层的胆怯与心虚。
权志龙觉得这种关系会影响太多东西，既然如此，瞒天过海岂不是很好，尤其是现在面对那么多的压力，一小点的错误都足以让自己跌倒再也爬不起来。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爱人是个男人有什么好的。
李胜贤却觉得。既然选择了。就该面对。
其实，对待这段感情。权志龙主动。但是勇敢的却是李胜贤。

一次夜晚酒醉。权志龙接着酒胆说。“你最近真是无理取闹。”
他们三年多的关系。权志龙说重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李胜贤坐在床头。手里还捧着正要递给权志龙的醒酒汤。
他说。“我只是不愿意，我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
权志龙没听清。一个劲儿的倒苦水。也不只是酒后失言还是吐真言。他说，“我不工作拿什么养我们啊。你也好体谅体谅我。为什么不能听我的话呢。你难道不怕别人会怎么想我们？”

李胜贤放下杯子。问，“你觉得这段感情，累么？”
他小心翼翼的问。声音里还有一丝颤抖。

权志龙看了李胜利一眼。没有说话。

李胜贤站起身。说。好。

权志龙后来跟他们几个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恨不得一字不落。
因为那件事过去不久之后，李胜贤决定搬出了他们的小屋子。李胜贤没说要分手，只是说。“最近学业比较忙，我还是搬回寝室住比较好，来回去图书馆查资料也方便。”
可是，一走一个礼拜，一通电话也没有。
权志龙找他们分析。“我是不是说了不可挽回的话了？”

崔胜贤想，不是说了不可挽回的话。而是有些时候。沉默就像心里的咆哮。远比语言来的有力量。

崔胜贤并不知情。后来这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再次看到李胜贤的时候，权志龙又是一副妻奴的模样。李元秀在一旁暗戳戳的说。“李胜贤。真的不简单。”
崔胜贤转头看李胜贤的表情。正是那种复杂而纯粹的倔强表情。丝毫不软弱，丝毫不退缩。

****

事实上，那天之后，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
而身处事件中心的两个人都对那件事缄默不语。

当时，权志龙灰溜溜的找了李胜贤几次。李胜贤都说有事要忙。
权志龙一个人守着空落落的床有些心酸，最后忍不住想念打算去学校看李胜贤。于是，某天下午，他冒着雪，在路上快步走了很久。终于到了李胜贤的宿舍。他心里隐隐的期待那个人看见自己的表情，那个人的拥抱。
没想到，在李胜贤的宿舍里。他看到李胜贤正帮着一个学弟补习功课。

权志龙定睛看着。
屋外阳光暧昧。大雪纷飞。寝室里的二人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简单地坐在一面桌子前。可是看到两个人并肩坐着，脑袋也很靠近的模样，偶尔讨论问题时相视一笑，就觉得怒从心起。气也不打一处来。
那个学弟不明就里，几次看到权志龙来找李胜贤只觉得奇怪。尤其是来人的眼神不善，于是胆战心惊的问李胜贤，“要不我先走？”
李胜贤微笑着。手搭在小学弟的后背上，说。“不用。只是一个朋友，来我这拿点东西。”

权志龙眼睛在那只手上看了一会儿，呼吸一紧。“朋友？”
李胜贤也没什么表情。“有事吗？没事我还要回去给阿赫补习功课。”
权志龙听到那个称呼后磨牙。最后阴沉沉的说“今晚跟我回家。”
李胜贤回头看了那小学弟一眼。微笑着摆摆手。回过头仍是冷言冷语。“论文还没写完。等写完了再回去。”

权志龙说。“你今晚不回家试试。”
李胜贤不说话。

当晚，李胜贤用行动证明。他并不是权志龙眼里那个听话的孩子。他当然也不会回那个家。
权志龙躺在床上，气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第二天下午，他又顶着雪去了李胜贤寝室，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果然，他看到李胜贤还在帮那个小学弟补课。
那个小学弟看到权志龙怒气冲冲的脸，对李胜贤说“学长，你朋友又来了。”
李胜贤只看了门口一眼。之后，抬起手。摸了摸那人的头。“你先好好看这道题。我等会就回来。”眼睛里不无温柔。

权志龙眼睛都要气蓝了。
几乎是没有停顿的。权志龙一把拽到那人的手腕。力道大到让他跌到自己的怀里。又朝那小学弟吼了一声“朋友你大爷！”
然后不容分说的把李胜贤拽回了两个人小小的窝。

李胜贤没有过多挣扎。任权志龙把自己手腕拽疼。
房门关上那一刻，权志龙把人摁在墙上，嘴巴也凑了过去。
两片嘴唇碰在一起，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
权志龙声音嘶哑，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朋友？！”
他浑身尽是蛮力。明明以往都温柔的不像话，可是此刻却根本控制不住力道。扯开了那人的领子，又粗鲁的解开对方的皮带，没有多少前戏的，恶狠狠的就在门口做了一次，李胜贤痛的咬着嘴巴，额头都是冷汗。却不喊疼。
权志龙又把人抱回了床上。“那小学弟好看是吧。看的眼睛都直了是吧。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
李胜贤腿软脚软。私处疼到有一把推开那人的欲望。
可是，他紧紧的抱着那个人。他欲拒还迎。

两个人躺在床上，逐渐消汗的时候。李胜贤说。“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你不是也这样么？”
除了那几个高中的朋友。我在你的介绍里，只是你的朋友。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无名氏。与其说你想把我藏起来。不如说，你害怕任何人知道我是你的爱人。既然这样，凭什么你说我是你朋友的时候，我不可以生气，你却可以这样要求我呢？
李胜贤推开了权志龙环抱自己的手。“哥，我们分手吧。”
权志龙用下身又狠狠地顶了李胜贤。李胜贤用手捂住嘴。可是已经来不及，还是闷声吭了一声。
权志龙咬着李胜贤的肩膀。“不准说这样的话。”

李胜贤背朝权志龙。眼睛精光闪烁。“我们在一起那一天，就注定了这段感情不容易。如果我只能做你藏起来的无名氏，还是分手吧。起码。我不想要这样的感情。”有些苦笑着，又说。“累的话，你可以决定分手。我无所谓。”
权志龙在他身后，咬的更深。
“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杀了你。”

李胜贤挣开了些距离。“权志龙。我给你时间。你想清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
然后，就从床上坐起身。推开被子。赤身裸体的就要走下去。

他穿着拖鞋，弯腰够到自己的裤子。再要往外走的时候。
权志龙的手突然伸了过来。他环住自己的腰。
“不要走。”黑暗中，那个声音像是浸泡在魔法中，让李胜贤莫名的心酸。
权志龙一把把他捞回了床上。权志龙从上压着李胜贤。微弱的灯光里，琥珀色的眼睛对上漆黑的眼睛。权志龙很认真的呢喃。“你不能离开我。”他不知说给李胜贤听还是自己听。“你不能离开我。”

闭上眼睛亲吻的那一刻。李胜贤紧紧拥住权志龙。
他想。如果你觉得累。你退缩。那么我给你选择。要么挺下来。要么永远失去我。我不要任何含糊的爱情。
我不允许你，不那么爱我。

***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早晨起床。难得的好天气。外面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细亮的光。李胜贤拉开窗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权志龙只穿着黑色长裤，踢着他们一起去买的白色拖鞋。从身后抱住李胜贤。
他用手臂圈着李胜贤的脖子。两只脑袋挨在一起。“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彼此的体温很快传给对方，李胜贤没动弹。问。“你想清楚了？”
权志龙垂着头。吻着自己昨晚咬下去的位置。过了一会儿才含糊的说道。“不需要去想。我只知道。我没有办法离开你。”
他轻轻的吻着那个伤处。“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李胜贤淡淡的深吸一口气，又微微吐出。
是。喜欢，是最简单的答案。
可是交往了快到四年。他突然害怕。他们究竟会相爱多久。
那个问题让李胜贤头皮发麻。
他回身。也拥抱了权志龙。两颗心脏靠的那样近。他说。“我也喜欢你。”

日子重新恢复平淡。
李胜贤写完论文之后开始忙着找工作。工作不是很难找，可是新闻系想找个适合自己的却也没那么容易。
权志龙也很忙。公司就要上市，很多东西需要准备，权志龙作为年轻人更是要冲在最前沿。
两个月后，事情总算搞定，权志龙得到人生中第一笔也是最大一笔的奖金。权志龙握着那个不薄的信封回到家。说。“我们庆祝去。”
李胜贤被催促着穿上十分正式的衣服，最后两个人到了一间当地最有名的西餐厅。
李胜贤站在门口还在算。“这家超贵的。一顿下去一个月的房租水电费就没了。我们还是去别地方吃吧。”
权志龙嘴角都是笑意。“呀。你就听我的吧。”

说着带人进了餐厅。
餐厅很大。窗外是大海与星空。两人挑选了靠窗边的位置，权志龙驾轻就熟的点了思念已久的餐点。李胜贤不想扫兴，也只好简单的也点了一些。
权志龙把自己的餐点分出一部分给李胜贤。“超好吃。你尝尝看。”

一顿晚饭吃了三个多小时。李胜贤最后吃到肚子再也撑不下。权志龙实在点了太多。
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回来。权志龙正在和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聊天。看样子应该是朋友。
李胜贤走过去。站在一旁停住。
那人在女孩子当中算得上身材高挑，眉眼细长，容貌秀丽。看了自己一眼，又看看权志龙。“你朋友？”微笑的样子。
权志龙抿了一下嘴唇，帮着介绍。“胜贤，这位是我大一时候的同班同学，何爱罗。”又对着何爱罗。“这位是李胜贤。”
回头看自己。声音缓缓地。“我的……爱人。”

何爱罗细长的眼睛露出一丝惊异，但也只是一瞬。在权志龙身上看一眼。又扫了一眼李胜贤。“哦。”她伸出手。“很高兴见面。”

吃过饭之后。权志龙和李胜贤散步回家。
路上，权志龙说。他和何爱罗是大学同学，马上大二的时候何爱罗选择出国深造，再就没见到过。
李胜贤点点头。“哦。”

权志龙走在路灯下。快走到家的时候，对着李胜贤。
“诶。你……”顿了顿又说。“你怎么不表扬我？”
他眼睛里都是笑意。“我可是大胆的承认了你是我爱人。”像是跟李胜贤讨糖吃的小孩。

李胜贤伸出手安抚。“对。对。你做的很好。”也像是对个小孩子。

权志龙显然是不满意。“就这样就结束了？”
李胜贤收回手。“那还能怎样。”
权志龙思索了一会儿。“不行。”眼睛看着李胜贤，突然眼神里不怀好意起来。
李胜贤知道权志龙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下流的事情。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脸有些红。“乱七八糟想什么呢。”

权志龙笑的高深莫测。“咦，你想的是什么？看我们俩想的一不一样。”

看着幼稚的权志龙。李胜贤不禁的又想那天脑海里炸开的问题。
他和权志龙。
会爱多久？会一直相爱么？
权志龙笑的开怀。手心的温度炙热灼人。
一脸阳光，带着独有的孩子气。
李胜贤想，大概真的会喜欢很久吧……
就算他们年轻。不再那么幼稚与冲动。不再那么凭借本能思考事情。不再以为一段感情中只需要用喜欢来维系。
哪怕他们都是男性，需要考虑更多的事情，承受更多的压力。哪怕生活里的琐碎会改变爱情的模样。
但是仍会很喜欢吧。

李胜贤呆愣着看着权志龙。
权志龙伸出无根手指在李胜贤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李胜贤握住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抓了下来。说。“我在想为什么你还这么孩子气。”
权志龙眼睛竖起来。皱眉的样子，跟高中的时候一模一样。
李胜贤又问。“你老的时候，仍会这般孩子气吗？”
我在想。
你老的时候。也会这般很容易快乐吗。
你老的时候。身边还会有我吗？

那时。你还爱我吗？我们彼此，还相爱吗？

那一瞬间。李胜贤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爱到深处，就会开始惧怕。他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权志龙一胳膊把李胜贤圈住。李胜贤被迫低着头。权志龙用拳头抵着他的脑袋。“小子，最近胆子很大嘛。说我幼稚！你比我小两岁好不好！”

冬季的深夜里。寒风刺骨。
两个人都不觉得冷。夹杂其中的是小小的幸福。

******
日子又过了不久。李胜贤找到工作。是当地一家纸媒。他被分到社会版。
一天，权志龙接到电话，说是要举办同学聚会。
举办人是何爱罗。权志龙有些诧异的说。“这人也真是蛮奇怪的，三四年一点消息没有，一出现就要办同学聚会。她搞得清楚同班同学的脸吗？”虽然何爱罗一直是聪明的，也受全班同学喜爱。但是只是一年的情谊，真的会都记得清？
权志龙兴趣缺缺的样子，不过既然没事，去看看老同学也是好的。

到了约好的地点。人已经差不多到齐。
何爱罗坐在最东，看见他后点点头。
食物慢慢摆满了桌子。在场的同学也没意愿吃菜，只是不住的说着以前的事，和现在的事。
不知谁问起来。“喂。权志龙你女朋友什么样啊。也不带出来看看。一定是个大美女吧。”
权志龙楞了一下，“我还没有女朋友。”
其他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别撒谎了。你会没有女朋友？当初全院的女生都对着你犯花痴……搞得我们这些兄弟四年空窗期。啧啧……一定是个大美女吧。”
权志龙喝了一口酒。“真的没有。”

总算把话题转到别人身上。权志龙抽出空闲去屋外抽烟。
何爱罗跟了出来，靠在一旁的理石墙面上。一会儿过后才问。“你不是喜欢男人么？我以为我离校早不知道还算正常，那些人都不知道？”

权志龙注视着指尖的烟头。
对着她也没多少隐瞒。“我不是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何爱罗浅笑。“那有什么区别。”

权志龙说。“除了他，我不会喜欢别的男人。”

何爱罗又是笑。“那除非不喜欢他了。否则。你就一直都是同性恋。不是么？”
两个人对视。权志龙的眼光已经透着点冷意。
何爱罗又说。“不过。说起来。我挺高兴你是喜欢男生的。起码这样，我就知道当初不是因为我不够有魅力，所以你才拒绝了我的告白。”
这个女生微笑的时候像极了某种动物。应该是那种雪白雪白的狐狸。

权志龙捏灭了烟。看着何爱罗。
眼前的女子再也不是曾经红着脸对自己说喜欢的女孩子了。
即使他从不去在意她。但是不得不说，他无法忽视她。他记得大一的时候，这个传说中的千金大小姐因为自己加入了学生会。也是因为自己，明明什么粗活都不会干。可是却撸起袖子，绑起马尾，跟个男生一样搬桌子搬椅子。累到汗流浃背。期末的时候也会整理出干干净净的多本笔记放在自己的面前。
她做了很多很多努力。只为了更靠近自己。
她说。她从没喜欢过人。也不知道怎样好好的去喜欢一个人。但是，既然喜欢上了他，那么就要不留余力。

他并不讨厌她。却不愿意留给她一点遐想。
“抱歉。我没兴趣跟你谈恋爱。”

第一学年过去。得到全额奖学金的何爱罗出国深造。临走前，全班同学都为她送行。
她带着哭腔。眼睛里还湿湿的，可是并没哭出来。
她说。“给我一个拥抱吧。”

权志龙没有再拒绝。

何爱罗此时穿着红艳艳的裙子，衬得皮肤格外白皙。她说。“这样我就释怀了。原来你只是不喜欢女生。”
权志龙到底对那个字眼还是有些排斥。听到的时候眉毛一皱。
“我说过了。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何爱罗歪着头。“我也说过了。只要你还喜欢他。你就不能否认你是同性恋的事实。”

***

第二十三章

同学七七七八八的散去。权志龙被一通人灌醉。
迷迷糊糊的被送回了房子的楼下。权志龙总算有点清醒。“我一个人上去就好。”
那几个男生都是平时玩的还算不错的男生。“不会摔倒吧。”
权志龙浑身都是酒气。撸了一把头发。“放心吧。”

说完就走上楼梯。

同学听没了多少声响，心想权志龙大概是回去了。也都离开了。
权志龙却没回家。他坐在三楼的楼阶上，点了一支烟。
走廊里的感应灯很快暗了下去。黑漆漆的楼道里只有一点偶尔猩红的火光。
权志龙越抽越慢，最后手指吃痛了才把香烟扔在地上。

算起来。他和李胜贤认识六年多了。恋爱也三年半多。
他记得他们刚刚搬到这里的情形，当时他只是大四，为了省下几个钱，于是无论家具大小他都打算自己扛上去，反正也没几件。他让李胜贤在楼下等着，看着家具。他就一个人慢慢的把东西搬到五楼。
他没干过多少重活。家具左边碰了把手，右边碰了墙壁。他累得呲牙咧嘴，却更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搬上了第一件，下楼的时候。看见李胜贤正抱着黑色的餐桌往上爬。
他心里当时很不舒服。就跟看到李胜贤以前站在烈日下发传单一样，他几步跨了下去。一把接住那桌子。“不是让你在楼下看着家具就好么？”
李胜贤说话的时候也是喘着粗气。“我让一个孩子帮忙看着了。”
权志龙手上更用力。“我来就好。你快下去。一会儿就搬完了。”
李胜贤白皙的脸上透着细密的汗。“那怎么行。”
权志龙不容分说的抢走了饭桌就上楼去。

那天晚上。他们一同躺着床上。两只手是握在一起的。
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说。“胜贤。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一定。”不会受一点苦。不会受一点累。
李胜贤有些清亮的声音。“哦……”
他知道权志龙最近为了赚钱，忙的焦头烂额。以前整天爱不释手的摄像机也好久不见了。
安静了一会儿，缓缓的又说。“你还是做你喜欢做的事。摄影啊。音乐啊。也不用总想着挣钱。我又不是什么都干不了。”
权志龙说。“搞摄影和音乐能挣几个钱。”

他虽然喜欢摄影和音乐。但是现在的情况到底不比以前。
他不再是那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以无忧无虑倚靠家里的男孩儿了。从他决定和李胜贤搬到一起的那一刻开始。

李胜贤也侧身。他们俩面对面。“我希望你能做你喜欢做的事。”
权志龙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那个时候。他想。只要能和李胜贤在一起。什么喜欢的事，什么父母的反对，都是不重要的。只要有李胜贤，其他什么都可以抛弃。

一支烟再次燃烧到底部。权志龙把烟捻灭。
突然楼上出了声响。不一会儿，李胜贤穿着睡衣走了下来。
他看到自己吓了一跳的样子。“怎么不上楼。”

权志龙没站起身。只是回头看李胜贤。
李胜贤淡淡的黑眼圈。“刚才在楼上看到你们在楼下了。以为你很快上来，没想到等了十多分钟都没动听。我还以为你睡倒在楼梯里了……”

权志龙握上李胜贤的手。
他皱眉。他有些恼怒自己。
他恼怒自己为何在听到何爱罗的话之后。竟会开始有一点点的不满足。他不愿意一辈子被人说是同性恋。也不愿意一辈子再也碰不到音乐和摄影。
明明李胜贤就在他身边。明明自己说过，抛弃什么都觉得值得。现在却觉得，这样的生活状态，让他觉得并不满足？

权志龙站起身。整个重量压在李胜贤身上。“胜贤。我想做。”
他像是需要迫切的占有这个男人的身体，才能浇灭脑海中的那一丝丝不满足的想法。
李胜贤被压的后退。“咦”了一声。

楼道里。权志龙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手伸进了李胜贤的衣服里。

李胜贤不明白权志龙今天为何像疯了一样的欲求不满。把人拖回屋子里。自己的衣服已经被脱了下来。裤子也岌岌可危。
权志龙半是强迫的把人压在身下。恣意妄为。
李胜贤最后已经开始害怕。“你到底怎么了。”
权志龙喘着粗气。等到最后一次筋疲力尽趴到李胜贤的身上的时候，说。“我会一直爱你的。一直。”
所以未来。我不会后悔。不会后悔现在放弃的一切。

李胜贤微微颤抖了一下。
睁大眼睛。瞳孔却失焦。他听得出来。权志龙那话是说给权志龙他自己听的。

********
权志龙的工作逐渐出了点问题。回家后总是情绪不佳。
李胜贤找到工作，经常加班。两个人的交流逐渐变少。
晚上在床上说几句话，最后也不知是谁先睡了。总是早早结束了交谈。
冬季越来越冷。李胜贤有一天在外面看到卖手套的。看了几眼，有一双挺适合权志龙的。于是买了两双，一双给他。一双留给自己。

回到家。权志龙正跟别人打电话。“非洲？”
听对方解释了几句又说。“哦。抱歉。我不能去。谢谢你的好意。”

又说了一些别的，挂断电话。
李胜贤坐在权志龙旁边。“什么非洲？”

权志龙抿抿唇。“哦……没什么……”
李胜贤不解。“谁要去非洲？”

权志龙看了一眼李胜贤。“电话是何爱罗打的。她现在在一家地理杂志工作。本来近期有一项去非洲的工作任务，结果同组的摄影师出问题去不了了。其他摄影师又都被分配了其他任务。所以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兴趣。”
李胜贤思索了一会儿没说话。

权志龙又说。“也真是奇怪。我好多年都不碰摄像机了。而且已经有别的工作了。真是的。”

李胜贤“哦”了一声。

****

权志龙失神的时间越来越长。吃饭的时候也会擎着筷子好久不动弹。看到有关非洲的新闻都会自动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认真的看着。
何爱罗又打电话过来几次。大概意思就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个项目就要取消了。权志龙拜托了。
权志龙都是拒绝了。

又是一天夜里。权志龙正在洗澡。
李胜贤看着墙上，权志龙拍出来的大大小小的人物图，风景图，国内的。国外的。旷野中，海面上。这个人曾经那么喜欢摄影，现在已经很少碰了。
他记得高中的时候。李元秀说。“你这个摄影。又不能挣钱……”
权志龙说。“挣钱？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是想走过很多很多的地方。然后用自己的视角记住这个世界。”
那个时候的权志龙，不是课堂上呼呼大睡的权志龙。更不是抽科打诨的权志龙。他从没看过权志龙那样认真的表情。
好像。他的眼前已经有一片风景。好像他已经记住了那个地方。

李胜贤用手抚摸客厅里那一张张被权志龙当成宝贝一般的图片。等权志龙从洗手间走出来坐在沙发上擦头发的时候。
李胜贤接过了毛巾。说。“我帮你擦。”

他知道，权志龙拒绝何爱罗的请求，大半是为了自己。

擦到快干了。李胜贤抚摸这人黑色的发丝。
“哥。你想去么？”

权志龙一下子就听懂了。“怎么会。难道这边工作辞了？就为帮何爱罗一个忙？给的酬劳还要看拍出来的效果。有可能折腾一大顿只有几千块。算了。”

李胜贤想了想说。“想去就去吧。不用考虑我。也不用考虑薪酬。”你只需考虑。你是不是喜欢就好。

脸上挂着点笑容。他有些埋怨的语气。“我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而且我现在也有工资了。”即使一万个不舍。他还是说。“你去吧。”

权志龙应该是阳光下。清风里的人。
他不该被拘束于几平方米的地方，用电脑勾勒着钢筋水泥。
外面狂风暴雪。
李胜贤的心里却突然想起有一年春天。
权志龙穿着白色T恤。黑色的裤子。白色的球鞋。他笑得眯着眼睛，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他拿着相机。带着李胜贤去附近的湿地去看鸟。
成群结队的鸟儿飞起那一刻。权志龙摁动着相机。
好像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是就连自己，都无法进入的世界。

***

第二十四章

一个礼拜后。权志龙和何爱罗一行人去了非洲。第一站是埃塞俄比亚。
李胜贤看着床头摆的手套，到底还是没送出去。权志龙现在也用不上那双手套了。

权志龙大概会出国一个半月。临走前嘱咐李胜贤很多。什么一定不要冻着啦。不要总吃剩下的食物啦。睡觉前一定要记得关窗……类似的很多很多。

他这边论文交了上去。学校的导师知道他找到了工作也挺高兴。后来又说。“Y市那边的电视台正在招人。有兴趣也可以试试。”
李胜贤也点头说好。

权志龙去的地方信号不好。原来一天打一个电话的承诺渐渐无法遵守。有时候李胜贤担心的没有办法，只好打电话给何爱罗，何爱罗也没接到。
一次，权志龙打电话过来说。“以后我打给你。反正你打给我我总也接不到。”
李胜贤一肚子问题。又怕信号不好，不一会儿就忙音。于是慌慌忙忙的问。“你那边吃得好吗？喝的怎么样？不是说很缺水么？身体怎么样。瘦了么？习惯么？”
权志龙一一解答了问题。最后说。“我很好。”顿了顿，又小声的问。“你好不好？”
李胜贤的语气里突然就多了哭腔。那是他少有的脆弱。

权志龙在电话对面手足无措。一阵阵的心惊胆战。丝毫不知如何应对。浑身本就脏兮兮的，此刻更像个泥猴。

挂断电话后。何爱罗递过一杯水。“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呢。”

权志龙接过水。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何爱罗又说。“回去后，还要重新做回机械吗？”

权志龙没答话。何爱罗只好自己分析了下去。“虽然说摄影师开始不值钱。一百个里面只有一个会发展的比较好。你又是业余的，什么证件都没考。但是真要是出名了，钱还是很好挣得。你真的不要考虑，回去后系统的学一下摄影？做个专业的摄影师？”

权志龙给何爱罗掰着手指算算。意思就是学完摄影，再加上考完各种证件，找到工作，工作逐渐有了起色，挣得能够养起家。不仅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而且也浪费很长的时间。
他说。“我等不了那么久。”又说。“摄影就当爱好好了。这样就足够了。”

何爱罗用手拍掉在耳边转的超大个儿蚊子。“诶？大名鼎鼎的权志龙不是出了名的浪漫吗？怎么突然想这么世故的事情。而且，你不是会把所有喜欢的东西都抓在手里的那种人么？我可记得你以前说过，只要你喜欢，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要统统的抓在手心里。”

天色已经黑了。
权志龙摇摇头。说。“正因为浪漫。所以才不想从事摄影的工作。如果摄影只是为了赚钱。我的意思是如果只是为了赚钱，而去拍摄自己并不像拍摄的东西，或者敷衍的工作。那样我宁可不做这件事情。”
他心里心知肚明。如果他喜欢这个东西。就要做到极致。纯粹。
站在这个角度，他爸爸曾经非常支持他。他笑着说。我们家企业家一个就够了。再出个艺术家倒是不错的。
可惜大学毕业之后，他只是想赚钱而已。他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支撑起他和李胜贤的生活。

他回绝了家里要送他出国学习的机会。
他爸问他。真的不想学摄影了。

那时的权志龙觉得。只要我的身边还有李胜贤就够了。

何爱罗说。“堂堂的大少爷。为了一个男人沦落到要考虑这考虑那，不敢从事自己喜欢事业的地步。到底值不值啊。你确定以后你不会后悔？”
权志龙没有答话。

他承认。时至今日。他有些动摇。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深思熟虑的人，向来只凭借本能行事。如今，他也有些怀疑，自己的本能是不是也会出错。

何爱罗细长的眼睛里秀丽恒生。她站起身。蹲在权志龙面前。
“其实，你要不要试试女人。”
这几日她已经或多或少知道权志龙和李胜贤的过往。
“只因他是的初恋。你爱的太深，又太用力。以至于你把自己逼到不愿意去相信无论多深的爱，总不会是一辈子的。”
她把手搭在权志龙的膝盖上。
“你要不要试一试。别的可能？可能你不是非他不可呢？也许。你对他，只是初恋的执念罢了？你不想试一试么？”

权志龙笑了一声。推开了她的手。“我爱谁。还是知道的。爱不爱他也比你清楚很多。”

何爱罗站起身。嘟了下嘴巴。“真是不好玩啊。”
临走前，却收起来笑脸。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为了一个人，付出自己的一生。权志龙，不值得的。”

微笑的神情。“就好比我喜欢你。我会想方设法得到你。但是。我不会因为喜欢你，而改变自己想走的路。”

权志龙有那么一秒钟的怔忪。
好像很多往事都一股脑塞到了脑子里。本来就已经混乱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
埃塞俄比亚的拍摄进程在快到一个月的时候全部结束。结束的那天晚上，当地的向导和相熟的几个人帮他们几个人举办了一个小小的饯别晚宴。
说是晚宴。不过是围在一堆篝火旁，唱着歌，跳着舞。吃着当地的食物。
权志龙倒挺喜欢这情致的。

晚宴中大家拱权志龙和何爱罗喝交杯酒。权志龙说。“我和他又不是一对。喝什么交杯酒。”
向导听明白了。说。“哎呀。谁都看得出来爱罗对你有意思的嘛。你个大男人就接受人家啦。”

篝火映在权志龙脸上。慢慢的解释道“我有爱人了。”
众人都是奇怪。“也没女人给你打电话啊？”
他们的手机到了这里几乎都不好用。最后只能用民宿的电话与外界来往。
权志龙别开眼。“反正有就对了。”

当地居民好客。大多非常能喝酒。
饶是权志龙这般能喝的，喝到最后也只能摆手说。“再喝就多了。”
有人翻译说。“当地的居民说了，喝多了就住下来。明天也甭去南苏丹了啊哈哈哈哈。”

何爱罗的酒量更好。喝了一圈又一圈，除了脸有些红，一点看不出醉态。

别人都不禁夸赞。
只有权志龙幽幽的说。“她这是装的。”
虽然咬不准，但是大一学生会的时候。为了给学生会拉赞助，这姑娘也曾经在酒场上厮杀过。能喝是真心能喝。可是离了人群，转眼就吐。第二天天旋地转的。大病一场似的。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何爱罗说要去上厕所。
一去就是二十多分钟。
权志龙起身，说我去看看。
还没等到目的地，就看见何爱罗扶着一棵树吐得不知所以然。

把人扶好回了房间。何爱罗还有知道要洗漱的理智。一顿折腾，这才躺到床上。
权志龙这就要走了。何爱罗却突然拽住他的手。她喃喃的说。“权志龙……”

声音又大了点。“喂。你的照片我下午都看了……”

打了一个酒嗝。“特别好看。照的特别好看。不是说那种专业的……跟教科书上一样的……就是特别好看。”她说。“权志龙你不该放弃摄影的。放弃什么也不该放弃摄影的。”

权志龙笑。“你是因为喜欢我才觉得好看的吧。”

何爱罗思索了一下子。“喜欢……是真喜欢。可是好看也是真好看。我没撒谎。我看过那么多照片。你得算不上色彩最漂亮，光线最和谐，可是，让人感觉很舒服。”

权志龙无奈的笑笑。“好了。睡吧。”

何爱罗变本加厉的抱住权志龙的腰。“你真的愿意为他过现在的日子？真的一点都不会后悔？”

权志龙停住脚步。“你说你会想法设法得到我。不会就是用这种方式吧。”

何爱罗从床上跳了起来。用嘴巴吻上权志龙的嘴唇。
“试试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月没解放过自己的欲望，让权志龙禁不起撩拨。还是真心的他也想试一试。
何爱罗靠近之后。权志龙只是后退了一步。却没有把人推开。

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不是没有碰过女人。但是自从知道自己喜欢李胜贤之后再就没有碰过。他喜欢女人的身体。喜欢女人柔软的身体挨着他。包裹着他。

他想起他和李胜贤第一次做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寝室。那天李秀赫照常在外面走秀。而李胜贤刚好开学，也是第一天到了Y大。
他们五六个人一起出去吃饭。
回宿舍的时候。权志龙说。“你们是四人寝？我们是双人寝。”又说。“你要不要过来看看。也好认个门。”
李胜贤有些脸红。可是权志龙的寝室就在附近。他又有些好奇，只好跟在权志龙的后头。权志龙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了。
他们的寝室不小。靠东靠西两张一米五的床。中间隔了不窄的过道。
权志龙烧开了热水，给李胜贤倒了一杯。“刚才喝酒了。现在暖暖胃。晚上会舒服些。”
李胜贤乖巧的拿着杯子一口一口的喝。又参观权志龙的寝室。

一杯子都喝完的时候。李胜贤放下杯子。站在床边。“我回去了。”

权志龙坐在床沿上。听他这样说就要站起身送他。
突然，熄灯了。
李胜贤吓一跳。在黑暗中脊背僵直。
权志龙也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大学总是十一点半熄灯。”

李胜贤知道后。有些呆愣愣的不知怎么办。
权志龙就说。“要不今晚就住下来吧。反正李秀赫不会来。”
李胜贤说。“还是算了。”
权志龙又说。“现在回去搞不好会被记名处分哦。”

李胜贤被吓住。只好同意了。

他们借着屋外的路灯和月光，刷好牙，洗好脸。又摸着黑上床睡觉。一个睡在权志龙床上，一个睡在李秀赫床上。
权志龙竖着耳朵听李胜贤的呼吸。可是竟然一点听不到。
最后，他穿上拖鞋，下地去看李胜贤。

挡着窗帘。屋子里黑布隆冬的。
他全然看不清。蹲在李胜贤的跟前，靠近了，又靠近了。直到李胜贤的呼吸轻轻地扫过自己的脸上。
大概也是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李胜贤一个挺身也坐了起来。“你干嘛？！”
权志龙被碰到了脑袋，又好气又好笑。“你一个大男生睡觉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胜贤反问。“睡觉能有什么声音。”

权志龙干脆坐到了李秀赫的床上。坐在李胜贤的旁边。
无意间碰到对方的手指。有些微凉。在这样剩下的天气里尤为珍贵。权志龙觉得舒服。也就握住了。李胜贤的呼吸声逐渐大了起来。

两个人这样僵持了快几分钟。
最后，还是权志龙先有了动作。
他伸手摸李胜贤的肩膀。后来滑到了他的后背。李胜贤有些僵硬，却并没伸手推他。权志龙乐颠颠的亲吻李胜贤的唇。
李胜贤仍是青涩。回吻的时候也中规中矩。权志龙就野蛮的多。又咬又啃，舌头也挑拨着李胜贤。李胜贤被吻的越发慌乱。最后也顾不上技巧，二人都是全凭本能的碰触。
等到脱光了躺在一张床上后，彼此的肌肤挨着彼此。权志龙的欲望简直让他觉得发疯。他不是没有跟别人做过爱。只是。这样的紧张与急切却是第一次的。
进入的过程并不顺利。李胜贤疼。他也不见得多好。
可是。疼却停不下来。
莽撞了一会儿，终于有了无法言说的快感。动作不断加快。他垂着头问李胜贤。“还疼么？”
李胜贤闷声不说话。他伸手去摸李胜贤的额头。都是汗。眼角处也是湿湿的。

心里突然疼起来。“我会疼你一辈子的。”

一辈子。
那时，他说。我会疼你一辈子的。
少一点，都不叫一辈子。

那种牵动所有思维的心疼，让权志龙猛然醒悟过来。
他一把挣脱何爱罗的怀抱。心还砰砰乱跳着，之后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屋外。

他找到了最近一家认识的住家。
拨了电话给李胜贤。没等接通就一遍遍喊着“胜贤。胜贤。”

李胜贤终于接起电话。那时是S市快到清晨的样子。
天蒙蒙亮。李胜贤迷迷瞪瞪。“喂。”

权志龙听到对方的声音。心里的石头落下。“胜贤。”

“哥？”

权志龙的心脏还是突突的疼着。那种背叛，让他觉得疼的无以复加。此时，他好像真的看到了李胜贤委屈的看着自己。他说。“你不是说要疼我一辈子吗。为什么现在就背叛我了。为什么现在就不疼我了。”

权志龙用手抚摸着胸口。“我好想你。好想你。胜贤。我好想好想你。”

电话那头。李胜贤安安静静的。慢慢的，缓缓地。他只是发了一个简单地音阶。“恩。”

权志龙无法说出口的是。对不起。

********

第二十五章


权志龙拍摄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何爱罗说。“我好想做错什么了。你别介意。”
权志龙照旧搭话。只是若有若无的离她远一些。拉开距离。

拍摄地点从埃塞俄比亚，转到南苏丹。
权志龙一边感受着，人群和自然带给他的感动，一边用相机记录下所有风景，想全部拍回去给胜贤看。

日子很快过去。就要快到回国的时间。
权志龙不觉得不舍。只是觉得享受当下就好。
没想到到最后一个拍摄地点后，却出了意外。

他只记得他腿针刺一样的疼了下。然后就逐渐麻痹掉。
低头看。是一条土灰色的蛇。

有人说。当一个人快死的时候回想起很多事情。比若说过往，比如说遗憾，比如说喜欢的人。
走马观花的一辈子都在眼前过了一遍电影似的。几分钟的时间，阅尽一生。
权志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死了。只是尚有知觉的时候。他也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
那些回忆明明那么久。可是当时真的只有一瞬间。
他想了想他的父母宠溺的叫着他“志龙呀”。想了想他的摄像机。想了想他小时候养的拉布拉多阿布。想了想他的那几个朋友。
后来就想到了李胜贤。
他看到了李胜贤。李胜贤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他黑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红红的嘴唇狠狠地咬着。
他的神情委屈。眼睛里氤氲着湿气。
权志龙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如果我离开了。你是不是会很伤心。”
李胜贤那么那么认真的点了点头。

权志龙手指还摸在他的头上。
“恩。我知道。”
因为。如果李胜贤有一天离开他的身边，他也会很伤心。很伤心。

所有知觉都麻痹掉。
最后一刻，他想。我要和李胜贤一辈子在一起。
无论如何，都要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

打了抗蛇毒血清后。又休息了两天。满脸肿的跟猪头似的权志龙终于醒了过来。
何爱罗正坐在自己床边。
何爱罗看到自己醒来。惊呼了一声。“我的妈。终于醒过来了。吓死我了。”

权志龙活动活动了四肢。都还好。
他说“我们赶紧拍摄吧。就差一点点了。”

何爱罗说。“那么着急干嘛。”

权志龙垂着头说。“我想赶快拍完。”他说。“我想赶紧回家。”
那个家。是属于他和他的家。那个家里有他。

坚持带病的身体。还有没完全褪肿的脸。权志龙用两天拍摄完了所要拍摄的内容。
回国上飞机前。权志龙遥望沙漠，深吸一口气。把所有风景记在脑海中，把所有朴实而又美丽的脸记在心里。这才缓缓的转身离开。是时候该与这场梦说告别了。

重新踏上故土。已经半夜两点多钟。
工作人员接机。司机把每看起来灰头土脸的人安全送回家。权志龙要求先送自己。反正他家也离机场不是很远。
他没告诉李胜贤他要回来。可是他就是回来了。

他站在楼下。看了一眼楼上。住处的灯是关掉的。整栋楼都散发着安静。
车子就停在自己身后。还没走。
权志龙跟车里的人打招呼。“我这就上去。你们也赶快回去好好休息。”

突然身后传来的挺大声的跑步声。

他惊诧的回过头。
大冷的天，李胜贤不知怎么的从楼上跑了下来。看到自己的时候应该是想抱上来。可是看到周围还有别人，硬生生停了脚步。

车里的何爱罗打了个哈欠。“他上午打电话找你。你忙。我就帮你告诉他了。”

车里的人都有些好奇的看着李胜贤。

权志龙站到与李胜贤并排的位置。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细却入微。
与李胜贤十指交叉。
权志龙说“胜贤啊。这是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又说。“这是我的爱人。他叫李胜贤。”

他是我想一辈子都呆在一起的爱人。

========
回国后。权志龙一直和李胜贤腻在一起。一丝一毫的都不想分开。
李胜贤说。“你这样有点不对劲儿哦？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权志龙把人扑倒。“你呢？你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只是转移话题，开玩笑说说。没想到李胜贤倒是眼光一闪。之后才恢复以往的样子。“哎呀。好沉。”

权志龙没怎么在意。又说。“晚上李元秀说要一起吃饭。你我，他和崔胜贤。”
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聚会。点头说好。

权志龙又扑了过来。“胜贤你身上好暖。”用脸颊蹭着李胜贤。

李胜贤只觉得他像是一种大型犬科动物。尤其是回国后，这种倾向就越来越明显了。

天已经一点点回暖。就快春季了。
院里教授给他介绍了工作。还把那家电视台的简介给了他。
其实崔教授完全不用这么做。因为他对那家电视台很是了解。或者说是憧憬。曾经想去Y大的绝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家电视台经常在Y大直接招录新员工。

崔教授说。“我的那位朋友看了你的论文后对你很好奇，也多次说要见见你，跟你聊聊。如果你想去Y市电视台的话，他可以帮忙牵线搭桥。”
他是崔教授的得意门生。崔教授也一直不希望他窝在一家不起眼的纸媒里头埋没才华。李胜贤谢谢崔教授的好意。说，我再考虑考虑。

他没办法不考虑。因为Y市离这太远了。

当天晚上。他们和崔胜贤李元秀聚在一起吃完饭。
李元秀看着权志龙一副妻奴的模样，频频摇头。问。“你那个摄影的工作怎么样了。打算跟那家地理杂志签约么？”
权志龙摇摇头。“对方只招高级摄影师资格以上的。明文规定卡的死死的。”
李元秀转了转酒杯。“所以，就这么放弃了？”
权志龙吃了一口菜。“我在现在的公司有什么不好的。上市公司。又器重我，要给我加薪。还给了我快两个月的年薪假，我这要走了是不是太不够义气啦。”
李元秀抱着胳膊。“职场嘛。跳来跳去，讲什么义气。”

又问崔胜贤。“听说你最近出新漫画了？”
崔胜贤点点头。
权志龙好奇。“什么题材。”
崔胜贤喝着果汁。“一只小狮子还有一朵小花儿的故事。”
权志龙牙酸了酸，没了接下去问的性质。只是还是很怀疑的。“这种题材能火么？”
李元秀也笑。“他哪里是看能不能火。他就是觉得自己喜欢就成。”

一顿饭很快结束。
权志龙和李胜贤回到家。李胜贤先去洗澡。权志龙在客厅摆弄自己的照片。
李胜贤出来的时候，看权志龙正接着自己的电话。脸色不太好。
“我看号码很奇怪，应该是个诈骗电话，接起来果然是。”说完挂断电话。

晚上临睡前。权志龙抱着李胜贤。“胜贤。你知道么。去非洲的那些日子。我特别想你。我甚至都后悔，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离你那么远。那么想你，却看不到你。”
他说的应该是情话。口气里也都是疼爱与温柔。
李胜贤听到后想都没想，直接脱口就说。“那以后就别离开我。”
权志龙把人抱紧。“你也不准离开我。”

李胜贤琢磨着。虽然他和权志龙都是成年人，不是时时刻刻都要绑在一起。但是……终究还是在一个地方呆着好。
感情这事儿。谁也说不准。
他见过太多因为两地分居而分手的情侣。何况，权志龙那么明显的动摇过。真的。他不是不相信他们的感情，只是人生有太多意外了。
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Y市。

打定主意后。李胜贤先是跟带自己的崔教授表明了心意。
又说会亲自打电话给他的朋友道歉。
崔教授也不知怎么劝。只好无奈的说。“哎……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管不了了。只是有些机会过去了就再也抓不住了。你要想清楚。”

李胜贤说。“我想清楚了。”

那天下午。李胜贤拿着明星片第一次打电话给崔教授的朋友。
对方是一个年过五十的男人。接到李胜贤的电话后很是生气。说没见过你这么不礼貌的学生。
李胜贤诧异。
解释清楚后，才知道。原来对方给自己打过电话。但是被说是骗子后，被挂断电话。对方以为可能中间有些误会。又打过去。却再也无法打通。他说。就算不想来Y市大可直说。用这种方式折腾他们这些老头子就太不懂礼貌了吧。亏得崔教授这般推荐你。

李胜贤被骂的狗血淋头。可是隐隐的知道事情的原因。只好点头哈腰的一个劲儿道歉。终于挂断电话，他在手机里翻来翻去。果不其然。对方被设定为了黑名单。

李胜贤有些生气。回家后一直冷着脸。
权志龙正坐在电脑前设计图纸。看人不高兴凑了过去。“怎么了。不开心？”
李胜贤咬了咬牙。“为什么随便听我的电话，还随便把别人设定成黑名单。”
权志龙琥珀色的眼珠掠过一丝寒意。“就算这样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去Y市？”

李胜贤气到牙齿紧咬。“不管我去不去。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该帮我做决定。”

权志龙摊手。“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他知道李胜贤高中的时候就想去Y大。那家电视台也是胜贤心心盼盼的工作。S市的传媒业算不上不发达，但是S市偏娱乐新闻。Y市偏正统的政治或经济新闻。李胜贤一直期待的都是做个时事政治的记者。
他接到电话后没有多想。只是有些鬼使神差的直接关断电话。骗李胜贤是诈骗电话，又偷偷的阻挡了那个号码。

他不觉得他做的有什么不对。

因为他明白。面对这个机会。李胜贤很可能会选择抓住机会。
他们到底不是小孩子，整天想着情情爱爱。工作前途完全可以放在一边。
可是。他不愿意让李胜贤离他那么远。他无法容忍李胜贤再离开他。他不愿意再承受一次那样的想念。他说过了。他要他们一辈子都在一起。
既然如此，他帮李胜贤解决了也没什么不好。

李胜贤倒抽一口气。“所以你就可以瞒着我私自做决定？权志龙你太过分了。”

权志龙站起身。自上而下看着李胜贤。口气里已经带着阴狠。“怎么。你还真想去？！”

李胜贤也是气急了。“就算去了又怎样？”

权志龙手上的青筋暴起。“你以为我会让你去？！”

后来权志龙想，两人的关系走到危机，正是这一次吵架。
如果当时，他能冷静点。他能顺着点李胜贤。或许今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许，他还会牵着李胜贤的手，与他白头到老。
偏偏，他是那样霸道而任性的人。李胜贤又是那样倔强自尊的人。
他们面对彼此，放肆角力。
一个说着伤害人的话，一个狠心离去。

那个时候。突然发现。爱情，在面对人生的时候，那么无力。
终究只是人生的一个角落，无法囊括整个人生。

他说。“我为你放弃了那么多，现在让你为我放弃去Y市你都不肯？”
李胜贤说。“权志龙。你可以跟我商量，可以跟我讲，但是你不能这么不尊重我。我不是你的东西。我是你的爱人。你的爱太自私了。”

权志龙全在气头上。“妈的。我要是自私我能为你从家里灰溜溜的出来？我能整天画那些干巴巴的图纸？我能为了留下一个客户在人家跟前点头哈腰当孙子？我能为了那么几个破钱搞得这么狼狈？我告诉你李胜贤。我为了你什么都要放弃了。是你，是你把我的喜欢当成理所应当。是你自私，不肯为我放弃任何东西。”

李胜贤眼睛猩红。原本细腻的声音也变得暗哑。
他说。“你是这样想我的？”

权志龙一脸凶恶。“对，你是矜贵。我一天到晚把你当大爷伺候着，你就觉得你真的是大爷了。可是我就不金贵了？你有喜欢做的事？我就没有？李胜贤，你就该为我留下来。我让你留下来你就该留下来。”
我为你付出太多了。你留下来。是应该的。
是你欠我的。

李胜贤点了点头。好像搞懂了什么东西。
“我会去Y市。权志龙。你听好。我一定会去Y市的。”
权志龙对他们感情的动摇。他送盒饭时是一次。走廊里是一次。那天无缘无故说着想你，他全当是真的。
但是，凡事有一，有二。却不能有三。
如今这般说着话的权志龙，大概真的以为这段感情只有他在付出。大概真的以为付出那么多的自己理应得到他的回报。权志龙固然是喜欢他的。可惜，这种喜欢，真的不是爱。
他李胜贤也无法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他身边。

他忍受得了他们吵架。互相伤害。却无法忍受，他们的爱情变了味道。

权志龙一把抓着他的领子。“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李胜贤说。“你不也在动摇么？那不是刚好。分手吧。”

权志龙说。“我说过。再说这样的话，我杀了你。”

李胜贤的理智也逐渐被抛在脑后。“我说分手。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权志龙。我够了。”

三个字。我够了。

清脆的一声。权志龙怒不可截的伸手打了李胜贤的脸。

愤怒的吵闹声刹那间停止。
空荡荡的房间里，那巴掌声，清脆而突兀。
震碎了两个人的心。

有些感情有了裂痕，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

第二十六章

那场争执过后李胜贤执意要搬出去。权志龙不让。李胜贤放下行李。一言不发。
权志龙打电话给公司，说家里有些事情。然后就一直呆在那间以往温馨甜蜜的小窝里。他怕李胜贤真的走掉。

李胜贤没有解决问题的心思。在一次权志龙出门的时间，只带了钱包和身份证回了老家。
权志龙在S市漫天的找。怎么也找不到。就叫上李元秀一堆人帮忙找，他可怜兮兮的。“我把李胜贤整丢了。”

最后不知听谁说的李胜贤回老家了。权志龙又风风火火的赶回了他们曾经生活的那座城市。
李胜贤的父母仍旧不在，只有李胜贤和李胜贤的弟弟小允在家。
他弟弟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看见权志龙的时候一直挡在门口。“我哥说了。跟你分了！你听懂没有，别再纠缠我哥了！”
权志龙已经两天两夜没休息了。头发毛乱着。脸颊也凹进去。“你让他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他弟弟挡着他的脚步。“有什么可说的。你烦不烦啊。”

权志龙最后用了大力，把人挤开。
登门入室后，直接找到李胜贤的房间。李胜贤果然还在房间里。
他蹲坐在床上。用手抱着头。
权志龙快步走过去。手指都激动的颤抖着。
他想走过去摸摸他的头。抱抱他。然后说，我找了你好久。我们不要吵架了。我们回家吧。是我错了。
他想说，你要是去Y市我就跟着你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放弃。
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说要分手的话了。也不要说你够了。
不要那样伤害我。
我只是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而已。我。只是喜欢你。

指尖就要碰触到他的发丝。他们离得那样近。
就差那么一点点。突然，小允从后面拽住他的手。
那个曾经还是初中生的孩子现在已经高中毕业。身材精壮，力气也长进很多。生起气来眼睛瞪得溜圆。
权志龙被他纠缠到客厅。两个人争执在一起。
撕扯中。小允跌倒在地上。权志龙因为突然没了束缚，惯性的向后。肩膀不小心碰到墙边的立柜。
那是一个老式立柜。沉重，老旧。
一声巨响。立柜应声倒地。他弟来不及躲闪。整个手掌被压在下面。

小允疼的叫出声来。李胜贤从屋子里走出来。
李胜贤睁大眼睛看着他弟。又回头看着他。
权志龙呆在那里。看到李胜贤愤怒的脸，慌张的说。“是他一直扯着我。是他……我……”

李胜贤把小允送到医院，权志龙一直胆战心惊的跟在后面。
最后医生诊断，小允的伤势不轻，食指中指尤其严重。就算恢复得好，也不能正常的活动了。

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旁边有手术失败的痛苦悲泣。

李胜贤的眼那样冷。声音那样坚决。一身洁白。
他看着自己。像是看着仇人。他说。“滚。”

他无法动弹。他被李胜贤的眼神牢牢定在了空荡荡的走廊里。

李胜贤吼了出来。“给我滚！”

那次。他弟弟的伤，让李胜贤选择决裂。
七年的相识。快要四年的相恋。就那么曝露在血红的伤口里。沉浸在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里。面目全非。


****


李胜贤不再接听他的电话。也不再与他见面。

权志龙心急如焚，最后为了找到李胜贤，天天去李胜贤工作的地方。李胜贤不出来见他，他就不断地喊李胜贤的名字。根本顾不上会不会影响到别人。时间一久。李胜贤自动请辞。

天气渐渐转暖。转眼间就要到快毕业的时间。李胜贤回到学校。除了晚上准备答辩的事情，白天都在找为弟弟动手术的地方。
权志龙又找到学校。

权志龙利用安泰宇的电话打给李胜贤。他说。“你出来见我一面，就一面。”
李胜贤口气里都是冷淡。“我为什么要见你。”

权志龙被问愣住，为什么要见我？
电话那边的人那么陌生，好像不是他的爱人，好像不是笑着对自己说“我喜欢你”的李胜贤。
心中酸楚无比。权志龙喊李胜贤的名字。

李胜贤停顿了几秒。终究，挂断电话。
权志龙听到忙音，慌忙的闭上眼睛。

安泰宇坐在旁边。捡起跌落在地上的电话。说。“算了。权志龙。放弃吧。李胜贤什么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权志龙苦笑的点点头。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放手。他有无数个瞬间想起他的未来。他没办法想象自己身边没有他的样子。
他安慰着安泰宇，也是安慰自己，他说。“别担心。我和他的感情只是病了。”
不是不在了。只是，病了。

他仍旧不停的联系李胜贤。联系不上就去学校的宿舍找他。
找不到他，就在空旷的走廊里等他。
坐在楼道的角落处，他突然发现，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他。
高中的时候，等他看着自己，等他注意到自己，等他在意自己。
大学的时候，等他喜欢自己，等他爱自己。等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现在，在等他原谅自己。等他回心转意。

有一天夜晚，视线里突然多了一双灰色的皮鞋。他认了出来。急忙站起身。与那个人对视。
李胜贤的脸色并不好。也瘦了很多。他说。“权志龙。你到底想干什么。”
权志龙呆呆的小声说到。“我……只是想让你回家。”他慌不择言的解释着，“胜贤，回家吧，我们养的小金鱼都饿死了。你回去救救它们。”
李胜贤皱着眉。“我到底怎样说你才能听懂，我说我们分手。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权志龙拉起李胜贤的手就往楼外走去。“还有花盆的土也要翻翻了。花都不旺盛了。”屋外已经是黑夜。成排的树木沙沙作响。下起了不小的夏雨。他接着说。“厨房的下水道堵了。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好不好。”

李胜贤终于挣脱他的手腕。“我说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权志龙的手里空荡荡的。
他转过头。“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不准再说了。”

李胜贤说。“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屋外的雨越来越大。瓢泼雨声像是想击碎什么东西。像是想冲刷什么东西。李胜贤口气薄凉。而怀有恨意。

他淡漠的看着自己，连同着雨水，也浇灭了权志龙的所有期待与热切。
就在那时。权志龙的绝望变成了不甘心。变成了愤怒。又或者一直隐忍的情绪全部爆发。
他重新回头看着李胜贤，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如果你不愿意回头，我就逼着你回头。
如果你决意离开，那我就绑住你的腿。
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有转机。为了这个。我权志龙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他想，只要李胜贤一无所有了。他就会想起还在等他的自己。

那种执拗与偏执，让权志龙坚持了下来。也让权志龙硬下心肠。他开始不管不顾的毁掉李胜贤的学业，毁掉他的面试，毁掉他的生活。
他拼尽全力，不遗余力，好似戴上面具的修罗。嗜血而疯狂。

他骨子里夹杂的怒火与狂暴，像是把一切都摧毁了才甘心。
只为了，让李胜贤回来求他。

他忘记了。倔强的李胜贤绝不会因为受伤而回头。
更不会因为认输而向自己求饶。

****

第二十七章

一个多月以后。权志龙被他父亲控制在自己的卧室里。
三天后。又因为腿伤被送到了医院。

他妈一直在旁边哭的跟个泪人。不停地责怪他爸。“都怪你。为什么要把儿子锁在屋子里头。不让他出来。要不孩子哪能大半夜往外跑，还被车撞到了。”
他爸说。“这条腿废掉也好。给他长个教训。以后他就知道了什么叫疼。”话是这么说着，可是眼睛一直不舍得看他的伤口。

住院的第一晚。权志龙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发现他爸握着他的手。
那个曾经叱咤风云，跟个怪物一样工作的人现在头发已经花白。看起来老态尽显。握着自己的手也是饱经风霜，布满老茧。
权志龙一动。他就醒了。
他问自己是不是要去洗手间。是不是渴了，是不是饿了。
权志龙摇摇头。说。“不是。我只是睡不着。”

快到六十岁的父亲眼睛跟自己一样的琥珀色。眼光闪了一下。
他爸说。“你也怪我么？”

权志龙摇摇头。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几天前，李胜贤已经找到他的父亲。
那个冷静清醒的人，站在他父亲的面前仍旧不卑不亢，眼睛里都是傲骨。他说。我弟弟的伤已经验好了。如果你的儿子再不停止对我的纠缠不清，或者再伤害我和我的弟弟。我选择告他故意伤害。李胜贤说。我不能容忍他再肆意践踏我的人生。

他父亲其实只是为了保护他，所以才把他控制在卧室里。不让他出门继续纠缠李胜贤。
那个从来都板着脸的老头子只是想让他避过这个风头。让自己唯一的儿子风雨无忧。

他爸说。“病好了，就去美国吧。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去那深造几年再回国。”

权志龙看着自己被纱布缠满的左腿。没有说话。

他脑海里还停留在看见李胜贤的最后一个镜头。
那时昨天晚上，他被车撞到的时候。

他记得他已经离李胜贤的学校很近很近了。
近到他能看到学校的教学楼。还有楼前的林荫路。
周围的奶茶店，是他们俩最喜欢的一家。旁边还有一家文具店，李胜贤总是在里面挑挑拣拣喜欢的圆珠笔。
他倒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四周。他想找到李胜贤的身影。深夜里，没有行人的马路上，他想找到李胜贤的身影。

从车上跑下来的司机一边打电话给急救中心。一边责怪。“你怎么不看路啊。大晚上突然跑了过来。以为马路是你家的啊。”

意识逐渐模糊。
他只觉得又累又困。昏睡之前，他好像看到了李胜贤。
他伸出手，想要够到远处的那个人。他说。“我错了。你回来吧。我们一起回家。”
他说。“我真的。想跟你一辈子……一辈子在一起。”

然后，李胜贤真的走了过来。他捧住自己的脸。浓黑的眉毛皱在一起，眼睛里亮晶晶的。他问自己“疼么？”
那是他们分开后那么久，他最美的幻觉。


第二天，李元秀等人赶到医院看他。
为他削苹果，给他讲笑话。
权志龙的面容看不清心事。一直郁郁寡欢的看着门外。在等着什么人。

哥几个都是心知肚明。除了李胜贤，权志龙还能等谁。
临走前。李元秀坐在床边。他握着权志龙的肩膀。“你放心。就算绑，我也把人给你绑回来。”
权志龙憋了那么久的眼泪。一瞬间就淌了下来。他点点头说。“好。”

大概又有了期待。权志龙又开始等。
他等着秒针走一圈。分针走一步。等着分针走一圈。时针走一步。
吃饭的时候。喝水的时候。都在等待那个人的消息。

终于，两天后。李元秀打电话给自己。他说“我们现在在Q区的咖啡店。你……快来。”
权志龙收拾好了衣物。托着受伤的腿。打了一个车赶到那家咖啡店。
整个路程，都在期待，手心里的汗让手掌变得黏腻。

他思索了无数个问题。例如见到李胜贤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李胜贤问他腿怎么伤的，他怎么回答。
下车那一刻，急的几乎就要快跌倒。

推开咖啡店的门，门铃声清脆的想着。
他环视四周。马上就看到了李秀赫和崔胜贤。
他一步步走进。却看不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又走近了几步，他开始能听到他们说话。
他听到李元秀对崔胜贤说。“我不是让你拖住他么。你怎么能让他走了。”
他继续朝前走着。一步一晃。最后站在桌子前。
崔胜贤没有理会李元秀的问题，只是抬头径直看向自己。他对自己说。“放手吧。权志龙。李胜贤是铁了心离开了。现在强抓着不放只能让他越走越远。曾经相爱一场，还是放彼此自由吧。”

放他自由。也放自己自由吧。

权志龙安静的听着。许久之后，慢慢转过头，看着窗外。
窗外的一角，老旧的电线纠缠在一起盘综复杂。又各自印向四面八方。不见边际。
天空灰蒙蒙的。映着点橘色，与淡蓝。
权志龙就那么看着。看着那么广阔的天空。
他突然觉得，他再也无家可归了。

=======

第二十八章

权志龙订婚前一天。薇薇安对权志龙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权志龙看看窗外。太阳正足。喝了一口饮料。“想去哪？”
薇薇安一口蹩脚的韩文。偶尔还蹦出不少英文单词。“去你曾经经常去的地方。”
权志龙偏着头。“我以前可是很无聊的。经常去的地方也只有学校、公司……”还有那件不到六十平米的小房子。
薇薇安笑。“就去学校好不好。我想去你的学校看看。”
权志龙点点头。“那好吧。”

快到下午四点多钟。太阳不再那么毒辣。权志龙带着薇薇安出了门。他一身长裤，遮住里面狰狞恐怖的疤痕。一手拿着车钥匙，一手搂着薇薇安的腰。“等一会儿可不准说没意思哦。”

车子很快行驶到Y大附近。权志龙把车子停在附近的居民区里。
然后从偏门进入Y大。进了校门后，入眼的照旧是漫长的林荫路。再往里是一排排教学楼，还有研究生院。等穿过教学区就是他们曾经住过的宿舍。

权志龙眯着眼遥望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回来了。自从去到美国之后，就再也没踏入这座校门一步。
他对它有不舍。因为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但是，回忆越多，不愉快的回忆也多。脑海里又浮现起那张脸。
权志龙对薇薇安说。“回去吧。我有些饿了。”
薇薇安面露遗憾。“可是刚走了一半。”
权志龙说。“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来嘛。”说完，就牵着薇薇安的手就要离开。

两个人走到停车的位置。这才发现前面后面都被堵住。饶是他技术再好。这个距离想不刮碰也难。
薇薇安和权志龙一同站在车外，问。“怎么办。”
权志龙说。“等一会儿吧。”兴许运气好就等到有人来挪车呢。这么想着。权志龙点起一支烟，动作不慌不忙。
薇薇安不太喜欢香烟的味道，于是一个人坐回车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支烟下去。还没人来挪车。
权志龙是真的有些饿了。心想大不了留一张便条，以后再赔也不迟。于是从车子里找了便贴留下电话号码，贴在前面的车上。
刚要回到车里。突然听到有人叫他。“权……权志龙？”
一个女声。五十多岁。
想不起来是谁，却很耳熟。

权志龙回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扫了一圈才看见一个胖妇人看着自己。笑呵呵的模样。权志龙一愣。
那是曾经租房子给自己的好心阿姨。

当时李胜贤很喜欢这房子。但是靠近学校的房子一向租金很贵。李胜贤想了想还是摇头说。“我们再看看下一家吧。”
他看得出来李胜贤喜欢，于是天天跑到这位阿姨的家里拜托她便宜把房子租给自己。
胖阿姨当初很不愿意。说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耍无赖呢。
权志龙就编了一堆惨兮兮的故事，不是自己父母病了没钱了，就是自己工作上被人欺负了。总之是个很惨的青年。

胖阿姨最后还是心软，把房子租给了自己。外搭一袋米一袋面。

胖阿姨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看着权志龙拍了拍他的后背。“看着眼熟。没想到真是你。”
权志龙也觉得亲切。甜甜的叫了声阿姨。

两个人随便说了几句。
后来权志龙说要请胖阿姨吃饭。
胖阿姨依旧呵呵的乐着。“现在自己赚的钱够花了么？”
权志龙最近的摄影作品频频入展，确实赚了不少钱。骄傲的点点头。“那是。”
就要打开车门把人让进去。胖阿姨却提了提手里的菜。说还要回家给老头子做好吃的。你们年轻人自己吃吧。

权志龙没办法。只好一脸遗憾的表情。
胖阿姨 又说。“哦。对了。”她看着权志龙。“你要是真想请我吃饭，还不如帮我一个忙。”
权志龙擎眉。
胖阿姨又说。“把你曾经留下的东西都赶紧搬走吧。我都给你放在我的车库里了。”
权志龙呼吸一窒。这才想起来。当时走的匆忙，东西一样都没有拿走。口气里却笑着。“您都没扔？”

胖阿姨说。“当时让那个小伙子……叫什么……哦。让李胜贤拿来着。他来了之后却只是捡走了自己的东西。你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肯一并带走。我看剩下的都是照片啊。还有一些画稿。看着挺重要的，所以一直给你放在楼下的车库里。谁想到你小子一走就这么多年，白白占用了我家车库这么多年。”
胖阿姨越说越生气。最后气不过的打了权志龙两下。

权志龙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声音低沉下来。“阿姨。东西在哪。我现在跟你去取好吗？”

打开车门。薇薇安有些奇怪。
权志龙拿起钱包。说。“我有些事还要办。你打车回家吧。我晚点回去。”
薇薇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权志龙已经关掉车门。

胖阿姨朝里面也看了一眼。等和权志龙并排走远。才慢慢开口道。“对嘛。男孩子还是要跟女孩子在一起的……虽然是个老外。交流起来应该有些困难。但是……”她想了一会儿。“还是男人很女人在一起比较好。”

当时知道租自己房子的是两个男孩子，她没有觉得奇怪。还跟人讲。“对不住咯。只有一张床。”
后来她在家思前想后。怕这俩孩子买不起新床，于是咬咬牙给人买了一个单人床。她把床送过去的时候，有些高兴。本来做好事就是有成就感的。
他以为这俩小子会握着手感谢自己。没想到两个人却酡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解释。“呃……我们一张床就够了。”

后来。在自己女儿的启示下。她多多少少明白了。这两个男孩儿可能是那种关系。可是他仍旧不明白。男人和男人怎么能是那种关系。
她有些生气。不想把房子再租给他们两个。于是三个月合约到期的时候。她没有接续约金。只说房子还有用，你们赶紧搬出去吧。
姓权的小伙子又开始耍起了赖皮。他说。“我不走不走就不走。”
她用手推了推他的头。“耍赖也不好用了。”

后来，改变主意的原因是，李胜贤背着权志龙找到自己。
他说。“对不起阿姨。当时瞒着你。”
他看起来没权志龙那么阳光，可是更加清秀。
他说。“可是阿姨。我们和其他男男女女都是一样的。阿姨。我们没什么不一样，真的。我们也是相爱的。我们也是一辈子想在一起的。阿姨。希望你不要为这件事讨厌我们……”

她不觉得这段感情会持续多久。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清秀的小伙子，说“他们都是一样的”时候。微微垂着头。手指颤抖着。她作为这个年纪孩子的母亲。有些心疼。

后来。她还是把房子租给了他们。
她是真心有些喜欢这两个孩子。

胖阿姨把权志龙引到自家车库。指着摆在最上边的三四个箱子。对权志龙说。“就是那些。你看看少不少。”又说，“少了也是李胜贤那小子带走的。”

权志龙把箱子从上面搬了下来。
胖阿姨看了看手表。说。“我去做菜。你一个人先在这看着。”于是又踩着小碎步匆匆上楼。

权志龙把灰褐色的箱子一个个打开。里面果然都是自己的东西。
有曾经自己拍摄的风景，人物。也有工作时设计的草稿。还有自己那时候戴的一些简单首饰。
权志龙的头越来越痛。蹲着的膝盖也越来越痛。
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想把那些东西都翻出来看看。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指慢慢抚过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他太熟悉。因为每一样都有它们的意义。他像是找回了曾经失去的珍宝。又或者，找回了曾经的回忆。
他蹲在那三个丑陋的纸盒箱子面前。抱起头颅。明明以为已经忘记的东西，却那么轻易的又想了起来。


身后有了脚步声。
胖阿姨下来招呼他上去吃饭。
权志龙眼睛里都是血丝。说。“我不上去了。”他转过头。“阿姨。东西我带走了。谢谢你。”

胖阿姨看的表情。一时间没有说话。
好半天才想起。李胜贤当初把东西抱走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也是这样的表情。
他说。“阿姨。我把东西抱走了。谢谢阿姨。”

她说。“你就把东西都带走吧。搁我这保不齐哪天就被我扔了。”
李胜贤想了想，说。“我不能把它们一并带走。因为……阿姨。它们不再属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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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李元秀说过。
有些事情一辈子不回头看。就是过去了。无论你多不舍。无论你多不甘。只要不回头看。都是过去。

权志龙把东西仍在后备箱里。开着车子行驶在高架桥上。
天已经全黑。高架桥上的灯光全部亮了起来。或明或暗，整座桥灯火通明。
权志龙一直加速。他可以听到车子发出的轰鸣声。
眼前的楼宇灯光一闪而过。权志龙恍惚进入一个虚幻的世界。什么都是虚影。抓不住实体。

他告诉自己。只要他不回头。一切都会过去。

速度越来越快。手上也紧紧握住方向盘。
突然一个急刹车。权志龙停了下来。

身后的车子疯狂的打着车鸣。在这种高架桥上停车简直是拿命开玩笑。权志龙垂着头。脑袋抵着方向盘。
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从最近的出口驶下去。然后掉头回到城北。他去了李胜贤工作的地方。

黑色的车子停在超市对面。他直视前方。
他知道。他不该转头看他。看了他就是回头了。
可是，时间过去了一秒又一秒。
眼睛逐渐酸涩起来。他还是转过头，静静地看着超市里的他。

几乎是一眼的就看到的。李胜贤坐在收银台的位置，低头忙着什么。他们分手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他终于可以那么认真的看着他。

权志龙不敢眨眼。注视着屋子里的人。他看到他仍旧黑而浓密的短发。看到他思考时喜欢紧紧闭上的嘴唇。他一身白衣，露着手肘往下。一样的淡然，一样的安静。
时间就像回到过去。李胜贤复习功课的时候。他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一丝不苟的看着。好像一点都不会觉得无聊。也不会觉得看腻。好像那个人，是一辈子也看不够的人。
抓抓领子。权志龙突然觉得狭窄的空间让人憋闷的无法呼吸。从车子走了下来。他靠在车上点起一支烟。微弱的光火在黑暗中跳跃着。权志龙叼着烟凑了过去。

烟终于点着。权志龙手指夹着香烟。
重新看回超市里。突然发现李胜贤也转头看向自己。
他直直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不带有一丝偏差。

权志龙心里猛然一紧。看着也看着自己的李胜贤。心里又苦又涩。
把手伸进裤袋里。权志龙走进超市。

李胜贤的视线一直跟着自己。
权志龙站在两米远的距离。他看着李胜贤戒备的模样，翘起嘴角笑了。他说。“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来不是惹事的。”他不再是当初那个莽撞小子。看到李胜贤只会慌乱的恳求他留在自己身边。

李胜贤没有说话。墨色的眼珠子看着自己。

权志龙扬了扬下巴。“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李胜贤不解。“你的东西？”
权志龙点点头。饶是心里天翻地覆，可是脸上仍旧一派轻松。“今天遇到以前租房子给我们的阿姨了。她说我的东西她还留着。让我去拿。我看了。东西都对。但是少了几样。”

李胜贤眼光闪烁了一下。

权志龙说“有几样东西不见了。我想会不会在你这。”

李胜贤看着权志龙。“我没有拿你的东西。”

权志龙脸上还是笑容。眼睛半眯着。“没拿？”

夜越来越深。天空垄聚起来的云朵在月光下光影斑驳。权志龙口气有些好笑。“可是我的照片还有我的领带夹子都不见了。难道不是你带走了？”
他心里隐隐的期盼，会不会是李胜贤舍不得那些东西，所以才留在身边。那个念想让他脑袋发炸。可是。出口的就变了味道。

李胜贤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不是你的东西。”

“不是我的东西？”
权志龙反问。他叫他的名字。“李胜贤。那些东西不是我的？”
那些照片无论是合影还是你的独照，都是我一张一张照的，又一张张洗出来，整整齐齐挂在墙壁上。领带夹子你是送我的。我带了整整四年。这些东西难道不是我的？

李胜贤别开眼。“照片上的人是我。领带夹子也是我买的。我不觉得我拿走了有什么不妥。”

权志龙裤兜里紧握的手已经没法握的再紧。
他几乎脱口而出的。“李胜贤。东西在哪。”

李胜贤的眼光轻轻跳跃了一下。
时间空白了几秒。抿了抿唇。
他一字一顿的说。“都烧掉了。”

权志龙。都烧掉了。

他记得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天上云朵很多。遮住了太阳。可是又不下雨。只是阴沉沉的让人觉得害怕。
他站在小允画室的门口。小允正坐在画布前，看着自己的右手。他从手心看到手背。又从手背看到手心。最后，他拿起画笔。想在空白的画布上比划着什么。可是微微一用力。笔就从他的指缝里滑了下来。画笔上的弧线戛然而止。
漫长的下午。小允就一直默不出声的坐着。

晚上的时候。小允说。“哥。帮我把这东西都抱到垃圾站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整整两个麻袋里都是画笔还有画画的工具。

小允说。“哥。我不想画画了。”
他垂着头讲话，一眉高，一眉低。
“其实老早前我就在考虑了……但是一直没下定决心。现在受伤了倒是给我一个机会。哥……大概在画画这方面我是真的没有天赋吧……”
他说。“我在班里一直都是最努力的一个。可是画的效果总不好。也没多少人喜欢我的画……一直以来只有你喜欢我的画。哥。我不想画画了。”

他知道他在说谎。他说谎的时候总是一眉高。一眉低。

他收过那两袋子。打开。把画布和工具一一摆好。他说。“你的伤一定会治好的。你相信我。”

小允从后边牵住自己颤抖的手。
他比自己足足高了半个头。一脸的笑容。小允说。“我这人你还不知道。本来就没什么喜欢的东西。现在不画画了也算解脱。我是真心不想画画的。所以……”他说的语速很快。他把自己拉了起来。“所以……你也别怪你自己了。你事儿不怪你。”

李胜贤的心里针扎的一样疼。

后来。晚饭前。他出去买菜。
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回家后。发现小允不在屋子里。他去画室找。偌大的画室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转身往楼下跑。跑到附近的垃圾焚烧点。
远远的时候。
他闻到刺鼻的味道。再靠近，浓烟卷着灰烬漫上空中。
他看到小允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眼睛看着那里。直到最后一点光火熄灭。直到属于他的东西全部焚烧掉。

所有光火熄灭的那一刻。李胜贤想。从今以后。他肩膀上的人生，不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人生。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李胜贤蹲在地上打开角落处的两三个包裹。那是前几天他被房东阿姨叫去取走的。
李胜贤一样样的打开。一样样的摆在地上。他看着它们。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他们。他们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可是那一刻李胜贤就是听到它们的声音。活了一样的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他知道。那是名叫回忆的东西。
李胜贤慢慢抚摸。最后，又把东西一件件收起。装进包裹里。
后来。他像小允一样。把所有东西扔进焚烧炉里。看着从自己的眼前慢慢消失。

从回忆里挣扎过来。李胜贤看着权志龙。他没有躲避他的视线。眼睛睁的大大的。他说。“权志龙。东西都被我烧掉了。早就烧掉了。”
权志龙的脸上带着狰狞。似乎是不肯相信。“烧掉了？”红透的眼睛显得皮肤格外的白。
李胜贤点点头。“就算你想要。我也找不回来了。”

大概。小允受伤的那一刻。他们就无法在一起了。
他有幻想过。权志龙会红着眼找到自己。他说。“对不起。”
他有幻想过。权志龙会陪着自己到处找医生。哪怕怎么也找不到。可是还是要一起认认真真的找医生。
他有幻想过。权志龙会好好的跟小允道歉。让小允原谅他。
他甚至幻想过。小允把他和权志龙一顿打，然后就解气了。舒心了。

可是。权志龙看着自己的第一句话是。“不是我。是他抓着我缠着我的。”从此以后。再也没提过去小允。只字未提。

他记得。小允手指受伤后的半个月。小允一个人跑出去喝酒。他喝得醉醺醺。最后在街上和人打架。
夜深了。他去警察局把小允带回家。
路上。他看着摇摇晃晃的小允。他过去扶着。可是小允轻轻一愣。最后，慢腾腾的抽走手臂。那个动作像是被慢放了一样，一点一点刺痛他的双眼。小允说。“我一个人可以回家。”

李胜贤呆愣在街口。看着小允离自己越来越远。
那个时候。他在想。如果你在我身边多好。
他想。如果你和我一起承受这些该多好。
他想。哪怕是他和权志龙一起跪着。只要能让小允原谅他们就好。
遍体的压力让李胜贤无法呼吸。

铃声响起来。李胜贤接通。
电话那边是权志龙的声音。
权志龙没有问。小允怎么样了。找到医生了么。
更没有问。你怎么样了。会不会难过。
他仍旧颤抖的声音说。“李胜贤你回家好不好。我无法离开你。”

权志龙永远单纯。永远幼稚。他的视线永远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他从来不知道。有些歉意就算一辈子也不会被原谅仍要表达。
他更不知道。他们身后彼此都有很重要的人。而那些重要的人。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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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权志龙刚走。喜欢漫画的漫画青年前来换班。
李胜贤站在收银台里好半晌没有动作。
漫画青年觉得奇怪。伸手在自己眼前摇了摇。又朝门外那个凶神恶煞的人瞧瞧。“怎么了。”他偏头看到李胜贤的神情。“是被刚才的那个人欺负了吗？”

李胜贤回过神儿来。“没有。只是想些事情。”
漫画小子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一直没有负面表情的李胜贤此刻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回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是既然对方要隐瞒。他也不好意思刺探别人的隐私。

让开了一个位置。漫画小子点点头。不一会儿又转移话题。“明天你不是要请假去参加朋友的订婚仪式吗？”他换上工作服。“你可以先走。反正我已经来了。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李胜贤口气悠悠的。“没什么好准备的。”
无非是一套衣服。一个表情。再不需要其他。

漫画小子把他推离收银台。“那就随便去哪。别影响我独处的时间。”李胜贤的表情。就是想要一个人安静呆着的表情。
那个表情就像是在说。我想离开。

把人推到门外。漫画小子摆摆手。“那后天见咯。”

***
李胜贤回到家后。一个人热了上午做好的菜坐在桌子前吃。
他吃的很慢。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吃了多久。再要夹菜的时候，面前的整整一盘子菜已经空空如也。满满的一碗白米饭也全部吃光。愣了一会儿。李胜贤开始收拾碗筷。

兴许吃得太多。倒在床上后，怎么也睡不着。胃也痛起来。
这几年。他胃一直不好。时常胃痛。
捂着胃部，李胜贤弓着身子就从床上爬起来。

匆匆走到茶几处。李胜贤打开抽屉。抽屉里整整齐齐摆着日常用的药物，还有其他比较贵重的东西。李胜贤扭开胃药的盖子取走了两颗。然后又到厨房接了点水一齐吞到肚子里去。
药效没那么快。李胜贤疼的一脸冷汗。
重新跌回单人沙发里。李胜贤仰着头，面容有些痛苦。

十几分钟过去，胃痛仍是一点好转都没有。
李胜贤哈下腰。垂头想要再勾那药瓶，多吃几片。
慌乱的一挥。手指就碰到一旁的盒子。

被碰到的盒子相当精致。青铜色。上面是一些简单的纹理。李胜贤一愣。情不自禁的就把盒子拿了出来。
他轻轻的打开。里面是一对银质的戒指。

他记得。那时权志龙的父母刚刚知道他们两人关系。权志龙的心情一直很糟糕。好久都没有咧嘴傻笑。
有一天，回家的路上。他看到这只戒指。于是买了下来。一模一样的戒指，连大小都是一样的。他想让权志龙开心。

买完东西。李胜贤回到家，用钥匙打开门。
入眼处，权志龙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冰冷的地上。他垂着头，脊背弯弯的，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

李胜贤慢慢走过去。与他肩并肩坐着。
两个人安静的坐了半个多小时。
终于有了声音，权志龙说。“我爸说……他怎么有我这种儿子。我妈……也不愿意理我。”他声音有些委屈。“他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了。”

李胜贤眼睛一热。把头靠在权志龙的头上。
小声说了一句。“不是。”
权志龙头垂得更低了。
把手伸进衣服兜里。李胜贤从里面掏出了那对刚刚买到的戒指。给自己带了一只。李胜贤又去牵权志龙的手。
权志龙的手比自己大。但是更加瘦削。把另一只戴在他的手上。刚刚合适。
权志龙的手指上还有些水渍，李胜贤不经意的擦掉。看着彼此的手。李胜贤说。“权志龙。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权志龙好半晌没反应。过了几分钟。他问。“李胜贤你是向我求婚吗？”没有标点没有空隙。
李胜贤说。“对啊。向你求婚。”
头搭在权志龙的头上。他喃喃的又说了句“权志龙。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以后，我们好好的过日子。别让他们为我们操心。别让他们只以为我们是做错了事。别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在玩。
我们好好的生活。好好的相爱。然后告诉他们。我们过得很好。你们可以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们不幸福。

权志龙缓缓的闭上眼睛。然后他伸手环住李胜贤的脖子。抱住了他。

从那以后。被人求婚的权志龙一直带着那枚戒指。不分白天黑夜。不分时间场合。一脸幸福得意洋洋。他说。这是你爱我的证据。
李胜贤当时很是头痛。心想，这么不起眼的戒指难道真要带一辈子？
谁知这么想后的不久。权志龙就把它弄丢了。
那天权志龙正在洗澡。李胜贤在外面看着电视。
他听见卫生间“嗷”的一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权志龙光着身子从浴室里跳了出来。他伸着手。朝李胜贤大喊。“我的戒指没了！！”

他们在那个小屋子里翻天覆地的找。权志龙又在自己的公司翻天覆地的找。找了好久，却怎么也找不到。
权志龙气鼓鼓的。李胜贤安慰他。“没事儿。以后再买新的。”
可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分手了。

整理行李的那一天。李胜贤一件件的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临走前。硕大的箱子碰到边缘的床柜。床柜的阴影里。有一个东西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李胜贤把床柜整个搬开。弯着腰，把发光的东西捡了出来。
他用手指擦干净上面的灰尘。仔细看了看。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夹进了钱夹里。

这枚戒指。也成了唯一没有被烧毁的东西。


胃越来越痛。手心里已经沁满了汗。把戒指放回了原处。李胜贤从药瓶里又倒出两片药片。仰脖吞了下去。一旁的电话却突然响起来。

李胜贤接了起来。打电话的是崔胜贤。
崔胜贤说。“明天你要从家里直接过去么？”

李胜贤皱眉。“恩。”

崔胜贤语气不急不缓。“明天上午我有事去城北。到时候去接你。”

李胜贤疼的缩在被窝里。“不用了。我自己去。谢谢你的好意。”
崔胜贤不太满意。“都是顺路。你就不要拒绝了。”
李胜贤另一只手放在胃上。“我……真的不用了。”

几秒钟的停顿。
崔胜贤好似听出李胜贤口气里的忍耐与轻微颤抖。他在电话这头皱紧眉头。“李胜贤……你现在是哪里不舒服么……”

李胜贤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缓解那个疼痛。“没有。我很好。”

崔胜贤只是辨别了一秒钟。到底还是听出来李胜贤在骗自己。想了想。崔胜贤说。“你在家等我。我去找你。”

一个挺身从床上蹦了下来。崔胜贤赤脚在屋子里快走着，带上必要的东西，也顾不得身上还穿着睡衣，然后就出了门。
从城南到城北。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上回送李胜贤回家。天下着雨。崔胜贤花了快要一个小时。今天。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崔胜贤慌忙的爬上了那栋记在心里的居民楼，脚步一直很快。爬了两层却忽然晃过神儿来。他只知道他住在这栋楼里，却并不知道李胜贤究竟住在哪一层。
从衣兜里掏出电话。崔胜贤摁下一串号码。

终于接通后。崔胜贤问。“你在哪一层。”
李胜贤胃依旧疼着。说话的声音更小。“什么哪一层……”
崔胜贤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你住在哪一层。”

房子隔音并不好。本来就是廉价的老式楼房。李胜贤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恍惚察觉到门外也是这个声音。捂着胃部。李胜贤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无法挺直脊背。只能勾着腰前行。手里照旧拿着电话。他打开了门。

咔哒一声。

穿着黑色衣服的崔胜贤在走廊里应声回头。
他看着自己。墨色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头发乱糟糟的，像是根本没打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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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最后崔胜贤不顾李胜贤的反对。把胃疼的李胜贤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李胜贤被医生检查过后。说是胃炎引起的胃痉挛。
简单地给开了药，又把李胜贤安排在床位上打了一个点滴。医生嘱咐李胜贤。“胃痉挛事小，但是胃炎还是要多多注意的。”
李胜贤点点头，然后就躺在床上，乖乖的让医生给打点滴。
崔胜贤也没闲着。说要下楼买热水袋给李胜贤暖胃。

结果东西买回来了。热水也装上了，李胜贤却睡着了。

崔胜贤楞了一下。手里还握着热水袋。
轻声叹一口气。只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睡过去的李胜贤。

李胜贤睡觉的时候婴儿的姿势。整个人蜷成一个半圆。偶尔还习惯性的皱眉。
崔胜贤伸出手，慢慢的握住了李胜贤裸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手心贴着手心。

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崔胜贤想。如果李元秀知道今天自己只花了二十分钟就从城南到了城北。还有自己来回跑来跑去爬上爬下的样子。他一定会觉得很好笑吧。
因为。他一直是个慢吞吞的人。
他喜欢迟到。喜欢拖延。喜欢做什么都慢半拍。就连走路也喜欢走在最末。
一直走在人群最前头的李元秀曾经很无奈。他总是吐槽自己。“你什么时候能跑一跑啊。什么时候能快速的动一动啊。崔胜贤你是乌龟吗？还是蜗牛？”
他漆黑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半天，才说。“为什么要走那么快。”
人生是没有理由要走那么快的。
因为，快也是一辈子。慢也是一辈子。上帝不会因为你走得快，就让你看两辈子的风景。两辈子的人情。
人生，无论怎样的不同。说到底，都是殊途同归。

李元秀咬咬牙。“你就没觉得有时候走前前面也很好吗？你就没觉得走在后面很憋屈？！”
憋屈？
崔胜贤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他是一直喜欢走在最后……无论小时候，还是长大之后……他从不觉得走在最后有什么不好，但是不得不承认。确实有那么几次他觉得他情愿走在前面。
那是李胜贤上大学之后的事情。他们四个经常一起出去吃饭。吃过饭后，他们四个散步消食。李元秀照旧走在最前面，引领大部队的步伐。而他就走在最末。看着所有人的背影。所有人的步伐，以及隐藏其间的情绪。那时，他看着李胜贤和权志龙走在他的面前。他们二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很幸福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觉得有些憋屈。
是的。他不觉得嫉妒。但是有些憋屈。


透明的点滴就要打完。时间又过去半个多小时。
一直乖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李胜贤在半睡半醒中睁开眼睛。
他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薄薄的眼皮覆盖着黑亮的眼睛。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

转过头。他看着崔胜贤面露不解。
崔胜贤微笑着。没有松开。

月亮似乎很奇怪。被乌云整个吃了进去。星星害羞的也躲了起来。

崔胜贤出声叫了他的名字。“李胜贤。”一如既往的嗓音。
那人的目光冷而淡。
可是崔胜贤丝毫不在意。跟他四目相视。崔胜贤说。

“我喜欢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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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最开始有反映的是临床的小姑娘。她一口水呛到嗓子里，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崔胜贤循声望过去。女生故意转移视线，抬头望天。李胜贤动了动。把脑袋往被窝里缩。手也缩了回去。

从医院出来已经半夜。崔胜贤把李胜贤送到家楼下。临走前摸了下李胜贤的头。“明天来接你。”
李胜贤的视线一直放在崔胜贤的下巴上。抿了抿唇，没说话，也没离开。
崔胜贤歪着脑袋，有些困惑的神情。“咦？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胜贤终于看了崔胜贤一眼，梗了半天。又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哦。没有。”说完上了楼。

崔胜贤站在车外，直到李胜贤的身影全部没入黑漆漆的楼道，才放松掉自己所有的表情。
整张脸热的红了起来，崔胜贤摸着心口处坐回了车里。心脏处还是扑通扑通跳着。好像整颗心都要蹦出来一样。
瘫软了身子。崔胜贤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跟着红了起来。
有些怨念的，崔胜贤自言自语到“啊……我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车子里的玩具小熊一副呆萌的表情。
崔胜贤看着它。“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前一秒告白下一秒问他有什么事。”
崔胜贤想想都觉得有些丢人的垂下了头。“啊……”

显然还是沉浸在告白的刺激里。崔胜贤脸上红彤彤一片。身子也一点力气没有。“我竟然……说出口了……”
用手捂住嘴巴。指尖扫过脸颊。那里的温度热的吓人。

玩具小熊仍旧一点呆萌。也没有回应的意思。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一个告白而已……”

顿了顿。崔胜贤的声音里都夹杂着害羞。“可是我等了九年了啊。”他嘟嘟囔囔着。“我还以为我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
订婚仪式的地点是一棟郊区的别墅。占地广阔的别墅后是S市唯一的高尔夫球场，整个后花园是开阔而新绿的草坪。
李胜贤很早的起了床，然后穿好自己昨天准备好的西服便出了门。他没有等崔胜贤，只是发过去一个短信。“我有事需要出门一趟。办完后直接到掬泉别墅。你不用来接我。”
穿着西装李胜贤转了两趟公交车。又走过了一条不算短的盘山路总算到了请柬上的地点。
两旁的司仪把他带到别墅的后院。广阔的草坪上整齐的摆着白色的椅子。精致的糕点、酒水。远处的方形舞台上有乐队演奏着优美古典的音乐。

崔胜贤比李胜贤到的早一些。这时正听着李元秀和安泰宇研究来的女宾哪个更漂亮。
李元秀说。“那个红衣服的。那个红衣服的怎么样？”
安泰宇撇撇嘴巴，眼睛眯成一条缝。“那不是曾经喜欢权志龙的人么？叫什么来着？何……何什么罗。”
李元秀抱着手。“那也是漂亮嘛。要不你觉得哪个漂亮。”
安泰宇四处看了一看，酒杯对着某个美女扬了扬。“还是这样的好。年轻。可爱。粉嫩嫩的。”
李元秀仔细看了看。“岁数太小了。没有味道。”
两个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安泰宇侧头问崔胜贤。“胜贤。你觉得哪个好看。”
崔胜贤没什么心思看。
太阳在那边神经兮兮的捅了捅安泰宇。“胜贤不是说喜欢男生么？你怎么问他这个问题。真是的……”
安泰宇抽了抽嘴角。“难道要我和他讨论哪个男生好看？”

太阳嘴角也跟着抽了下。“反正别问他女生的问题就对了。”
李元秀只觉得太阳的脑子一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组成的。

回头看了看崔胜贤。李元秀靠近了一会儿。“怎么了。总看时间。”
崔胜贤又看了看手表。“李胜贤说会来。”
李元秀好像听了什么鬼话，眼珠子就要掉了出来。“他要来？这个场合他来干什么？”
崔胜贤瞥了他一眼。李元秀安安静静的闭了嘴。

不一会儿。仍是忍不住。“他跟你说他要来？”
正常人是不会来的吧……又不是什么和平分手……
崔胜贤说。“那天早晨我看见他的背包里有请柬。他说会来。”
李元秀只觉得“早晨”这个词不太对。“李胜贤不是中午上班么？”
崔胜贤停顿了一下。“哦。那天在我家睡的。”
李元秀倒吸一口气。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
正要说什么。突然看见崔胜贤回过头。
只见绿茸茸的草坪上。李胜贤穿着款式普通剪裁也十分普通的西装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崔胜贤站起身就要离开。
李元秀一把抓住。“你干嘛？该不是要去找李胜贤吧。”有些焦躁。李元秀口气也急了“不是告诉你了么。这时候最好不要让权志龙察觉到……”
崔胜贤没动作。也没有妥协的样子。声音淡淡的。“可是权志龙无缘无故邀请李胜贤参加订婚仪式，我怕会出现什么问题。”
崔胜贤浓黑的两道眉毛蹙起。眼睛还注视着远处的李胜贤。
李元秀想了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把人拉着坐下“你就好好的坐在这。李胜贤那边……出什么事儿有我撑着。”

一步一步挪到李胜贤旁边的座位。李元秀不是很情愿。抱着手一屁股坐下的时候也是冷哼了一声。
李胜贤以为自己占了李元秀想坐的座位。于是有做到另一边空下的椅子上。没想到李元秀不一会儿也跟了过来。
李胜贤有些好奇。毕竟自从他和权志龙分手后李元秀就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样子。可是今天却主动坐到自己旁边。他试探着问“你……有什么事情？”
李元秀又哼了一声。

气氛变得尴尬。李胜贤站起身。李元秀慢悠悠的跟着也站了起来。李胜贤叹口气。“我要去洗手间。”
李元秀慢悠悠的坐下。“那。早去早回。”

宴会12点准时开始。现在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开始。订婚仪式半个小时结束。其他的时间都是宾客应酬时间。李元秀掰弄手指算了一下。自己的保镖历程怎么还要持续三个小时。
朝别墅门口张望了一下。有些奇怪。李胜贤已经进别墅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是掉进厕所里了吧。
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李元秀还是很负责任的走进别墅。
到处寻找李胜贤的身影。结果快到楼梯口的位置他听到微弱的争执声。
那个声音有些耳熟。女声。细软但是凌厉。
李元秀突然就听清她说的话。忙不迭的跑了起来。

声音就在不远处。随着自己的靠近越变越大。
一个拐角。果然李胜贤站在一楼二楼的衔接处，更高的楼阶上站着权志龙的母亲。

李元秀不知道李胜贤站在这里多久。
但是显然已经有了一会儿了。他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微微偏着头。却挺直了脊背。
那个一直最心疼权志龙的女人，冷眼看着李胜贤。“还以为看错了人。没想到真的是你。”
李胜贤没说话。女人笑了起来。“现在的孩子也真是了不起。当初害的我儿子腿都差点断了，今天却能参加他的订婚典礼。”

李元秀站到旁边。“阿姨……”
请柬是权志龙亲手送的。可是话在嘴边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女人看到了李元秀，已经对着李元秀继续刚才的话题。“要说这志龙也真是的。当初找了个男人不说，还找了个吃穿住都要靠人养的人。早跟他说这样的关系靠不住。偏偏铁了心的不回头。后来好了吧。人家有了好的工作马上就要求分手。哪里顾得上他辛辛苦苦养了他三年。我这儿子哦。向来长不大，脑子也不开窍。你们这几个做朋友的以后可得多帮帮他，让他多少也知道防着点别人。给自己留个退路。”

眼睛转了一下。女人的目光重新回到李胜贤身上。
“不说这个了。说起来就生气。说说李先生你吧。今天怎么有兴趣来参加志龙的订婚仪式了。”
停顿了几秒，若有所思的样子。“难不成 当初给你弟弟的医药费都用完了？现在……又想靠着志龙了？”

李元秀一惊。从来不知道李胜贤当时收过权家的钱。

女人站在高处对着李胜贤逐渐露出一脸厌态。“李先生。钱我家可以给。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你若再想缠着志龙把他拖入火坑……”

李胜贤手攥的死紧。牙齿咬着嘴唇的内侧。
李元秀觉得李胜贤的脸色已经泛青起来。
回过头，想对着权母岔开话题。权母仍旧不依不饶的看着李胜贤。

突然。一阵脚步声后。李胜贤的耳朵被人用手捂住。
李胜贤有些惶恐的闭上眼睛。
模模糊糊中听见熟悉的声音。“阿姨。够了。够了……”

眼睛里有些温热。李胜贤又睁开眼。
耳朵被人捂得死紧。他只能看清权志龙母亲震怒的表情还有复杂的嘴型。
权母就站在二楼的楼梯上。
有人从更高的地方走了下来。他停在最上方。看着自己。
一身白衣。快要透明的淡色头发。

他看着自己。像是看着什么局外人。眼睛里波澜不惊。
李胜贤的心突然疼起来。
这个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疼起来。

崔胜贤把李胜贤耳朵放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直到十指紧扣，不留一丝缝隙。
崔胜贤慢慢抬起头。“阿姨。人是我带来的。我们没有丝毫恶意。如果冒犯了你我道歉。不过。阿姨。还是容我介绍一下。这位叫李胜贤。对。他曾经是权志龙的爱人。但是。现在，他也是我喜欢的人。”
他顿了顿。“所以。像那样伤人的话。阿姨还是不要再说了。我听到了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权志龙的母亲蹙眉。探究的看着崔胜贤。
崔胜贤突然微笑的看了看李胜贤。
“走吧。我们离开吧。”

走吧。李胜贤。我们逃走吧。

不要再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也不要再装作一个人可以慢慢支撑的样子。
我们。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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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穿过狭长的通道。崔胜贤把李胜贤从别墅里拉了出来。
李胜贤脚步有些慢。走出几步后。回头看了一眼。
崔胜贤察觉到。手下紧了紧，把人更快的拉走。

站在车前。崔胜贤拉开了车门。想把人让进去。
李胜贤的眸子突然清醒过来的有了一点点神色。收回了手。“我一个人回去。”

崔胜贤大敞着车门。“上车。”
太阳大。阳光毒热。又是中午的时间。即使大片的树木落下阴影。天气仍是热的惊人。
李胜贤没有看向自己。“我想一个人走走。”

李胜贤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整个眼睛。
人就跟刚从冬天里走过来的一样。他说。“一个人走走。”

漫长的山路虽然平淡。但是又弯又长。
曝露在阳光下。黑色的柏油路散着难以忍受的热。
崔胜贤开车跟在李胜贤后面。看着李胜贤一步一步慢慢走着。从山腰。到山脚，整整半个小时。一点表情没有。

等到白色公交车终于到了。李胜贤坐在靠后的位置。
车子慢慢启动。所有深绿浅绿的树林一片片走远。崔胜贤突然加速，结束了并行的状态。

他隐隐的明白。李胜贤的脆弱是不允许任何人看见的。
即使。他想告诉他。脆弱也没有关系。不再装作不在意也没有关系。但是，在李胜贤心里。自己一直不是那个可以表露心声的人。
那个人，从始至终。只有权志龙一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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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车子停回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崔胜贤上楼倒在床上。昨天晚上一宿没怎么睡。脑子都是告白的事情。现在正是中午一点。空调悠悠的吹着。
不一会儿就有了睡意。闭上眼。

应该是睡熟了。梦到以前李胜贤盲肠炎住院的时候。
他提着一堆的水果。还有各式各样的吃的去医院看他。
权志龙刚好下去给李胜贤打饭。病房里就李胜贤一个人。
他把东西放下，站在病床前问李胜贤。“怎么样。还疼么。”
李胜贤靠在枕头上。“好多了。”
他坐在靠后的椅子位置。心里有许多想问的。却不知从何问起。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无所谓的问题。

好在不一会儿。权志龙打着饭菜回来了。
他把东西摆在李胜贤面前。“医生说你可以多吃些。”
李胜贤却只是简单地吃了几口放了勺子。权志龙说。“再吃这么少不给你服务了。”
李胜贤抽着嘴角笑笑。
权志龙把东西又往前推了推。“你再吃点这个。一口也行。”

那两个人的空间那么小，好像只容得下两个人。多一个人都是多余。
崔胜贤坐在椅子上看了看。不一会儿说。“我走了。下午还有事。”

出门的时候。他听到权志龙问李胜贤。“疼么？”
李胜贤声音有些微弱。“疼。”
一样的问题。却是不一样的答案。
崔胜贤在门口停了几秒钟。终于黯淡了眼，离开医院。

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有人敲门。
崔胜贤慢腾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揉揉眼。不怎么愿意起来开门。
门口有了人在喊。“开门开门！！！！”
崔胜贤还坐在床上。

门外的人明显气急败坏了“装不在家？！！！车我都看见了！！！！赶紧开门！！！！！！！”
是李元秀的声音。
崔胜贤有些无奈的下了床。走到门口。咔嗒一声开了门。
李元秀应声而入。眼睛还是瞪着的。
“臭小子！”开口就骂。

崔胜贤赤脚站着。李元秀大崔胜贤几个月。双子座。这几年一直拿着哥哥的身份压自己。偶尔说臭小子也说的顺嘴。
崔胜贤没觉得怎样。只是懒塔塔的坐回了沙发上。

李元秀一个虎步跳了过去。“我怎么告诉你的。让你消停点你忘了是不是。”
崔胜贤又揉了揉眼。
李元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活的够长了。存心给我找刺激。你们俩倒好直接跑了。你想没想过我还在那！权志龙就在我跟前，想跑都跑不了！！”
李元秀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像刚从什么不好的场所里走出来。

崔胜贤拿着旁边的杯子喝了一杯水。
过了一会儿。问。“权志龙生气了？”

李元秀扬了扬眉毛。“倒不是生气。就是……”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权志龙当时的表情。
崔胜贤和李胜贤走后。权志龙一直看着那个空洞的楼梯口。
他站在楼下。自下而上看着权志龙。“崔胜贤他……”

权志龙半眯着眼。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世间最纯净的金色香槟。权志龙收回目光。“崔胜贤喜欢李胜贤？”

李元秀就要脱口而出否认。说。崔胜贤那小子是在跟我们玩呢。我们玩看谁胆子大的游戏。
顿了一会儿。却点点头。“恩。喜欢。”
权志龙又不傻瓜。怎么可能骗的住。

心里乱糟糟的。李元秀说。“很早就喜欢了。”又说。“以前看你喜欢李胜贤所以从没说过什么。如果不是一个月前又遇上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他这话想了很久。他是帮崔胜贤开脱。
可是。朋友就那么几个。他怎么也不能看着这两人有什么误会。更不想看到崔胜贤受委屈。“所以。你别怪崔胜贤。”

他看着权志龙。权志龙一身白衣。脸上没有多少变化。不像以前。有个情绪脸上马上就会表现出来。
权志龙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权志龙笑了一下。然后说。“哦。这样啊。”

从回忆里挣扎了出来。李元秀一把揪住崔胜贤的领子。
李元秀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崔胜贤被他摇了几下。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

李元秀还在吼。“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让他知道了！还是亲眼看到！！”

崔胜贤想了一会儿。
才说。“看到了也好。”

李元秀还没松手。“好？好你个屁。”

崔胜贤偏着头。“早晚都是要碰上的。早一点也好。”

李元秀一只脚支着地。一脚踩着沙发。方便他拽着崔胜贤。听到这话皱眉。“什么意思。”
崔胜贤浅笑着。“我不想等他们都想明白了再说出口。那样一切都来不及了。”

李元秀挑眉。“什么叫都想明白了。”
有点气不打一处来。说“现在就是权志龙想不明白好吧。人李胜贤几年前就抽离干净了。只有权志龙一个人还傻乎乎的放不下忘不了。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见到李胜贤智商就直线下降。明明当初闹也闹过了。求也求过了。就差三上吊了。结果有用么？人李胜贤回头一下了么？给你一个好脸色了么？权志龙怎么就不长记性。”

李元秀说的义愤填膺。话里话外都是在怪李胜贤太冷。
崔胜贤安静的听着。口气淡淡的。
“是么？”

就像李元秀说的。很多时候。他也在想。李胜贤应该是放下了。毕竟过了那么多年。权志龙又去了美国。二人也一直没有联系。毕竟。说放手的人是他。离开的又那么决绝。
没人以为李胜贤放不下。
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他看着李胜贤回头看权志龙。看着他沉默不语一个人走到山脚下。

突然觉得。李胜贤或许是更放不下的那一个。

李元秀听着崔胜贤的语气，以为是自己说了他喜欢的人所以他不乐意。咳嗽了两声。
“诶。不过人都会变。兴许以后对你……还不错。”
挖了挖耳朵。“话说你俩进度也太快了。都住你家了。真是想不到。”
崔胜贤拍了拍李元秀的头。“哎呦。”
真是好骗几个字没说出口。

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又随便说了几句话。话题转到点餐上来。李元秀说我中午吃都没吃好，就看着权志龙眼色了。
崔胜贤也没吃午饭。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两人一拍即合。点了平常喜欢的中餐来吃。

吃着餐点的时候。李元秀说。“诶。权志龙订婚仪式超多的人。商界政界的都有。”
崔胜贤闷声吃东西。
李元秀说。“我还看到权志龙在美国的医生了。权志龙不是一直在那做复健么。上次我见过。就是那个医生。听说医疗水平世界一流。说是要在S市办医学研讨会。下周一。”
过了一会儿又说。“李秀赫我也看见了。在后排的桌上。操的。竟然比我还抢眼。”
想了什么似的开始笑。“还有太阳问我你去哪了。我说你让坏蛋劫持了。太阳那个傻子瞪着眼睛说要去救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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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中午。崔胜贤在画室画完漫画然后去了超市买东西。
超市的漫画小子此时正喝着冰镇饮料。“热死了热死了。我再也不要出门了。”

李胜贤站在收银台里，看到崔胜贤来只是弯唇笑了一下。
崔胜贤去蔬菜区买了一棵生菜。然后去李胜贤那里结账。
小票开好后。崔胜贤从衣兜里拿出超市的积分卡递给李胜贤。
李胜贤一愣。卡片上已经满满当当的19个印章。这回盖齐就可以兑换草莓蛋糕了。

崔胜贤有些小骄傲。抱着生菜时眼睛也盯着那张积分卡。
李胜贤把印章盖了下去。说。“你等一下。我帮你去取蛋糕。”
崔胜贤说。“一起去。”

取蛋糕的地点就在不远处。隔了一条街。两个拐角。
崔胜贤一直走在李胜贤身边。偶尔用脚踩他的影子。
后来被李胜贤发现。李胜贤抖了一下眉毛。然后站在离崔胜贤更远的位置。

到了蛋糕店。李胜贤把积分卡递给服务生。
崔胜贤站在橱窗前一会儿。一排一排的扫了过去。最后视线落在最角落的一方小蛋糕上。崔胜贤指了指。“是这个？”
蛋糕的名牌下清清楚楚写着草莓蛋糕四个字。李胜贤点了点头。就是这个。

崔胜贤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为什么草莓蛋糕上没有草莓。”
李胜贤指了指蛋糕外层一颗一颗的深红色东西。“烘干的草莓块。看到了么？”
崔胜贤觉得这方蛋糕实在太可怜了。
李胜贤摸了摸鼻子。“长得不怎么样。味道还好……”

来回几分钟的路程。
后来折角处李胜贤和崔胜贤挥手说再见。
回到了超市。漫画小子从座位上坐了起来。“我去吃饭。等会儿换你班。”说完就抱着漫画蹭蹭蹭出去了。

超市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甚至听得到冰柜处散发出来的小小运转声。
空调的冷风吹在门口。室内室外冰火两重天。
李胜贤看桌子上还留着一本漫画。是小允喜欢的。随手翻了起来。漫画的剧情他不记得多少。只知道漫画里有一只会说话的小狮子。还有只不会动但是惹人喜爱的兔子。其他的全然没有印象。

几分钟过去。安静的超市里突兀响起“欢迎光临欢迎光临”的电子女声。
李胜贤看过去。
权志龙正站在门口。一手推着门。一手摘了墨镜。听到那刺耳的电子声音后，眉毛一下皱了起来。
权志龙走过来。扫了一眼李胜贤手里的漫画。
“以前没见你爱看漫画呀？”

李胜贤把漫画扣上。朝上的封皮自然露出漫画的名字。
权志龙突然冷哼了一声。“也是。崔胜贤画的怎么也要看看吧。”

四目相对。权志龙眼睛里露出一丝不屑。
李胜贤低头看了一眼漫画。没料到这部漫画竟然是崔胜贤画的。
权志龙干脆靠在一旁的立柜上。“刚跟着人分开。回来就开始看他的漫画。你还挺有心。”
刚才他坐在车里看向超市。以为李胜贤没在正想走。没想到拐角处李胜贤和崔胜贤两人就走出来。
崔胜贤手提着蛋糕。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李胜贤也没什么不习惯的神情。

李胜贤听权志龙这话，明显的挖苦。手掌盖着漫画。“你来有事？”

权志龙摆摆手。收起嘲讽的表情。
“的确有些事儿跟你说。”
琥珀色的眼睛澄澈到底。就像几年前的无数个日夜。像是孩子一般的眼睛。权志龙轻巧的开了口。
“一来是昨天订婚仪式上……昨天我妈她有些激动，口不择言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我这里代她跟你说声对不起。她人岁数大的。心疼我。你也别生气。”

李胜贤笔直站着。等着权志龙的下文。
权志龙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脸。“二来。”
“跟你谈谈崔胜贤的事。”

崔胜贤三个字在他们中间有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说的人微妙的变了表情。听的人也是眼光闪烁了下。
偏过了脸。李胜贤说。“这个没什么可谈的。”
他和崔胜贤本来就没有任何可能。

权志龙玩弄着指间的银质指环。顿了一会儿。反问。“怎么就没什么可谈的。”

李胜贤固执的看着权志龙。像是觉得权志龙的话莫名其妙。

权志龙显然对那个表情不是很满意。
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点阴狠。权志龙说。“我告诉你。你不恶心。我还觉得恶心。”
冷嗤了一声。权志龙说。“你不在意他是我朋友。你放的开。觉得跟他在一起也没什么。但是我可不想一天到晚看着自己的前男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权志龙说。“看着就烦。”

李胜贤觉得自己被空调吹出了冷汗。“我和他你不需要在意。”
几年前没有任何可能。现在仍旧没有。

权志龙没有理会他说的话。直接说了下去。
“怎么说咱么俩曾经也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古话怎么说来着。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当赏我个清净。看在我曾经对你还不赖的份上。离我朋友远一点。”

他看着李胜贤。眼神就像昨天那样。看着疏离的局外人。
权志龙咬牙说。“离我也远一点。”

权志龙声音不大。却足够有力量。
李胜贤心里有什么东西满满溃碎，拨开了整整一张皮。
整个人站得笔直。头也抬的老高。眼睛一丝不动。李胜贤从喉咙里挤出那几个字。他一字一顿的说“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可以走了。我很忙。没时间陪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从收银台里走出来。李胜贤来到一旁的柜台。蹲了下来。李胜贤用手指清点着货台上的商品。

背对着权志龙。他看不清权志龙的表情。
同样的。权志龙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权志龙站在他背后。盯着那个瘦弱的脊背。
“怎么。舍不得？”
指间的戒指纹理复杂。图案华丽。
他说。“李胜贤。拿出你当时对我的本事呀。你又不是做不到。”

权志龙想，你曾经怎么对我的。现在就怎么对他。
有什么难的。你本来对感情的态度就不那么执着。说放手就放手。说分开了就绝不回头。不给我留一丝余地。
好像曾经的过往，都是他一个人的梦。
权志龙说。“这对于你来说。不难啊。”

李胜贤手指覆盖在商品上。指间扫过各式各样的品牌LOGO。
不经意间。微微颤抖了手指。不受控制一般。

空调吹的他后背生疼。
权志龙等了一会儿。见人没什么反应。推门走了。
超市里传来了“欢迎下次再来欢迎下次再来”的刺耳声音。

手指停了下来。
李胜贤终于停了下来。

他蹲在地上许久。
等门口再次有了声音。漫画小子吃完午饭回来。
慢腾腾的凑过来。问。“你怎么了？”

手指慢慢活动起来。
李胜贤说。“我在查货单。巧克力这边少了许多。明天需要补上。”

漫画小子也蹲在他身边。
身子前倾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他。
忽而生气起来。“谁欺负你了？”

“胡说什么。”

屋外的阳光像是想焚烧整块大地。炙热的温度。残忍的暴躁。
许久。漫画小子说。“那你……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在他看来。这个已经在超市工作快两个多月的男人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总是笑笑的。静静的。就连偶尔的落寞也是不着痕迹。他对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都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喜欢坐在那个收银台的位置上，把所有的事情做好，把所有的账目算好。
虽然超市的店长对他很放心。说有他在，什么都不会出错。
可是。他却很不放心。
他总觉得这样的人。要么是曾经犯过错。要么就是今后会犯下错。这样的人，过于冷静。过于坚强。
同时。脆弱起来就是再也无力支撑。

他看着他。觉得有一天他会被什么压垮也不一定。

从后面拍着李胜贤的肩膀。
漫画小子说。“其实你难过的表情挺好看的。”
即使难过。即使是痛哭。即使是脸上一堆鼻涕泡。
但是。只要是真实的表情。应该都是好看的。
漫画小子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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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漫画小子说要请李胜贤一起吃饭。
李胜贤说也没拒绝。“还是我请你。”
漫画小子点点头“也好。”

两个人终于选定了一家附近的小店面。吃鱼锅。
中途李胜贤的母亲打电话给他。说“小允后天就去你那了。到时候你去车站接他。”
漫画小子问。“你还有个弟弟？”
李胜贤说。“小我四岁。”
漫画小子问，“你多大。”
李胜贤说了岁数后。漫画小子先是掰着手指算了算。“那你弟弟岂不是跟我一样大。”
一会儿又看着李胜贤。“其实你并不大啊……”
李胜贤苦笑。“你以前觉得我老？”
漫画小子说。“我一直以为你三十好几呢。”
顿了一会儿又补上一句“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有些成熟。”

吃过晚饭。两人吹着夏天的晚风。
漫画小子自来熟的勾肩搭背。“下回谁再欺负你。你直接找我。”
李胜贤踩着深灰色的方砖。
“也许。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已经决定辞职了。毕竟崔胜贤已经把话说破了。他总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他或多或少的知道崔胜贤并不急于要他的回应。可是也没有必要太托。
他是权志龙的朋友。这就是他和他最大的距离。

就像权志龙说的。‘我可不想一天到晚看着自己的前男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同样的，他也不想因为崔胜贤的关系，跟权志龙重新产生更多没有必要的见面。
这几次见面。已经让他溃不成军。没有必要再见面了……在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之前。

李胜贤也搭住漫画小子的肩膀。“以后你要好好工作。我只会工作到这个月末。以后别再把账目搞错了。”
漫画小子瞥了一下嘴巴。“你要去哪里。”
“不去哪。就是找个更适合自己的地方。”

漫画小子疑惑。“这里不适合你？”

李胜贤在昏黄的路灯里望着自己投射下来的影子。自言自语说道。“可是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他。”
我以为我有。其实。真正遇到才知道还差很多。

漫画小子有些诧异的看过来。
李胜贤笑着也没有解释更多。

两个人在路口处分道扬镳。
李胜贤给小允打电话。“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后天我去接你。”
小允懒懒得。“啊呀。明天准备不就好了。”
李胜贤嘱咐。“所有的病例还有以前的诊断都要带好。还有复健情况的报告。”
小允明显开始敷衍。“好好好我一定会带齐的。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记得住的。”
李胜贤听他这样说才挂断了电话。

算起来。小允的伤已经整整三年了。虽说小允已经对自己的伤情完全放弃了。但是他父母和他并没有放弃。哪怕有一丝机会也不能让它溜走。
听说这回在S市举行的交流会水准很高。而且主办机构会从报名的患者中选出几个做免费治疗。消息一在报纸上发布后已经有不少的患者报了名。李胜贤这边也是急急忙忙把名字报上去。等到下周一还要进行现场报名。最后由主办机构进行筛选。
李胜贤抬头看星星，感受风拂过肌肤。
虽然希望渺茫，但是试了总比不试好。

回到家里。李胜贤照旧吃了几片治疗胃炎的药。洗漱的时候。崔胜贤发短信过来。说。“蛋糕还不赖。”
李胜贤看到了。想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恢复了刷牙的动作。并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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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研讨会的日子很快到来。
李胜贤领着小允打车去了活动地点。途中经过游乐园。小允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哇……下午我想去这里玩。哥。一起去好不好。”
李胜贤敲了敲他的头。“这么大了玩什么游乐园。”
小允说。“你不带我去，回家我告诉我妈说你没好好带我玩。”
李胜贤又气又笑。只好点头。“好。你说去就去。”

研讨会的活动厅已经坐满了人。乌压压的一片。
李胜贤和小允往前走去。“兴许前面还有空座。”
小允呆在门口。“后面都没有座位前面怎么会有。哥。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胜贤哪里肯放人走。“前面有些可能是留个来宾的。我们去看看。也许并不会每个来宾都来。”

话音刚落。活动的司仪已经开始用话筒说道请所有人做好。活动就要开始。

李胜贤拉着小允的手朝前排走。
到了第一排的时候果然有几个空座。工作人员询问了一下，也是挺不好意思。“要不让你们就先坐这儿。来宾来了你们再去别的地方。”挠挠头。“我们也没想到来的人会突然多出那么多真是不好意思。”

李胜贤拉着小允坐下。
小允坐在第一排看看台上。“离他们好近。”
李胜贤觉得两人运气还不错。心情也好起来。听取报告的时候也更认真。

来的专家学者都是国内一流的。甚至请了国外的顶尖医生。李胜贤越听越期待。总觉得。这次跟以往都不一样。
他拿着小允的病例。所有的东西放在腿上抱的紧紧的。
小允习惯性的用手指在一旁勾勒简单的图案。像是要把能看到的都给画出来。

整个会场只有台上医生的声音。此时他正在做分析解释，说明这项技术所面临的瓶颈。

李胜贤的视线都集中在讲台上。
突然。有人轻轻挡住了自己。

李胜贤以为是过路的人。头偏了过去。
那人却没有走开。
过了一会儿。李胜贤听到自己头顶上的声音。
“你占到我的座位了。”

李胜贤这才抬头看向挡住自己视线的人。

权志龙皱着眉。随意却精致的外衣。刘海乱糟糟的。整个人散着一种冷冽的气息。“这是我的座位。”

工作人员凑了过来。“哦。权先生来了。”

李胜贤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动弹。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遇到权志龙。
慌乱中就要站起来。侧头看着小允的时候。小允眼睛里波涛汹涌。怒目看着权志龙。

权志龙却还看着自己。“还不让开？！”语气中已经有了明显的不耐烦。

工作人员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要不权先生你坐这？小林先生没有来。要不……就坐这？”
工作人员看着权志龙的脸色。这次研讨会就是权家出钱全权赞助的。听说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医生给权志龙做了二次手术，权志龙才会恢复很快。权家上下对这个远在美国的医生也是分外感谢。于是，知道他要在韩国和国内学者一起开研讨会的时候就决定全额出资。
工作人员手一直指着李胜贤旁边的座位。“权先生？”

权志龙一直瞅着李胜贤。
李胜贤却没有看着他。他只是用手握住小允的手。像是安抚。
安静中。权志龙挑了挑眉。
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手臂搭在扶手上。权志龙左腿交叠在右腿之上。

李胜贤不去在意。小声对小允说。“还有一会儿就要结束了。”
然后又回过头仔仔细细的听着医生的讲解。

一个多小时的报告时间并不长。可是终于结束后，李胜贤还是觉得很累。把腿上的病例都整理好。李胜贤听从工作人员的指引打算去报名处进行病例核实等资格审查。

就要站起身。左手无意间搭上旁边的把手。顺巧的碰到了把手上的手。
那只手微凉。自己碰到后轻微动了一下。可是并没挪开。反倒是李胜贤轻轻一碰突然又拿开了手。“走吧。”
他对着小允。“我们去报名处。”

两个人离开后。小允看了一眼权志龙。又看了看李胜贤。嘴巴动了动。仍旧是没说出口。

报名的人很多。核实的程序更是相当繁琐。耽搁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所有信息报完。会场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回头看过去。权志龙正和一个外国的医生讲话。
转过头。李胜贤说。“我们去吃东西”。
把所有东西全部拎在自己手中。小允过来抢了两个袋子。
“还是回家吧。突然不怎么想吃饭了。”

回家的路上。小允到底还是问出口。“你们还见面？”
李胜贤不太会撒谎。“见过两三次，都是偶然遇见的。”
小允吞了口口水。“看他样子对你挺冷淡的。也不像以前那样死缠烂打。这样挺好的。”
李胜贤点点头。“恩。挺好的。”

他们的人生已经走过了交点。从今以后只能越走越远。
以后见面不必打招呼。不必说话。不必交流。不必对视。
以后可以像权志龙说的那样。不必见面。互相离彼此远远的。
这样。挺好。
本来。他们就没有理由再见面了。从分开那一刻开始。就再没理由了。

============
小允的审查结果很快就下来了。不在治疗对象之内。
小允并不觉得诧异。“那么多人临到我也不容易。”
李胜贤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怎么也不想放弃。

来到超市。店长正在和漫画小子对账。金额少了一些。不是少收钱了。就是上货的数目不对。店长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最后拉住了李胜贤。“你能不能晚走几天。容得我找个人呀。”
李胜贤的离职手续已经办好。又因为小允的事情打算提前走两天。只能抱歉的看着店长。
漫画小子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最后又跟没事儿人似的看漫画。
店长指了指那漫画。“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一天到晚捧着看。”
漫画小子说。“喂喂喂。你不识货不要乱说哦。这可是天外神兔的最新连载哦。”
李胜贤看了一眼那个漫画。正是前些日子权志龙说崔胜贤画的那本。

等店长走了后。李胜贤坐到漫画小子旁边。
“你真的很喜欢这漫画？”
漫画小子抱着。“我偶像画的~”
李胜贤想了想。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漫画小子把这漫画家当成遥不可及的人。殊不知那个人经常出入他们的超市，有时还十分邋遢。更有意思的事，漫画小子一直对崔胜贤抱着某种不太耐烦的态度。
思索了一会儿。“这个……如果突然碰见你偶像了你怎么办。”
漫画小子说。“顶礼膜拜啊！”

李胜贤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在漫画小子快换班的时候说。“画这漫画的就是我们的一位客人。”
漫画小子一头撞在了玻璃上。“你说什么？”
李胜贤想。反正等漫画小子过完假期再回来的时候，自己差不错已经走了。就当做了一件好事。“前几天刚兑换草莓蛋糕的那个人。总是长袖长裤的那个人。”
漫画小子的眼睛越来越大。一副快要昏过去的表情。

超市的工作很快忙完。李胜贤在休息的空档打电话给医院询问这次活动的事情。
院方解释。“你这病例医生真的研究过了。可惜最后还是决定不纳入治疗计划。真的是抱歉。”
李胜贤问。“什么原因？”虽然报名的人数上百人。只抽取八九个。没有被取入也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他还是很认真的问。
对方回。“具体细节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李胜贤想了一会儿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约一下当天的大夫。在医院见面在哪见面都好。哪怕一个电话也行。”
随后。李胜贤来到医院跟当天的医生面谈。接待他的医生是个挺年轻的实习医生。医生说小允的伤太深。尤其是韧带组织。而且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若想完全恢复根本不可能。就算要做修复手术，国内的技术恐怕也做不了。国外的DR.REID原本有心接受这例案子。可惜。这种手术见效太慢……协商之后还是决定放弃。
李胜贤听到DR.REID的名字时楞了一下。“是那天参加研讨会的外国医生？”
对方点点头。“恩。对方是从美国邀请过来的医生。在这类病情上也是一流。”

恍惚想起那天权志龙和对方说话。李胜贤深吸一口气。

从医院坐公车回家。在附近的市场打算买菜。小允却打电话过来说饭菜已经做好了。赶紧回来吃饭。有你最喜欢的鱼。
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小允说明天我就回A市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小允拿筷子的时候中指和食指微微翘起。只是简单做个支撑的作用，其他的力量全部倚靠其他的手指。
那双手明明那么漂亮。修长而有力。现在看来，让人觉得刺眼。
李胜贤看着看着。“你先别走。再等几天吧。”


他没有太阳的电话。不知道怎么联系上太阳。更不知道怎么联系上权志龙。
想来想去。只能找到崔胜贤。

硬着头皮。李胜贤还是打过去。“你好。”
崔胜贤应该是从没想过李胜贤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接到电话时觉得血液都跟着凝固了。
李胜贤说。“很抱歉打扰到你……”
随便说了些什么。还是归入正题。“能不能把权志龙的电话给我。”
崔胜贤的眼睛一眨。声音轻了下来。“你找他有什么事么。”
李胜贤说。“恩。有些事情要问他。”
崔胜贤笑着说到。“我没有他电话。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的啊。”对面没有了声音。几秒种后。崔胜贤又微笑起来。“我刚才开个玩笑。”

把电话号码告诉了李胜贤。二人生疏的说了再见。
挂电话之前。李胜贤说。“对不起。”
崔胜贤用手摸着那只电话。眼睛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仿佛回到了以前。他看着他们一直在一起。偶尔肩膀撞到一起。偶尔手指互相碰到。
那么细小的动作。可是。他会觉得心里小小的刺痛了一下。不是很痛，只是有些毛茸茸的东西扎进里面。小小的疼痛。小小的无奈。
好像自己很喜欢的气球，突然破掉。砰地一声。那么大的一个气球，竟然跟空气一样。一瞬间。只留下残碎的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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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电话另一边。李胜贤得到权志龙的电话后一直坐在沙发上。
小允去洗澡了。李胜贤隔着一扇门。“我出去一下。等会儿就回来。”

他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拨了过去。
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才接到。
接电话的是位女生。“hello？”女生用不甚流利的韩文说，权志龙正在洗澡。有事她可以帮忙转达。
李胜贤抿唇。“谢谢。等会儿我会再打过来。”
大概等了二十多分钟。李胜贤又打过去。
终于是权志龙的声音。他漫不经心的问。“哪位？”

李胜贤突一时间想直接挂断电话。可是又不能。手指越来越紧。风吹的人浑身冰凉。李胜贤还是发出声音。“是我。”

电话双方都是沉默了一会儿。空间静止一般。甚至都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
李胜贤不知为何又重复了一遍。“是我。”

权志龙把电话换到另一个耳边。漫不经心的问。“哪位。”
李胜贤慢慢有些清醒。“我是李胜贤。”
坐在长椅上。身子前倾。低头可以看到自己的脚尖。李胜贤说。“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可以出来见一面么？”

权志龙看看手表。“你觉得现在是合适的时间？”
李胜贤说。“选你有空的时间。”

第二天下午。李胜贤接到权志龙电话。权志龙定在一家日式料理。李胜贤瞒着小允去了。
明黄色的和式包间十分宽敞。最中间是一方不大的桌子。
李胜贤等了半个多小时权志龙才到。
到了就说肚子饿，要先吃东西。

李胜贤并没有吃多少。大多的时候只是看着权志龙吃着东西。总算吃饱了。权志龙放下筷子。

扫了李胜贤一眼。权志龙慢条斯理的用纸巾擦了擦手。
权志龙说。“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研讨会一别之后，权志龙已经知道李胜贤报了名。无意间留意下。知道李胜贤并不在救助计划之内。他也猜到。李胜贤找自己多半是因为这件事。可是。他就是想看李胜贤小心翼翼求自己说话的样子。
果不其然。李胜贤说的正是小允的事情。
权志龙手里拿着水杯。转了转。“我不觉得你该为这件事再找我。当时小允受伤是有我一部分原因。但是钱你家也收下了。我该付出的代价也付出了。还揪着这件事不放不太说得过去吧……”

李胜贤双手放在膝盖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请你帮忙。”

权志龙笑了。他挑着眉毛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宽敞的包间里。两个人坐在最中间。可是李胜贤仍旧觉得压抑到让人难受。也给不出答案。

权志龙思考了一会儿。
说。“如果是因为曾经的情谊……那也太好笑了。”
他说“分手是你提出来的。选择不联系的也是你。就连曾经的东西都全部烧掉了。说实话。我不觉得在你心里我们还有什么情分在。”
也许我在你心里。连陌生人都不如。

李胜贤一直垂着头。“拜托了。这件事对我们家都十分重要。”眼睛看着摆满餐碟的桌面。不去看对面的人。

权志龙突然咬牙。“你抬头。看着我。”

长睫毛扑扇一下。李胜贤抬头。
权志龙正盯着自己。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直率的目光。

权志龙说。“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们不是该永远不见吗？永远不说话。永远忘掉彼此。
这难道不是你期待的吗？

权志龙的愤怒全在眼睛里。闪着琥珀一般的光芒，让人头皮发麻。
李胜贤说。“到底我怎样做你才能帮我。”
他有些无助。茫然。轻轻皱眉时，像极了高中时候的神情。
那时候。他就这样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原谅他。
他问他。送给他的领带夹子。喜欢吗？
那这样的看着自己。
好像。他还需要自己好好的保护他。

心脏被攥紧。第一次的。他避开了李胜贤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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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贤问。“到底我怎样做你才能帮我。”

这句话让权志龙焦躁起来。或者自己的情绪让他焦躁起来。
有些事情无法由着自己操控的时候。他总会这样。
可是。也只是那短暂的时间里。

喝了一口水。权志龙轻佻的笑了。“你怎样做我才会帮你？哈。都落魄成这样子还说这样的话。”
挑眉看着李胜贤。“你能为我做些什么？真搞不清楚你哪来的勇气跟我谈判。”
明明自己一点筹码都没有。

李胜贤因为权志龙的话变得有些窘迫。两条浓黑的眉毛皱在一起。嘴巴动了动。却没说出口。

权志龙突然放下杯子。
“还是你觉得……崔胜贤是我们之间的筹码？”

李胜贤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境况。无论如何权志龙都有不帮自己的理由。而那个帮自己的理由。可能只剩下这一个了。这样拙劣的筹码。
“上次你说过了。让我离开崔胜贤。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我可以离开S市。”

权志龙眸子深不见底。李胜贤的说辞几乎是默认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手指在杯面上摩挲了许久。
苦笑了一声。他说。“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分手时不理会我想不想分手。
再见面的时候不理会我心里的那些期待。
现在。不理会我究竟是否想见你。

就连对崔胜贤也是这样。你只顾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情。从不想别人是怎么想的。
看起来。那么的冷漠。那么的薄凉。

权志龙低了下头。笑了。“好。我答应帮你。又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
话锋一转。“但是。既然你说要拿崔胜贤当筹码。那就做戏做全套。”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留给崔胜贤一丝幻想。
无论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还是站在崔胜贤的角度。
他都希望。李胜贤和崔胜贤断个干干净净。

李胜贤没听懂权志龙的话。侧头看自己。

权志龙说。“既然这样。不如让崔胜贤以为你对我余情未了。然后自动放弃的好。你知道。我和他十几年的友情。不该为了你分崩离析。”
他们的关系网绝不止他们二人。
有太阳。大成。安泰宇。李元秀。
即使仍旧怨恨崔胜贤喜欢着自己曾经的爱人。但是。他却从没想过就这么结束这段友谊。像李元秀说的。如果崔胜贤不在乎他们这段友谊。用等到现在？
那个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老友。会喜欢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如果对象不是李胜贤的话。他可能会拼了命的帮他得到。
他没有说谎。拼了命也会帮忙得到。

用手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却接着说了下去。
“让他以为你还喜欢着我。以为你还放不下我。你还很在意我。然后他可能就会放弃你了。”看着李胜贤。“你觉得怎么样？”

李胜贤沉默着。
权志龙的话敲击着耳膜。最后茫然的点点头。

屋外霓虹闪烁。宽敞的马路车来车往。
路边店面里的人熙熙攘攘。繁华。喧嚣。
好像这样的地方。跟寂寞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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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日子过去几天。清晨的时候。权志龙早早的起床。
想起那天晚上的提议。仍旧觉得荒唐。可是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跟自己的主治医生谈了李胜贤弟弟的事。医生说他还对小允的病情很有印象。
转过身又怒气冲冲的看着权志龙。“是不是又喝酒了。”
权志龙后退了一步。虽然已经用浓重的香水味盖住。但是这位大名鼎鼎的主治医生却拥有非常敏锐的嗅觉。
“没……”DR.REID瞪了一眼。权志龙接了下去“喝多少。”

DR.REID对这个一贯不听话的患者十分不满。又发不出多少脾气。最后只能独自牢骚。“正常人喝酒喝多了都会腿痛。别说你曾经受过那么重的伤。别怪我没提醒你。筋骨这种东西要慢慢养的。老了什么都会找上来。”
权志龙敷衍着。“好好好。”

从医生那又要了几片止疼片。权志龙说。“最近下雨腿疼。家里的药吃完了。”
DR.REID用手拍了拍权志龙的后背。颇有些泄愤的模样。“都说不要喝酒了。要不下雨有你受的。”
权志龙接过了药片。用手摸着自己的腿。如果不是这个医生。这条腿可能真的会废掉也说不定。

桌子上是最近要救治的患者情况。
权志龙说。“李胜允的事还要医生多帮忙。不必走这次活动。就当是正常的治疗就好。多长时间没关系。多少钱也没关系。”
医生笑了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好运的。”
权志龙坐在沙发上。开玩笑说。“我的好运不就是遇见医生你了。”
医生被拍马屁拍的挺乐。
可是说实话。还是权志龙自己的问题。他的救治时间。体质。用药，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有时候。生病了好不好。也是要看运气的。

权志龙离开医院。打电话给李胜贤。
“你把病例那些东西准备好。晚上带给我。”
想了想说。“晚上我去接你。”

李元秀最近因为明星小女友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安泰宇说要晚上请吃饭。也算为李元秀解解压。

安泰宇并不知道他和崔胜贤之间的微妙变化。所有人一起通知。当时李元秀就坐在他旁边。他看到李元秀跟得了痔疮似的坐立难安。
最后惨兮兮的看着自己。“崔胜贤……要不我叫他不参加？”
权志龙正在用手机发短信。手指停了一下。想起前些天自己和李胜贤的谈话。眨了下眼。“一起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元秀越发站不稳坐不牢。一脸哭相“你们不会打起来吧。”
权志龙看着他着急的样子说。“不关你的事呀。”

李元秀叹了一口气。
“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不会为了李胜贤和崔胜贤闹掰吧？”
他记得他们约定好。以后无论谁先死了。活着的那个人做死的那个扛棺人。
那时候太年轻。太义气。以为生死不过是生死。甚至把这些东西挂在嘴边还觉得挺酷的。
一点点长大了。真正的看过了生离死别。才知道。不仅仅是扛着棺材那回事。是看着他走。是送他最后一程。才知道。会那样的酸涩。

后来。他们在酒桌上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太阳说。说了不吉利。
可是。暗地里都约定好。不仅仅是做朋友。他们是要做兄弟的。

权志龙多多少少看明白李元秀的担心。权志龙说。“我无法做到不在意。但是。你不需要担心那个。”他皱着眉。
他不会选择和崔胜贤闹掰。毕竟现在还有得路走。事情还在掌握中。
何况为了李胜贤丢掉自己的好朋友。真的不值得。
曾经他的爱低到尘埃。他以为。能换来李胜贤的爱。
现在想想看。真是愚蠢。
一直放不下。走不开。忘不掉的从来都是他一个人而已。

他再也不愿意那样卑微的爱着。再也不愿意承受不被爱的滋味。已经无力承受了。

权志龙这么说了。李元秀才安心下来。

到了晚上。
权志龙去了李胜贤的住处。他们约好五点到。结果路上塞车。晚了近二十分钟。本来想打个电话。可是手机握在手里几秒钟。想了想又放下了。
停在李胜贤住处楼下。李胜贤已经站着等了一会儿。
权志龙摁了喇叭。那人才走近。

坐在副驾驶。李胜贤腿上端端正正的放着小允受伤的病例袋子。权志龙转着方向盘。侧头看了一眼。
“东西放后座。”

李胜贤便把东西放在后座上。

车子越走越远。过了市内。李胜贤有些奇怪。却不是医院的方向。“去哪。”
权志龙说。“安泰宇亲戚开了一个饭店。今天去那。”

李胜贤看着权志龙。又是习惯性的皱眉。
权志龙撇嘴。“不是说了么。做戏做全套啊。今天人都会去。”停了几秒钟。“想打退堂鼓？”
李胜贤眼神黯淡下来。“没有。”
“那就好。”

长久的安静。彼此都沉默着。
李胜贤偏着头。看向车外。
权志龙打开收音机。听着舒缓的歌曲。
这件事对于他和李胜贤来说。大概只是一场交易。
所以彼此都能理直气壮。

当收音机播放了六七首歌之后。
权志龙到了安泰宇说的位置。可是。饭店似乎是在更偏僻的某处。而他好久没回S市。路名已经有点搞不清。
安泰宇说。你在路口等。我去迎你。

等了一支烟的功夫。安泰宇从一条小路里迎出来。“不好走。不好走啊。车你就停在这里吧。里面没有停车位了。”
权志龙从车下来。
安泰宇看到副驾驶有人。但是并没有仔细看清。打趣的说道“带嫂子来了？”

话音刚落。副驾驶的门开了。
李胜贤走了出来。看着安泰宇。微笑。打招呼。

安泰宇眼睛越来越大。“李……李胜贤？”
回头看权志龙。“你和李胜贤怎么在一起。”

权志龙慢步走过去。本想牵李胜贤的手。转而只是搂住李胜贤的腰。“意外吧。就连我都很意外。他会主动找到我。”
看了一眼李胜贤的眼睛。里面半是迷蒙半是清醒。湖水一般的眼睛。
转过了头。权志龙又看着安泰宇。“他说要和好。哪怕订婚了也无所谓……你也知道。我曾经那么喜欢他。所以没什么理由不答应啊。”
他手上轻轻地握着。那人的腰肢仍旧纤薄。薄薄的T恤上传来暖暖的温度。

安泰宇足足愣了一分钟。
最后是在权志龙推了推他的头才缓过神儿来。“你……”
权志龙说。“快走吧。不是约好六点么。”
看看手表。这会儿已经迟到了。

订好的包间很大。是这家饭店里最有情致的一间。西式装修。到处都是复杂而规律的花纹。
沙发上。李元秀和大成都坐着。
靠门的椅子上崔胜贤背靠着他们。

李元秀看到来人的时候，血液都要凝固了。大成也石化起来。
太阳刚从洗手间出来。“诶呦。志龙你终于来……”

崔胜贤慢慢的回过头。
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权志龙仍旧揽着李胜贤的腰。
对着他打招呼。“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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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很尴尬。
大家莫名其妙的一只虾子剥了十分钟。低头看餐盘的时间就要超过了抬头的时间。偶尔谁喝水了咳嗽一声。所有人都会看过来。像是期待自己说些什么一样。
只有权志龙一个人心情很好似的吃了很多东西。从虾子。到牡蛎。到蔬菜。到小巧可爱的主食。再到最后的甜点。
太阳说。“海鲜还是要少吃一点。”
权志龙说。“没有关系。”

一顿饭吃的七零八落。屋子里李元秀如坐针毡。其他人也是各怀心事的伺机而动。
晚饭结束前。安泰宇已经去了两次洗手间。每次大成都要搭伴儿行。
屋子里的隔音并不是很好。甚至能听到姜大成的声音。“怎么就突然和好了。开玩笑吧。李胜贤能拉下脸来找权志龙？”
安泰宇说。“可能感情这事儿也说不准。”
要不为什么那么多电影里上一秒还吵到不可开交的情侣下一秒就拥抱上床呢。
可能在情侣间。一个眼神。就够了？

人逐渐走远。屋子里依旧安静。
太阳东摸摸西摸摸。最后仍旧忍耐不住。“权志龙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两个人去了屋外。到了稍微远的地方。
太阳说。“你订婚了知不知道。”

权志龙点点头。“我知道。”

太阳一脸怨气。脸蛋气的鼓鼓的。“那你怎么还能和李胜贤……”

权志龙浅笑着说。“你不必担心。”
太阳说。“你欺负薇薇安也要有个限度。我看人姑娘对你挺好的。”
权志龙继续安抚。“有些事以后再跟你解释。”
太阳小眼睛一眨。权志龙的说辞完全没有任何想解释清楚的意思。“权志龙你……有什么瞒着我们是不是。”
权志龙就要从口袋里拿出烟盒。
微笑着看着太阳。“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好。”

太阳暴躁起来。白皙的额头上隐着青筋。“你能处理好就怪了。遇到李胜贤的事情你就容易出错。权志龙。三年前你怎么过来的你忘了么。你不是想再承受一遍吧。”

权志龙的眼光闪了闪。手里的烟第一下没有点着。举手做发誓状。权志龙认真的说。
“放心。绝不会有第二次了。我绝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那样的窘境。绝对。”

他言之凿凿。太阳愣神。
时间空白了几秒钟。太阳又问。“那……李胜贤这边。这样真的好？”
权志龙说。“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是你可以再相信我一次。”
他和太阳是发小。虽说没比自己大上多少。但是从小到大。太阳一直老母鸡一般的护着自己。
他在美国的时候。成晚成晚睡不着觉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打给他。已经拨出了几个号码。最终却还是打给李元秀。李元秀永远是坚强的那个。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太阳从李元秀那边知道自己过得并不好。他在电话里一边担心自己吃没吃好。喝没喝好。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会不会无聊。一边又有些底气不足的跟自己说。“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的……”
权志龙说。“可别。”太阳因为对自己的保护已经成为二十年的习惯。对自己的事情敏感到近乎脆弱的地步。搞不好会难受的哭出来也说不定。
太阳又说。“你不相信我。我是没有李元秀那么会开导人。但是我可以听你说啊。”

太阳。
真的跟他的名字一样。温暖而包容。

他笑了一下。随后，温柔的开口说话。半是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过得并不好。”他说。“我想你们。也想他。”
他说。“如果能见到你们就好了。太阳。我不想在美国。”
他只是随便的说了跟李元秀说过的话。只有几句的样子。
可是再要说些别的。就听到对面抽泣的哭声。

“早说了嘛。不能跟你讲。”
太阳哭哭啼啼。“我去看你。我明天就去看你。”

权志龙点起烟。
太阳又是皱眉。“就算和好了。也别那么喜欢他了。知道吗？”
权志龙点点头。“我知道。”

安泰宇和姜大成去洗手间的时间不长。后来。因为在隔壁屋遇见熟人，被人拉去喝酒了。

权志龙烟也抽完了。对太阳说。“我们回去吧。”
太阳突然捂住肚子。“该死。我不该这么紧张的。我肚子疼。”
一如既往的一紧张就肚子疼。从小到大所有考试屡试不爽。

权志龙摆摆手。“你去吧。厕所没纸叫我。”
太阳瞪了自己一眼。然后捂着肚子走了。

回到包间门口。
里面的人正在交谈。

李元秀说。“我才不相信你们和好了。”
李胜贤在里面无声辩驳。
权志龙突然就不想进去了。

李元秀又说。“崔胜贤你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根本就不可能和好的。”
崔胜贤讳莫如深的看着李胜贤。平静而淡然的不像话。可是李元秀就是知道。这样的崔胜贤才是可怕的。

李胜贤仍旧沉默。
权志龙倚着墙壁静静地听着。
李元秀说。“你不该是不想再看到他了么？甚至不想跟我们任何一个人见面。更不要提和好的事。你不是……恨他？”
那两个字他们谁也没说过。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李胜贤的确恨着权志龙。
如果不是恨。当时根本会以那样的方式分手。

既然恨。又为何会回心转意。

李胜贤听到那两个字后。慢慢抬起头。
李元秀不解的看着他。崔胜贤坐在更远的位置。

李胜贤终于说出了话。可是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暗哑起来。
他并没有否认李元秀的说辞。他说。“我只是有些累了。”

李胜贤眼睛里的神采淡淡的。长睫毛暧昧出弧线秀丽的阴影。他那样冷淡而平常。可是无力中仍旧泄露着隐忍的脆弱。他说。“以前两个人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累。好像都有勇气面对。都能支撑下去。可是。一个人不行。”
他轻轻皱眉。“又累。又不安。”

“所以。再见到他后……我想可能两个人在一起会好一些。”

屋外的权志龙心揪了一下。喉结滚动着。嗓子眼里突然干涩的要命。

李元秀笑了一声。“我不信。”他说。“就算是两个人，那个人也不该是权志龙。”
我不信。你能过了小允的坎。
也不信。权志龙会重新接受你。好像一切没有发生。
即使。被摧毁的人生似乎只有你的。
可是。权志龙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崔胜贤偏着头。想看清李胜贤的眼睛。
他问他“你开心吗？”

李胜贤对上崔胜贤的眼睛。

崔胜贤突然有些心疼。
“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饶是权志龙冠冕堂皇的把李胜贤带了过来。可是。以这样的方式、理由出现在他们面前。本是就是在羞辱李胜贤不是么。

崔胜贤说。“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李元秀咬牙。“你要干嘛。崔胜贤你疯了。”

崔胜贤站起身。“车上有我新出的漫画。本来想送给你。但是最近你一直没有上班。”

两个人已经离得很近了。
崔胜贤看着李胜贤。李胜贤也回看着他。
长久的寂静之后。
李胜贤说。“对不起。我……放不下他。”

崔胜贤嘴巴动了动。最后只是用手轻轻摸了李胜贤的头。

权志龙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这时候太阳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两个人一起进了屋子。
太阳说。“那两个小子还没回来？”

似乎有感应似的。几分钟后。安泰宇和姜大成也回了屋子。
“啊呀。是工作上认识的人。喝了几杯。”

饭桌上的菜还剩下很多。可是全员都没有吃的心情。
李元秀说。“回家吧。”停了一会儿。“也不晚了。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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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泰宇买完单，其他几个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一个个坐进了车里。只有权志龙的车停在不远的路口处。
站在权志龙身边。“送你去路口。”
权志龙说“不用。这么远而已。”
安泰宇看了看前方。“也行。那你注意别踩泥坑里。哈哈哈。”
权志龙说好。

车子一辆辆开出去。先是姜大成的。再是李元秀的。
走在不甚宽广的小路上。
权志龙说。“牵手吧。”

李胜贤回头看了一眼。崔胜贤的车子正在掉头。马上就要开出来了。

权志龙伸过来手。李胜贤想了想。还是把手交了出去。

不一会儿。身后的车灯大亮。照亮了所有前方的路。
黑色的车子驶过。是崔胜贤的。

等到车子消失在路口处。权志龙松开了手。把手插进裤带子里。
又一辆车过去。
安静的道路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权志龙浅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相信。”

李胜贤沉默了几秒钟。问。“相不相信重要么？”
他问。“你做这些不是为了让我难堪？”

权志龙神色阴冷。眼皮张合间隐隐的蔑视。
“你觉得我是想羞辱你？”

“难道不是？”

黑漆漆的路上。
权志龙说。“你承认你恨我。对。曾经我做错了很多。你是有理由恨我。可是。李胜贤。你仔细想想。那个时候。你又做对了什么？”
我们俩走到今天这一步。要想说清真是不可能了。

李胜贤点点头。狠狠地点头。
“对。你说的都对。”
仍旧是肯定的语气。“不过你放心好了。答应你的事我还是会做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也无所谓。”
反正他们都是我不在意的人。我不要考虑他们怎么想我。
反正。我们。也不过是曾经的恋人。
你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我。都无所谓。


第三十七章

那天晚上李胜贤是一个人坐小巴回去的。
权志龙坐在车里探出头。“你要走回去？走到明天早上？”
李胜贤朝着反方向走。不远处的地方就有小巴站。还有最末一班车。
权志龙一面退车。一面说。“别呀。戏演的那么好。给你送回家也是应该的。一旦崔胜贤掉头回来要给你送漫画怎么办。我可不想到时候被发现车子里就我一个人。”
李胜贤却不想再看权志龙。

权志龙脾气上来了。笑着说说。“真不上？不上就算了。我又不能求着拉着哄着。”说完。就加速开走了。

李胜贤的脚步这才慢了下来。
无力。而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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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李胜贤接到医院的电话。说要患者和家属一起去医院研究一下治疗方案。
方案大体分两种。一种保守。一种冒险。
若是普通人。保守治疗就可以。虽然恢复时间长且只能回复了三四成。但是今后的日常生活绝对不会有任何影响。冒险的话。成功率比较低。好在一旦成功可能手指灵活性能恢复到八九成。相应的。失败的话则会牵连到其他几根手指的韧带和神经。
医生说。这全看你们的选择。

李胜贤知道。小允不会放弃任何治疗的机会。
果然小允的眼睛好像亮了起来。他认真的询问。如果。好的话。我还可以画画么？
医生给了肯定的答案。“可是你要想清楚。成功率并不高。”
小允看着自己的手掌说。“没有关系。只要有希望治好就行。”
有些东西对于一个人的人生真的很重要。
就像画画之于小允。摄影之于权志龙。
人生的意义不只在此。可是他们仍旧乐此不疲的在里面寻找更深的意义与自我。

从医院里出来。小允说。“运气真好。”
李胜贤说。“回家要多加几个菜。”
去了菜市场买了很多新鲜的蔬菜鱼肉。回到家后李胜贤忙前忙后。
小允看着他的时候。说。“怎么看着比我自己还高兴似的。”
李胜贤那时候正在往油锅里放鱼。“陪着你高兴。”

狭小的厨房里。又是夏季。热的人汗流浃背。
李胜贤一道一道做好菜。放在桌上。
两个人喝了啤酒。小允说。“就算手术不成功。我也认了。”
李胜贤说。“一定会治好的。”

小允看着他。皱起眉。“无论这次能不能治好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就算失败了也是我自己的事。”他看着李胜贤开始担心。生怕手术失败了。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李胜贤垂着头。傻傻的笑了一声。又说。“一定会治好的。”

小允说。“不好也跟你没关系。”
好不好都是我自己的事儿。你可以陪着我开心。陪着我难过。
但是不要以为我的伤治不好是你的过错。

李胜贤不说话。垂着头。嘴角带着小小的笑意。
可是看起来那么苦涩。

过了许久。小允叹气说。“你到底还要自责到什么时候。”


小允想起来很小的时候。他父亲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欠了别人一屁股债。
本来相当富裕的家庭一路直下。就连李胜贤喜欢的钢琴也被变卖掉。
他小小的不懂事。还是要东要西。每到这时。李胜贤总会过来抱自己。说，哥长大了给你买。什么都买给你。
他习惯了依恋他。于是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
他不知道李胜贤的早熟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只知道。从那以后。李胜贤更努力地读书。更努力地学习。节假日里更努力地做兼职。
他买来东西送给自己。说。以后会给你买更好的。

他们的父母经常在外工作。
李胜贤就带着小小的他一起生活。从初中开始。李胜贤就会自己做饭。等到高中，已经完全可以照顾自己了。

他总是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努力到所有人都觉得那样懂事。
某天夜里。他们俩一起躺在草地里看星星。他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努力。
他说。努力了才能考个好大学啊。考个好大学就会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工作就会赚好多钱。
在小允的眼里。生活是不要赚很多钱的。够吃够喝。过得快乐就好。
可是。李胜贤的责任永远都比自己多。他想的事情也比自己多。
他说。我会让我们家过上好生活的。

曾经那么意气风发信誓旦旦的李胜贤。好像根本不是眼前的李胜贤。
现在的李胜贤被责任被现实压弯了腰。眼睛也不那么晶晶亮亮。
甚至看自己。都不那么淡然。

小允手指握紧。“你不要怪你自己了好不好。不是你的问题。”
李胜贤突然眼睛就湿润了。
他说。“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出这种事。”

大概这个伤。不是自己的。
它长在自己的手上。还有他和李胜贤的心里。
狰狞可怖。永远刺眼。消除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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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把吃剩的东西都放进冰箱。李胜贤简单地冲了个凉说，想要换个工作。
超市的工作已经辞掉。他决定在这附近找个工作。虽然这边薪水低。但是好在能跟崔胜贤保持距离。
小允说。“我也要找一个。”手术的时间不长。但是后来复健的过程可能要接近几个月。既然这样来回往返S市A市也不方便。找个轻松点的工作也好。
李胜贤点了点头。“那我们都留意留意。”

找工作的过程很简单。没几天就入职了。
虽然不在一起工作。但是距离也不远。李胜贤在一家西餐厅做服务生。小允去了一家漫画店卖书。
小允说。这是我的理想职业。
一边赚钱。一边看漫画。顺便还可以学漫画。简直……完美。

李胜贤觉得高兴。“你觉得适合就好。但是重活什么的都不要干。”
小允说。“我只要负责借书的时候登记收钱。”

李胜贤工作的地方不大。但是装潢细致。而且私密性很好。回头客也多。
李胜贤工作了几天后。领班看他嘴巴严，跟其他服务生走的也不是很近的模样。于是让他进包间工作。
他们饭店排场小。东西好吃。偶尔会有几个明星来吃饭。都是老板的朋友。嘱咐领班一定要找个嘴巴严的进包间。
这天又是如此。李胜贤本来刚从一个包间里出来。
领班递给他一瓶红酒。“送包七去。”
旁边还有一个服务生闲着。看来又应该是以前来过的明星没错了。

李胜贤在门口敲了敲门。
转开门把手。进去。垂眼把东西放好。
突然听到有人问。“你怎么在这儿。”
一抬头。是李元秀。

李元秀对面坐的是现在相当有名气的一个女明星。岁数不小。又有气质。是常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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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秀和女友吃过饭后并没有直接走。他女友工作特殊。恋爱的事更是见不得光。每次吃饭都是女友先走。过了十几二十分钟他再出门。
等待的空当。李元秀把李胜贤叫进来。问“超市的那边辞了？”
李胜贤说。“辞了一个礼拜多了。”

李元秀想了想。“是真打算离崔胜贤远点了？”
李胜贤点了点头。

李元秀看着李胜贤云淡风轻的模样有点来气。
有些挖苦的口吻说。“你这人真挺怪的。前一秒跟崔胜贤还有来有往。后一秒就跟权志龙和好了。虽然我是不相信你们真的和好了。但是你这耍人也要有个限度。”
李元秀说。“别蹦跶蹦跶的说跟权志龙不能在一起了又要回头找崔胜贤。你伤了一个，总不能伤第二个吧。”

李胜贤不多言语。也不解释。

李元秀觉得自己刚才说的不对。想了想又把话折了过来。“对崔胜贤那样也就算了。但是。对权志龙。拜托你还是放过他吧。”
说真的。他可以接受崔胜贤和李胜贤在一起。却没办法接受权志龙和李胜贤在一起。
不是他偏袒崔胜贤。而是。权志龙伤过了一次。没有必要伤第二次。
权志龙远没有表面那么坚强。更没李胜贤那么狠心冷漠。
他对爱太莽撞，巴不得全心全意。他从来不知道为自己留一个位置。让自己分手的时候可以全身而退。
这样的人。不如找个更爱他的人。这样也没那么累。那么痛苦。

包间的灯光并不明亮。精致的长桌上摆着漂亮的蜡烛。此时，正左右晃动着火苗。

看着那烛火。李胜贤想起和权志龙约定的话。露出一丝微笑。“无论在不在一起都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李元秀眯着眼。火气更大。牙齿咬得嘎吱吱响。
时间一秒秒走过。李元秀说。“李胜贤。你要是看到了权志龙当初怎么过来的。你现在就应该滚的远远的。他这人定力不足。你一个手指勾勾就过去了。就连现在。你说你把东西都烧了。他半夜给我打电话说只是想找个聊聊天。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他一闲下来就会想到你。”

他陪他聊了一夜。说的都是无所谓的问题。
他问他“你是不是明天订婚所以觉得害怕啊。”
挂断电话前。他才说。你把所有东西都烧掉了。他说可不可以把剩下的东西放你那。放家里不方便。

李胜贤。你要是还有心。你要是没有一辈子的觉悟。就该离远远的。

李胜贤因为那句话眼波猛然晃动起来。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什么。
愣神间门外的领班叫他的名字。突然反应过来。匆匆离开。

李元秀盯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火气还是咽不下。有些气闷的想着。为什么偏偏是他。
草草结了账回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他打开床头灯。
他打电话给权志龙。“你在哪。”
权志龙说。“外面喝酒呢。”

“医生不是不让你喝酒么。”
“闲着干什么。”

他们约在咖啡厅见面。权志龙喝的半醉。眼睛还有点红。
李元秀把权志龙骂了一通。
权志龙腆着脸说。“无聊嘛。正好又遇到李秀赫。多喝了几杯。没什么。我以后不会喝那么多了。”
喝了两口水。权志龙问。“这么晚找我来有什么事。”

李元秀眨眨眼。又咳了咳嗓子。终于步入正题。“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他看着权志龙漫不经心的目光。
说。“李胜贤那边你还是要注意一点好。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也不知道你是在搞鬼。还是他在搞鬼。反正……你别把自己又陷进去了。”
权志龙只是淡然的笑。喝水的时候指间优雅。不甚在意的模样。

李元秀喝了一口水压压惊。又说。
“李胜贤他……他给崔胜贤送过鸡汤，给崔胜贤做过午饭的。有一天晚上还住他家里了。我不觉得他有任何想跟你和好的诚意。”

“别说是想和好了。就是还有一星半点在意你。也不该招惹你的朋友……”

“权志龙。你可别被李胜贤利用当傻子耍了。”

他从不在乎当不当坏人。本来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好人坏人之分。
有的只是不同的生长环境。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境遇。不同的情非得已。他们不过都是为了自己或自己在乎的人，做了某些伤人的事，罢了。
现在。他只希望权志龙早早的看清楚。
李胜贤真的不值得你再喜欢了。

长久的沉默中。权志龙眼睛里的血丝更重了些。
他冷笑了一声。
他问。“你说谁。住谁家了？”
=========
李元秀说。“重点从来不是谁住谁家了。重点是你怎么想的。”

权志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怎么想的？你说怎么想的。你想看着你的前任和你的好朋友在一起？心就算再大也会不爽吧。”

李元秀眨了下眼睛。“如果那个人不是崔胜贤的话。你会觉得舒服?”

权志龙眼神晦暗下来,看着李元秀。李元秀接着说到。“如果那个人不是崔胜贤。你会跟李胜贤没交集？你会离他远远的？”

权志龙声音低沉。“你什么意思。”

李元秀垂着头，他没办法看着自己的朋友自欺欺人。
他茫然的说着。生怕一秒钟过去后，就再也没有勇气说了。“问题根本不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问题是你自己。无论那个人是不是崔胜贤。你都不会觉得不舒服。”

李元秀无奈的诧笑。“你根本就是还爱着他。”

“你。一直爱着他。”

无论你曾经怎样恨他。你终究爱他。
即使你躺在病床上，他决然的说。‘为什么要见他。有什么必要见他？’
即使。出事的时候。他没有做过任何要和好的努力。
你去了美国后，再也没和他见过面。
你还是，放不下他。

问题根本不是出在崔胜贤身上。是你自己。

然而。
李元秀攥紧了杯子。脑袋里都是让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不明白，一个人对另个一人的喜欢是不是可以超过所有痛觉。
经历过那么多之后，你们俩又有多少勇气可以破镜重圆。


他既疑惑，又困解“你真的愿意重新跟他在一起？你过的了自己那一关？”
你曾经拼命爱他。结果又如何。
他离开你，好像你们之间那么多的美好从没发生过。好像这段感情里，他再也没有多少留恋。
他恨你，不给你们彼此一点余地。
你说你已经不太回忆过去。只因为那个回忆里有太多他的身影。
你靠着麻木自己，堕落自己选择忘记，选择逃避。你学着冷漠。刻薄。沉溺在过去找不到自我。
你毁掉了他的学业。工作。甚至前途。
可是。你不是也为了他毁掉了自己的人生么？

你真的还可以怀着曾经的心境。爱着那个人？

桌子上的咖啡已经凉透。
暗褐色的液体醇厚却也浑浊。
权志龙酒醒了一半。却像听不明白李元秀在讲些什么。或者他只是不想听懂而已。
扶着宿醉一天疼痛不已的头。他回应李元秀，“我从来没打算跟李胜贤再在一起。”
他说。“我又不是什么同性恋，非找个男人不可。而且……就算要找，我也一定要找个爱我的人。”

突然苦涩的笑了。“一定要找个很爱我的人。”

如果我给他的是最喜欢。
那么。他给我的也只能是最喜欢。
我不能排在任何人的后面。我不能排在任何事情后面。
你不能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抛弃我。不给我任何招架之力的抛弃我。

因为。我给你的是最喜欢。
你知道吗？最喜欢的意思就是。
无论遇到多少人。无论过了多久。都是最喜欢。
无论遇到多少人。无论过了多久。最怕的事情，最难过的事情，最无法看淡的事情，仍旧是那次失去。

所以，如果你没有办法给。那就算了。面对爱情，我本就不是那么坚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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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天气逐渐开始变热。转眼到了八月中旬。
小允的手术时间定了下来，因为要做术前准备于是提前住进医院。李胜贤往医院跑的更勤，一方面不放心小允一个人在医院，另一方面有一些手续的事情还是他办比较好。
小允不知道这次进入救助计划是权志龙帮的忙，一旦知道兴许会堵着脾气闹别扭，甚至说出“不要做手术了”这样不着边际的话。
李胜贤想着这样的情景有可能发生，于是上班的时候都胆战心惊，生怕权志龙去了医院和小允打了照面。下班的时候更是急匆匆的往医院里跑。

然而躲不过去的终究躲不过去。一天下午。李胜贤从餐厅下班后就直接到了医院陪小允说话。
小允拿着漫画书看来看去。过了一会儿还是从眼角看了自己一眼。说。“今天我看见权志龙了。”
李胜贤正在剥橙子。听到后手指停了一下。

小允又说。“好像跟DR.REID认识。我是在他办公室遇到的。”
李胜贤抬头把橙子递给小允。“也许吧。我不太清楚。”

小允接了过来。却并没有吃。
默默看了李胜贤一眼。过了许久，说。“怎么可能。”
下午他去DR.REID那取东西。敲门进去后才发现权志龙在里面坐着。

DR.REID起先没反应过来，只忙着找那些杂七杂八的收据。等他临走前刚要关上门的时候。他听到DR.REID恍然大悟的对权志龙说。“诶？那不是你朋友的弟弟么？就是前些日子你找我要名额那次，你说的那个朋友。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门终于严丝合缝。可是那些字却一个不落的落尽他的耳朵里。他英语并不好。回头躺在床上想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搞明白，对方说的到底是什么。

小允拿着橙子，皱着眉。“就算是他帮忙，有什么可瞒着我的。”
李胜贤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是我和他的事。”
小允有些不解。“怎么能没关系。手术的难道不是我？”
李胜贤看了看小允。“你乖乖手术就好。其他什么都不要想。”

小允倔脾气突然上起来。“如果是因为我的事，让你们又牵扯起来，我还不如不做这个手术。”
病房里并没有其他病人。空间安静到一丝声响都逃不过耳朵。李胜贤口气带着点慌张，“胡说什么。”

小允手里还捏着橙子。“当年好不容易摆脱他了。现在要是因为这个原因纠缠上了。还不如不做手术。”
李胜贤呼吸停滞了一下。两个人在沉默中对峙了许久。之后李胜贤放轻了音量，他说。“放心吧。他不会的。”
他变了。他也变了。
他们不再是高中无所事事的小孩子。以为天就是蓝的。草就是绿的。向往的，追求的，就是美好的。得到了就会幸福。得不到就会不甘。
那个他以为会一辈子孩子气的权志龙也终于学会了怎么用表情伪装自己。怎么样保护自己。
那样骄傲自尊的权志龙不容许自己再回头。
曾经那样努力过的权志龙，没有理由回头。

李胜贤摸了摸小允的头。
“不要担心了。一切都过去了。”

早在三年前就过去了。
三年前的结局，就是他们的结局。

****
小允的手术日子越来越近。到提前一天的时候，李胜贤向餐厅请好假，然后只要有时间就一直留在医院里。
医院的食物寡淡，小允都不喜欢，后来李胜贤和医生问过忌口的食物后，便在家做适合的汤料，然后送到医院来。
其中吃的几次都赶上DR.REID查房。金发碧眼的老头子抽着鼻子到处嗅，嗅到保温壶里的时候就比出大拇指说“味道真好。”
一来二次李胜贤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下次做的时候便多做一份，去医院的时候，再送到DR.REID的办公室里。
DR.REID在异国他乡这么久，很多东西吃不习惯。但是李胜贤的汤却相当合自己的胃口。最后也顾不上矜持，甚至偶尔会主动到小允的病房询问“你哥来了没有。”

把汤料做好。李胜贤就急匆匆的送到医院去。看着小允喝了几口又说要把另一壶送到DR.REID的办公室。
小允笑笑说。“老头子催了好几回了。”

办公室就在同楼层的最西角。李胜贤送进去的时候，DR.REID正在托着腮帮子看病患的片子。
片子的部位集中在膝盖和小腿上。即使他们不懂医学的人仍能仔细看清上面细微的纹理，应该是挺严重的伤。
DR.REID也没急着吃东西，只是带着眼睛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上的材料。过了一会儿打电话出去说。“下午再来一趟做个专项检查。”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老头子又说。“止痛药？你是要拖到病情严重么？”
“S市潮湿不是最大问题。生活习惯才是！”
口气里都是不容商量的语气，DR.REID说。“权志龙，没有检查，就没有止痛药。”

那个名字太熟悉。李胜贤突然听到整个人愣住。
DR.REID终于放下电话，两条浓密的眉毛仍旧蹙在一起。
也顾不上喝汤，只是在一旁抱怨。“你这个朋友。不听话。”

李胜贤看向DR.REID。说。“我以为他是你的朋友。”
DR.REID笑了笑。“也是。不过。在成为朋友之前，他是我的病人。”
大概是三年前。他帮朋友在一家小诊所里值晚班。诊所的人不多，零零星星的几个人。他偷闲想打个盹，却突然看到一个黑发的年轻人从门口走了进来。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权志龙。
这小子大概是跟自己儿子是一个岁数，也一样的嚣张，骄傲。冷着张脸，满头都是冷汗。他扶着腿尽量让自己走的笔直。他说。“给我开止痛药。”
他以为他是个冷漠的人。毕竟他不喜欢说话，见人也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脸上的笑意更是少。更不提自己的家人、朋友和爱人。
后来他才知道。刚到美国的权志龙根本不怎么会说英文。就连给我开止痛药那一句英文都是联系了几遍才说出口的。
权志龙在医院里独来独往。周围的病人旁边永远陪着家属，只有他向来只有一个人。
他觉得他可怜。于是邀请他回家吃饭。
他做了简单地蔬菜。沙拉。牛排。
权志龙在一旁说。我可以帮忙。
他觉得吃惊。因为眼前的权志龙怎么看都是一副富家少爷的模样，更别提进厨房做菜什么的。
可是权志龙说。“我做的很好吃。”
他问他。你会做什么。
权志龙说。“我会做很多。”
他看着他笑了。“你还有这个天赋？”
他也笑了。说。“因为我的爱人曾经很瘦。我总希望他能吃的饱一些。”

他着实吃惊了一下，随后感叹说。“当你的爱人真幸福。”

黑发小子听后却突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天晚上，黑发小子做了一个素菜，炖了一个汤。
素菜的味道很好。作为一个美国人他很少吃这样精致又复杂的菜色。浓汤的味道更是好。直到现在，他仍会跟自己的儿子不听嘟囔，你看那个跟你同岁的小子。人家都会炖汤了。而且超好喝。

DR.REID用手摁了摁疼痛的头部。说。“这小子自从回国之后就更不好管了。他的腿伤是不能喝酒的。”
李胜贤眼神晃动了一下。
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DR.REID说。“就算是三年前的旧伤也不能不留意啊。”

李胜贤皱的眉。又展开。两只手不自觉得握紧。
等DR.REID把所有汤都喝掉后，才终于问出口。“他的伤还没好么？”

DR.REID点了点头说。“骨头、韧带的伤不容易好。你弟弟也是这方面的伤，你该知道，稍不留意，都是容易再出问题的。”
李胜贤仍旧看着DR.REID。神情认真。漆黑的瞳仁像是夜里的寒星，没有温度，幽深而宁静。没人看得出他的情绪，也没人看得出他的在乎。
DR.REID又絮絮叨叨的说着。“你们做朋友的一定要帮忙看着啊。到底是一辈子的事儿。”

李胜贤模模糊糊的听不清。只是突然想起权志龙刚受伤的时候。
他打电话给自己。他说。“我的腿受伤了。医生说很严重。”
他说。“你来看看我吧。要不我去找你也行。”

“我知道我错了。原谅我吧。”
他叫着自己的名字。声音里已经是隐隐的脆弱。
隔壁的小允刚刚做完第二次手术。医生说，右手复原基本没什么希望。

他握着电话。说。“权志龙，不要再打给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权志龙的声音。
权志龙声音不大。他有些无奈的问自己。“是不是小允的伤就比我的伤重要。是不是……我的伤在你眼里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屋外的冷风吹了进来。吹得人浑身冰凉。
李胜贤瑟缩了一下肩膀，恍惚感觉到，秋天已经到了。
手里的电话安静没有声音。权志龙似乎一直在等着他说什么。
他垂着眼。手指冰凉。慢慢的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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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贤把空掉的保温杯抱回病房。
小允已经把自己的那杯打扫的干干净净。
李胜贤并不是特别爱说话的人。但是两兄弟只要凑在一起小允总是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李胜贤并不插嘴，也不附和，偶尔“哦”一声。
今天下午却没有多少精神。
小允以为李胜贤不舒服。眨眼睛看着他，说。“哥。要不你早点回家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到医院。”
明天一早就要动手术了。需要准备的也早已经齐全。
小允盯着李胜贤的黑眼圈，说。“反正医院也没什么事儿了。”
李胜贤却摇了摇头。

在医院呆着整整一天，转眼又到了晚上。
李胜贤在小允的催促下抱着两个保温杯回了家。

家里空荡荡的。明明以前一个人也不觉得无聊。可是小允住进来之后却逐渐习惯了吵吵闹闹的生活。
李胜贤把保温杯仔仔细细刷好。又准备好明天要用的手续证件。然后就冲起热水澡。

灼热的雾气碰上冰凉的镜子。呈现细密的水雾。
李胜贤用手擦干镜子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变了模样。说不清哪里变了。可是仔细看，就发现，很多东西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他以为。眉毛该是更浓一些。可是现在看来也淡了许多。
他以为不该是这样的表情，偏偏就是这样的表情。
也许。真的很多东西都不想自己想象中的一样。
他以为应该的。他以为真实的。往往只是心里的自己而已。并不是真正的事实。

从洗手间出来。李胜贤擦干头发。
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却没有多少睡意。
想着明天一早七点的手术，还要早起，于是调整着自己喜欢的睡姿。床板传来吱呀呀的声音。
动了几下。就不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中终于想睡了。李胜贤整个人蜷成一团窝在被窝里。浅淡的呼吸。
模糊中，一直是那张脸。
那张很久很久都没梦过的脸。

他还是会很孩子气的笑。笑起来露出大白牙。一脸没心没肺。
他跑的很快。手里提着摄像机。他回头喊。“那边有鹿群。”
很久以前。他问过权志龙。他问他。“你最喜欢什么动物。”
权志龙说他最喜欢狮子。还有鹿。
他不解。这并不是什么很讨人喜欢的动物。
权志龙想了想说。“温驯。华丽。安静。又倔强。”

对面的鹿群踩在嫩绿的草地上吃着草。
他看的入迷。应该是过了很久。天色更黑。
他低声叫了权志龙的名字，却没有人应声，等他回头的时候，发现空旷而漆黑的草地上只剩下自己。

黑暗中。李胜贤睁开了眼睛。
屋外月色如洗。透着深蓝。
李胜贤用手臂挡在额头间。再也睡不着。

床头的闹钟一下下摆着秒针。
夜也越来越深。

时间到了半夜一点多钟。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李胜贤以为是医院出了什么事情于是慌忙的接了。
听到声音后才发现跟医院并没有什么关系。

对面的人有着熟悉的声音。冷淡又疏离。
他试探的问了一句“李胜贤？”

李胜贤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权志龙的电话。
对面又问了一句。“李胜贤是吧。”

李胜贤把电话靠在耳朵边。“恩。我是。”
对面的人停顿了几秒钟。“哦。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出来。我是李秀赫。”
是熟悉的名字。可是一时间却想不起究竟是谁。
李秀赫吁了一口气。“权志龙曾经的室友。怎么。忘记了？”
李胜贤终于回忆起那张精致而秀丽的脸。
李秀赫笑着说。“当初为了你们两个我连宿舍都回不了。现在忘得一干二净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当时李秀赫和权志龙做了两年多的室友。但是因为李秀赫入大学后就一直兼职模特。也很少回寝室，所以李胜贤只是见过很少的几次面。只知道对方和权志龙还算处的来。平常没有事情的时候也会一起出去吃吃饭喝喝酒。
李胜贤皱着眉。搞不清对方的来意。
李秀赫自讨没趣的擎眉。
“你要不要来看一下。权志龙现在状态好像不太好。”

李胜贤一愣。
李秀赫接着说道。“平常也蛮能喝的。可是今天喝了几杯就醉了。所以冒昧给你打电话。也不知有没有打扰你休息。”

屋外下起了雨。淅沥淅沥搭在窗户上。形成各式各样的雨路。
李胜贤想了想。半垂着眼睛说。
“打给其他人吧。李元秀安泰宇都可以。”
只要是其他人都可以。除了他。

电话那边也沉默了一会儿。
可是随后传来淡淡的轻佻的声音。
李胜贤听对方带着笑意说道。
“可是他喊的是你的名字。”

他说。“他可没叫过什么李元秀安泰宇。他翻来覆去喃喃的只有你的名字。所以……就算真的有打扰你休息。麻烦你还是过来看一下。”

***
第三十九章

很久以后。李胜贤想起那天。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选择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漆黑的长夜，他以为那种黑暗能遮蔽很多东西。
也许是因为外面漫天的大雨，而他终于知道那个人的腿在这样的天气里会更疼。

他撑着伞，在城郊的马路上等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衣服裤脚都湿透了，才打到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的司机很健谈。听到他要去的地点后笑着说。这么晚还要出去玩啊。再过几年你们就知道身体吃不消咯。
李胜贤看着窗。雨水在玻璃上画出纵横交错的雨路。他说。“我不是去玩的。”
司机问，那你是去干什么的。
李胜贤想了想。又想了想。
他说不出口。但是他自己知道。
他只是想看看他。

从城郊到城西。半个小时的车程。
李秀赫看到他到了之后就说。“剩下的麻烦你了。我还有下一趴要去。”
沙发角落歪躺着的权志龙神情有些痛苦。两条眉毛纠结在一起。嘴巴也是紧闭着的。

李胜贤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权志龙没有反应，继续昏昏沉沉的睡着。
过了许久。李胜贤低声说。“不是也恨着我么。”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叫我的名字……
不该这样的。不该还放不下。不该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因为他们都那么努力，忘记彼此。

李胜贤仰起脸。看着高处。
他从没觉得这样累过。这样无力过。
好像所有的努力都变得没有意义。
好像这么多年，躲得那么远，逃的那么远，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
他还是那个他。我还是那个我。

可是除此之外。我们又能有什么结局？
我还有没还完的债。你的伤无法复原。
我们也许都没有变过。
可是。我们又彻底的变了天翻地覆。
早就不是曾经的我们了。早就不是当时的情境了。

李胜贤眨了眨眼睛。鼻子有些酸涩。
侧头看了一眼仍旧紧闭双眼的权志龙。
李胜贤想，这大概真的是最后一次的陪伴。

从桌子上拿起权志龙的手机，李胜贤找到李元秀的名字，然后发短信过去。<权志龙喝多了。在城西的SUMMER。你过来带他回去吧。>
短信那边很久没有回音。
李胜贤又发给安泰宇。电话很快响了起来。是安泰宇的电话。李胜贤摁断没接这才放心离开。

临走前他回头。看着权志龙。
看了许久。才慢慢转过目光。

走出去的刹那。却突然被人抓紧手腕。那是比自己更热的体温。像是小小的火炉。
李胜贤回过头。权志龙已经睁开眼。

他皱眉看着自己。咬着嘴巴。不说话。
像是一个倔强的孩子。愤怒的看着自己。眼睛是淡红的血丝，和氤氲的雾气。

李胜贤心脏猛然被人攥紧一样。无法呼吸。

他说。“安泰宇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他说。“我还要回家。”

手腕被抓疼。几秒钟的沉默后。
他听见他的声音。权志龙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来？”

李胜贤重复了他的问题。“为什么要来……”他想了想说。“就当是感谢吧。权志龙。明天就是小允的手术了。无论结果如何，都谢谢你的帮忙。”

权志龙仍旧抓着他的手。“李胜贤。”
他避开了自己的视线。低音低沉。他说。“如果不是在意。就不要来。”

他说。“如果不是在意我。就不要来了。”

“也许下一次我还会喝醉。他们还会找到你。但是如果不是因为在意我，就不要来。”

“我这个人笨。更没有你聪明。我会误会。”
我会误会你还在意我。误会曾经那么绝情的人不是你。曾经抛弃我的人不是你。没有那么爱我的人，不是你。
我会误会很多事情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你还是那个倔强冷冰冰却对我很好的男孩儿。
那个说会跟我过一辈子的男孩儿。

我不想有这种误会。
因为。失去的时候太疼了。
因为，我不知道还要用多少时间来忘却，来释怀。


李胜贤也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权志龙站起身。话锋一转，语气生疏的说。“这次是我朋友误会了。抱歉。以后不会打扰到你。”
松开了李胜贤的手腕，权志龙率先迈开步伐。

他走得急，他不想再看那个人的背影。
可是走出去才发现膝盖已经疼到无法完全直立。他定在那。不动。眉毛轻轻皱起。直到疼痛减轻后，才咬着牙推开门往楼下走去。
不长的距离，他走的一丝不苟。一步一步。生怕一个不留神膝盖就使不上力。
终于到了楼下。屋外却因为大雨一时间找不到车子。

侧身躲在两栋楼的胡同里。权志龙往自己衣兜里摸止痛片。摸出空瓶子后才想到DR.REID说“没有检查，就没有止痛药。”
不自觉得“SHIT”了一声。权志龙用手抵住膝盖的位置。
朝着光亮的位置望去，期待李胜贤早些离开。

不知等了多久。那个人终于露出头。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就像知道自己在这里一样，看向了自己方向。

他瘦瘦小小的一只。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你是不是疼。”

权志龙咬牙恶狠狠的。“关你什么事。”

李胜贤说。“安泰宇等会儿就到了。你回屋里吧。”
权志龙说“不用你管。你赶紧回家。”
冰凉的雨水夹着寒风透进膝盖里。权志龙只觉得那里疼的更厉害。连站立都觉得困难。
李胜贤站在原地。说。“进去吧。”

权志龙暴躁起来。“我说不用你管就不用你管。”

李胜贤固执着没有离开。反而是走得更近。然后扶住他的胳膊往胡同外边走。“给你送回屋后我就回家。”

权志龙一把挥开他的胳膊。声音也低下来。“你是听不懂我说话是不是。”他说。“我说过了。不在意就不要装作在意的样子。”顿了顿又说。“你不是不在意么。”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你都不在乎。
因为我永远不属于你身边，最重要的人。

李胜贤愣在原地。心脏一疼。
心中隐忍很久的东西像是一点一点决了堤，伴随着漫天的雨水七零八落。冲向四肢百骸。那么坚强的东西也开始软弱。那么逃避的东西，再也避无可避。

权志龙扶着墙壁朝前走去。
他说。“不在意。就不要装作在意的样子。不在乎，就不要装作在乎。不要给我错觉。我不需要。”

隔着雨声。仍旧听得清。
李胜贤在黑暗中握紧手掌。过了许久。他突然小声辩驳。
“不是的……”
不是的。

权志龙并没有听到。朝着前方继续走去。
他一点点走进了光亮里。
李胜贤在后面清晰的看清他的背影。
他看着他走得艰难，看着他用手扶着墙壁。修长的手指上带着银色的戒指。看着他因为疼痛整个背部都全部收紧。

他说。“不是的。”

……

他说。“我在意。”

我真的在意。
即使过了那么久。我还是很在意。
我在意你的伤。在意你结婚了。
在意你的订婚仪式上，你没有好好的站在我这一边。

我在意你不接我的电话。在意你误会我和崔胜贤。
我在意你变得好像不再那么相信我。
我在意你恨我。

很多很多。一切一切。
我都在意。

权志龙听到声响后，回过头。
也看向了黑暗中的人。

雨水越来越大。模糊了李胜贤的所有视线。

李胜贤说。“我。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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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金智妮说。“李胜贤。你真的是个矛盾的人。”
有时候太自信。有时候太自卑。
有时候太早熟。又太晚熟。

他永远搞不清楚女孩子的心思。只是看着画布上的画，说“这是今天要教给小允的？”
金智妮撑着脸颊叹气。说。“所有的男孩子都是笨蛋。”
他看着她。微笑。
金智妮懊恼的摇了摇头。说。“笨蛋。”

那个时候。他不懂男女之间的喜欢。也不想懂。他关心的事黑板上的数学题，还有课本上的阅读理解。
他把她当成朋友。把她对自己的好，当成同学对同学间的最好善意。直到后来生日那天，他才明白金智妮话里的意思。
也是那天。他隐隐约约的明白什么叫喜欢。

给自己生日创造惊喜，羞怯却执着的告白，也许叫做喜欢。
那个从老远的S市跑回A市看自己。把已经穿暖的棉袄套在自己身上的行为也许也叫做喜欢。

他看着一个喷嚏又一个喷嚏不停打的权志龙。
拒绝的话梗在喉咙里。明明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的说辞，可是看着权志龙，就是结结巴巴说不出口。
他觉得喜欢自己的权志龙有些可怜。他不想伤害到他。
他说。“我带你去买药吧。”
权志龙眼睛蒙着感冒的雾气。说。“没关系。我很好。你快吃菜。都快凉了。”
他有些心疼。原来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把自己放低一些。放轻一些。
把对方放高一些。放重一些。
因为，想把好的给了你。把需要忍耐的留给自己。

很久以后。权志龙问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为什么我一点都察觉不到。”
权志龙围着他打转。问。“是刚见面就被我的英姿迷倒了吗？还是后来为你喝牛奶喝到胃伤的时候？难道是我去了大学觉得太想我所以才察觉到你对我的爱？还是……”他幼稚的像是一只大型犬科动物。“你告诉我吧。别让我再猜了……”
他被烦的不胜其烦。逃开似的拉开距离。“我也不记得了。”

权志龙却不信的跟在他后面。
最后。权志龙有些怒气的时候。他才说。“也许是我过生日那天？”
他自己也无法确定。他说。“我看你惨兮兮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对你好一点。”

权志龙笑了。说。“那也不是很晚嘛。”
得意的模样就像白日里最温暖的阳光。

那时。他看着他想。
这样的权志龙应该一辈子活在骄傲里。阳光里。
不受任何伤害。没有任何难过。因为，他这样适合微笑。
他想。为了保护好这个笑容。他大概可以拼劲全力。

天上的雨密密麻麻的落在身上。打湿了彼此的衣物。
李胜贤抬头看着权志龙。
他脸上没有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的笑容。也不再是曾经那张幼稚得意的脸。他抿紧嘴唇看着自己。两道眉毛一如既往的一个结。
李胜贤苦笑了一下。想伸手抚掉那个结。
他想说。还是笑适合你。
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手指伸在半空中。嘴巴茫然的张合。
迟疑着就要靠近。一阵灯光扫了过来。
黑色的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马路旁。雨水在车灯下格外明显。
爽利的开门声后，高挑栗发的男人从车子走下来。

权志龙并没有回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李胜贤。

安泰宇偏了一下头。“呀？志龙？”
他绕在权志龙旁边的位置。“你怎么从店里出来了。这么大的雨。”

权志龙仍旧看着李胜贤。

安泰宇跟着看过来。眼睛越睁越大。“你们俩傻站着干嘛？！”

一手搭上权志龙的胳膊。安泰宇说。“回车里吧。别淋坏了。”
先是把权志龙送回车里。
安泰宇又喊李胜贤。李胜贤立在原地不动弹。
安泰宇没办法之哈折回来把李胜贤也引到车里。

车子重新发动起来。安泰宇朝后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抿了抿嘴巴。“吵架啦？你俩这也真是的……刚和好就吵架……”
随后又问。“现在是要去哪？”

半个小时后。安泰宇把李胜贤送回家。
临走前李胜贤说了声谢谢。
安泰宇说。“对了。前几天我们高中班主任说下周校庆。班里不少同学都会回去。你也回去看看？”
李胜贤笑了笑没回应。
安泰宇说。“你考虑考虑。”

权志龙坐在车里。一直看向窗外。
李胜贤走后。安泰宇看了看权志龙神色说。“刚和好嘛……都得磨合磨合。”
权志龙手指捏在膝盖上。可是心思却不在膝盖上。
直到车子开出许久后才说。“他的话没有说完。”

安泰宇不明情况。只当二人是吵架。“吵架时说的气话有什么可听的。”
权志龙磨牙。

安泰宇从后视镜端量了一眼。
说。“你和李胜贤的性子都是太倔了。你看我。只捡自己想听的听，只捡自己爱信的信。不挺好的么？”
想了想又说。“如果他说的是你想听的就去听。不是你想听的就不要听。”

权志龙从后视镜也看过来。
两个人刚哈好对视。
安泰宇眨了眨眼说。“什么事一较真就变味儿了。气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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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贤回到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小允发短信过来。问。—哥。你睡了么？—
李胜贤坐在沙发上回。—没有。—

—你也睡不着？—
—你需要好好休息。—

小允干脆打电话过来。说。“我睡不着。”
李胜贤向后靠。“一早就手术了。还是睡一会儿吧。”
小允说。“哥。”

他停顿了一下。莫名的空白让李胜贤眼皮一跳。
声音淡淡的。小允说。“我突然开始有些怕。”
他寻找着措辞。口气也慌乱起来。“明明一开始我就不敢报期待。觉得治好治不好都行。起码我试了，就能死心了。可是。现在突然开始怕了……”
他说。“我怕治不好……真奇怪，明明是没有期待的。”

李胜贤半眯着眼。说。“一定会好起来。”
然后你就可以继续画画。做自己喜欢的事。
像是从这悲剧的命运里逃脱一样，重新找到自己的路。

小允笑了一下。说。“你又不是算命的怎么知道一定会好嘻嘻……”

李胜贤跟着也笑了。
两个人傻兮兮的笑了一会儿后。李胜贤又问小允。“治好之后。你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么？”
小允在电话那边挠了挠头。
“第一件事……第一件事是想把手伸在你眼前让你仔仔细细的看。然后告诉你我好了。全都好了。”

这并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事。
可是。李胜贤知道小允为什么这样说。
他们俩对小允的伤，一个逃避，一个回避。他不敢去看，因为触目惊心。小允尽可能的不给他看，因为怕他多想。
他们形成默契一样。想要把伤害视而不见。其实只是掩耳盗铃般的自欺欺人。
李胜贤闭着眼。呼吸一窒。点点头后“恩。”了一声。

小允一时兴起，又问。“那你最想做什么事？”

李胜贤却没有回答。
想做的会有很多。想为你买画笔，为你买颜料。
可是。私心里想，他可能只是想深吸一口气。深舒一口气。
轻松的呼吸。

电话里又传来小允的声音。“算了算了。不聊这个了。一旦好不了更失望……我还是去睡了。”
李胜贤静静的听。也点点头“恩。好好休息。”

把电话挂断。
李胜贤躺在沙发上也闭上眼睛。
周围一片漆黑。窗外零碎的雨声。
李胜贤在这样的黑暗中混沌了许久。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从茶几的深处摸出那小小的盒子。
盒子的两枚戒指仍好好的安放着。
李胜贤拿出其中的一支。
戒指上一处有小小的刮痕。他记得是他无意间碰到硬物时挂出来的痕迹。
他把玩着那只戒指慢慢的摩挲。
最后，轻轻地带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他看着自己的手。想。如果真的一切好起来。
权志龙。我们是否有别的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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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过去。
天色逐渐亮起来。李胜贤收拾好东西，一大早就家门出发。在公交上吃了在家带来的面包。半个小时后到了医院。

小允已经在做术前准备了。
DR.REID正摸着下巴说。“别紧张。我会尽力的。”
小允盘腿坐在病床上，认真的点头。
DR.REID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放心吧。”

一个小时后。小允被推进手术室。
DR.REID说。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李胜贤手指冰凉。说。“拜托您了。”
DR.REID又是重复刚才的话。“我会尽力的。”

屋外的阳光越来越好。
盛夏的季节里。格外的温暖。
李胜贤的手脚一直是冰凉的。额头上确是大大小小的汗珠。

来来往往的人逐渐多起来。
多是焦急的。愁苦的。跟他一样。
李胜贤用手捂住眼。企图用黑暗安缓无法冷静下来的情绪。
可是。根本冷静不下来。

漫长的一个小时。像是一个世纪。
最后几分钟的时候。李胜贤几乎一直在门外徘徊。
又十分钟过去。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除了慌乱的自己。

李胜贤徒劳的朝里看着。期冀着能看到哪怕一个画面。
秒针无意义的重复着不停地前行。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小时。
又一个小时。

终于。手术室里有了声音。
他却不敢靠前了。他停在稍远的位置。傻愣愣的一个人站着。
人群的夹缝中。他看到小允的眼。黑蒙蒙的眼。

屋外。越来越暖。
屋内。听到有谁在哭泣。
医院里。满满是这样的生离死别。无可奈何。谁能比谁不幸。谁又能比谁幸运。

---

李胜贤在小允的病床前坐了一天。
两个人都是沉默着。
下午的时候。小允才说。“我饿了。哥。你去给我买点吃的。”

他从附近的餐厅里买了回来。
小允用左手拿着勺子吃饭。吃的风快。
后来。小允说。“医生说我的伤比检查到的严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也没觉得太难受。反倒是你和DR.REID哈哈。怎么一样的表情。”
小允的右手仍是包的像个粽子。嘴角还有颗饭粒。
又说。“其实仔细想想也该知足啦。”语气轻松。

似乎听到什么破碎掉的声音。
李胜贤喃喃的说。“你可以恨我。”
小允楞了一下。“我恨你做什么。”
李胜贤看着他说。“真的。你可以恨我。”

不需要失望的时候。仍旧摆着不失望的样子。
也不需要顾虑我的感受。更不需要直到这个时候还安慰我。
我知道。你该恨我。
小允左手轻轻交叠在右手的上面，却怎么也挡不住。他说“哥。你记不记得我刚受伤的时候有一次喝醉了。我说我的确恨你。虽然不是你，却是因为你毁了我一生。”
顿了顿。说。
“我现在总是后悔。后悔说那句话。因为。好像是因为我。也毁掉了你的一生。”
你的无奈。你的枷锁。你的责任。痛苦。落寞。好像都是我一点点的加上去的。
我曾经以为。那个毁了你的是权志龙。
其实。是我自己。

他说。“哥。我们扯平了好不好。以后谁也别怪谁……”

李胜贤摇了摇头。
眼泪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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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李胜贤从医院回家。
公交车上拥挤。他坐了几站就下了车。然后步行回家。
天快黑了。
终于走到楼下附近的花园。他找了一张长椅坐下。等星星出来。
过了一会儿。电话声响起来。

他接了。是权志龙的声音。

权志龙问。“你在哪里。”
李胜贤回。“在楼下的花园。”
权志龙停了几秒钟。“一起吃晚饭吧。等会我去接你。”
李胜贤说。“不用了。”

他隐隐约约听到他磨牙。他一愤怒的时候就会禁不住磨牙。偶尔会踢翻脚下能够到的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权志龙说。“昨天不是有话要说么。等会。见面了说吧。”
李胜贤笑了笑。歪了歪头。说。“算了。”

“什么叫算了？”

李胜贤说。“没有话要说了。”

大概昨天。是上帝给他的一个空隙。
只那一瞬间。只那一个机遇。
上帝让他可以忘记那些他不该忘记的东西。逃避那些不该逃避的东西。做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人。
但是。终究。空隙就是空隙。
他该回归现实。他和权志龙之间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肩膀上的人生，不再是仅仅他一个人。
他没有办法，欠小允更多。
也没有办法，给权志龙更多。

权志龙又是咬牙。“你说你没话说？！”

“昨天是我听错了？！李胜贤你到底在搞什么。”

李胜贤想了想。说。“你没有听错。只是我说错了。”

权志龙火气冲到头顶。又逼迫自己平复下来。
语调总算平稳。权志龙问。“李胜贤。你知道我用什么心情给你打的这个电话么？”
权志龙冷笑了一声。你又怎么会知道。
安泰宇说。想听的去听。不想听的不要听。
他问自己，究竟想不想听接下来的话。
他不该去听，因为他的身边还有父母，还有薇薇安。他没有自信会成为你最喜欢的人。也没有自信可以在下一次的分手中全身而退。
他分不清前面到底是路。还是崖。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想。
也许。就是一辈子呢。
也许，这次不一样呢。
也许。前方就是路。
苦涩的笑了。自嘲的想。就算是崖，又如何。

只因为你说。你在意。还在意我。

权志龙说。“李胜贤你是不是在耍我。”
李胜贤。你真的在意我么？

天上的星星果然多了起来。就像那日他送他领带夹子时。他们站在桥上。星星坠在的幕布中。
李胜贤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还有什么话可说？”

你我之间三年前，就裂开命运的沟壑。
那个沟壑你走不过来，我跨不过去。
因为，我知道，那深陷的土地下并非空无一物。它还埋葬着别人的骸骨。小允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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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小允很快出院。修养差不多后打算回A市。
李胜贤的工作因为是旺季。餐厅缺人手。整日的忙。

李元秀偶尔还会去餐厅吃饭。
每次来，老板都亲自过来一起喝两杯酒。看得出来也是熟人。
李元秀看着自己别扭。但是又不好多说什么。全当是从不相识的陌生人。李胜贤也无意和李元秀多说其他。

半个月后。小允回到A市。
不大的出租屋里又剩下他一个人。

一日在路上遇到漫画小子。漫画小子说。“哎呦。自从你走后可苦了我了。”
李胜贤说。“还是算不清楚帐？”
漫画小子点头如小鸡啄米。“而且优惠券那东西我总搞不明白。”
李胜贤笑着不说话。
漫画小子又说。“反正就是什么事都不顺心就对了！”

李胜贤想起了崔胜贤。说。“不会啊。你不还可以看到自己的偶像么？也不算全是坏事。”
漫画小子眨了眨眼。“也不知道他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巧合。反正你辞职后，他也没来买过东西了。咦。他都不用买东西的吗？切……”
李胜贤好笑的看着漫画小子。

两个人道了别。
李胜贤去附近的书店买书。漫画角又多了很多新书。可是看的人已经回到A市。买回家也没有意义。
他只是去了另一书柜上选书。

书店老板倒是认识他。结账的时候说。“这次不买漫画了？飞天神兔又出新本咯。”
李胜贤接回小票。
书店老板又说。“虽然莫名其妙。但是飞天神他兔突然把漫画里的主人公画死了……确定不买来看看？也许会就此完结也说不定啊。”
李胜贤又接回书。“不用了。谢谢。”

生活像是一下子都寂静下来。
就连做事也慢了下来。不再需要忙着医院家里餐厅三边跑。也不需要考虑吃什么菜，做什么饭。怎样面对权志龙，怎样面对崔胜贤。
就像一根弦崩了很久。终于松了下来。

日子又过了几天。医院打电话过来说。有一些尾款的手续还需要您过来办一下。
李胜贤挑了自己休息的一天，然后在医院跑了一天。

小允曾经的病房已经住了新的病人。李胜贤站在门口处看了一下。是一个年纪更小的学生。也就十几岁的样子。怒气冲冲的眼睛正朝着父母发脾气。
围在床边的父母不知生气。只是忙着安抚孩子的情绪。

再往东走，到了DR.REID的办公室。
李胜贤敲了几声门。听到一声‘进’后才推门进了。
DR.REID看到自己来咧嘴笑笑点了点头。
不会一会儿又收回笑容对着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权志龙穿着黑色的休闲装。乱糟糟的红色头发。
似乎是不爽别人打扰了他们的谈话。可是眼睛看过来。突然愣住。
看了几秒钟。又挪开目光。
“老头子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给我开药就对了。”
DR.REID一脸义正言辞。“不检查就不开药。”
“你当我去外面买不到？”
“等着我告诉你爸吧……”

权志龙又是一愣。

DR.REID让李胜贤坐在权志龙旁边的椅子上。“你等一下。我处理完他再跟你说。”
李胜贤摆了摆手说。“不了。你先忙。我等会再上来。刚才遇到吴医生。吴医生让我过去拿个收据。”
DR.REID没有起疑。想了想说。“哦。好。”
李胜贤推门离开。又静静的关了门。

屋子里一时间静悄悄的。
权志龙看着干净的桌面两手慢慢攥紧。

没有察觉到权志龙表情的变化，DR.REID继续絮絮叨叨。“要说你。既然手术那么成功，只要后期复建做得好就没有多大毛病。你看看你。也不知道腿是不是你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权志龙浑然未觉，也不似以往的顶嘴。
DR.REID又说了别的话。没有预料中的反应。DR.REID仔细看过来。伸手在权志龙眼前摆了摆。“跟你说话。听到了没有？”

权志龙的脑子里还是李胜贤刚刚离去的背影。

心里突然燃起了一把火。让他分不清究竟是愤怒，还是焦躁。
指甲几乎扣痛了手心。一个转身，权志龙还是推门追了出去。

前方的人并没有走出很远。瘦削的背影小小的一只。看起来脆弱不堪。
权志龙大步走过去。后来。又跑了起来。
总算到了抓得住的距离。
权志龙一把抓住了李胜贤的手腕。

就像梦里一般的。李胜贤在前面走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看着他的背影。然后不知他还不会不会回来。
于是他也跑了过去。跟在他身后。
慢了。就更快一些。
更快一些。
直到可以抓住他的手腕。让他看着自己。

======
权志龙一把扯住。那人回过头。
先是诧异的表情，很快又恢复平静。

权志龙也看着他。既熟悉又陌生。
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哑掉。权志龙问。“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那天。他在李胜贤附近的花园里坐了很久。
打电话给李胜贤李胜贤不接。他找不到他的家。
所有联系似乎那么轻易的就被扯断。他就那么茫然的坐在公园里。
后来。他回到他们以前住的地方。那个小小的已经租给别人的家。
他自欺欺人一般的坐在楼梯口。又装作喝醉一般的敲着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上班族。戴着眼镜，斯斯文文。
权志龙醉汉一般的说。“我找李胜贤。”
那人说。“你找错地方了。”
权志龙又说。“我找李胜贤。”
那人又惊又怕。问“是以前住在这的？”
权志龙身子倚在门上。大声喊。“我要找他。我要找他。我要找他。”

那人说“疯子。”
被拒之门外的权志龙沉默下来。“我找不到他了……”

他们的联系。除了那一串电话号码。再没有别的了。
不像以前他回到家，就看到了。
他觉得疼。那个人就会赶回来。
他得不到家里人的谅解。那个人说。“权志龙。我们以后好好过一辈子吧。”

他一次次的打过去。一如既往的忙音。
他坐在那。问。“李胜贤。你在哪。”
“我不想一个人。”

医院里，他终于扯着他的手腕。阳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他一字一顿的问。“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好久。

他又问“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很久。
李胜贤。你知不知道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

权志龙猩红了眼。看着李胜贤。
紧扣的手指都不住的颤抖着。
权志龙说。“李胜贤。吃饭的那天。我站在门外。你跟崔胜贤李元秀说你很累。”他看着他。“其实我也很累。”
我追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
我喜欢了那么久。也恨了那么久。
我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耗尽了所有情绪。还有我以为永远不会变的勇气。

权志龙看着李胜贤的眼睛说。
“所以。不要耍我了好不好。”
“在意就是在意。不在意就是不在意。”
“不要给我误会。也不要不清不楚。”

“我真的很累。我玩不下去。”
我也不想这么一遍一遍的抓住你。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权志龙说。“我只是想要你一个答案。”

屋外突然起了风。吹开了病房里的窗户。
白色的窗帘翻卷着慢浪。夹杂着盛夏的光。
病房里的孩子发了脾气，摔了汤匙，清脆的一声。
李胜贤眼睛眨了眨。看过去。
泛白的窗帘下，孩子呜呜的哭着。说。“我疼。我疼。”

李胜贤定睛看了几眼。就像看到了小允临走前把肿胀的手藏在背后，却笑着跟自己说。
“一点都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哥，你不要担心。”

他回过头看着权志龙。
然后轻声说道“对不起。”
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说了出来。断断续续的不成一句话。

他说。“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除了在意，你期待的喜欢。你期待的爱。你期待的最喜欢。
坚守，与保护。那么多那么多。我都给不了。
我曾经那么那么想给。
可是。这份爱情对于我来说。太奢侈了。也太沉重了。
我扛不起来。

李胜贤说。“真的是对不起。”

空荡荡的廊角，被密封一样的空间。
大片的阳光照在权志龙的面容。让李胜贤清楚地看到那张脸。
他看到他嘴巴张了张，又合了合。
过了许久。他听到权志龙喃喃的应了一声“哦。”

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松。
最后。权志龙慢慢松开了李胜贤的手腕。

权志龙退了一步。让彼此的距离远一些。
权志龙说。“李胜贤。”

他说。“这回。我放手。”

“李胜贤。这回。就算是。我先放的手吧。”

权志龙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权志龙说。
“你曾经答应我你会离开S市的。”

脚步停下来。权志龙说。“你答应我会离崔胜贤远远的。”
他说。“好。李胜贤。快点离开吧。”

他说。
“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我们认识了那么长的时间。
我爱你那么久。
现在突然觉得。如果没有遇见你就好了。
如果不爱你。
就好了。

=======
第四十二章

李胜贤在半个月后回到A市。临走前一晚和漫画小子吃了饭。
漫画小子不理解，满嘴塞着食物问道。“怎么突然就想离开了？是最近的工作不顺心吗？如果不顺心可以回来啊。店长一天到晚的提到你。说如果我能跟你学学就好了……”
李胜贤吃了一口菜。说。“还是回去的好。小允也在那。照顾着也方便。”
漫画小子放下筷子，嘴巴里喷出了零星的菜叶。“来了来了。又来了。又开始替别人着想了。”
有些气不打一出来的。“你什么时候能自己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别管别人怎么想的。”
李胜贤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不是替别人着想，是自己也先回去了。”
漫画小子啧啧出声。“回去干嘛？结婚？生孩子？”

李胜贤抿着嘴巴笑了笑。“只想回去找个工作。然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了。”
不需要太多的感情。不需要太多的情绪。
就是白天工作。晚上休息。不抱期待也不会失望的日子。

两个人吃了两个多小时的饭。后来匆匆告别。
临走前漫画小子问李胜贤回程车次的时间。
李胜贤没又多想，也没觉得漫画小子回去送他，于是也没隐瞒。没想到回程的当天，漫画小子却赶来了。

人来人往的站台上。漫画小子提着一个不小的袋子，和着李胜贤走来走去。
李胜贤办票，他跟着。李胜贤等车。他也跟着。
终于快上车了。漫画小子把袋子递给他。说。“喏。送给你的。”
他说。“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盒子被密封裹住。他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只好说一声谢谢。
漫画小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嘴巴很严的。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憋着。”
李胜贤笑了笑。说。“小大人。”
漫画小子皱着眉。“我的心理年龄可是很成熟的。”

李胜贤一脸微笑的表情。然后提着行李和袋子上了车。

四个小时的车程漫长而无聊。后来走过一个小时之后，李胜贤翻开了漫画小子的礼物。
没有多少意外的。里面是几本崭新的漫画。而且是小允和漫画小子都很喜欢的飞天神兔。
车子对面的年轻人凑了过来。说。“诶？你也喜欢这部？”
李胜贤手里拿着漫画有些窘迫。
对面年轻人努着嘴巴说。“是很好看的漫画呀。”想了想又说。“可惜现在白肥兔死了。”

“白肥兔？”

“对啊。也不知道飞天神兔怎么想的。竟然把漫画主角给画死了……”
年轻人的朋友也插入了对话。
“那也没办法嘛。像是灰姑娘只能等到王子的亲吻才会醒来一样。白肥兔也只能等到得到默默花的眼泪才能能救啊。可惜啦。默默花的眼泪在上几章给了吼吼狮。没办法啦。”

“可是白肥兔才是主角啊！”

“谁知道会不会有反转呢……”

李胜贤摸着脑袋听不懂年轻人的对话。好像那个对话完全和自己隔了一个年代。茫然的听着对方讨论剧情。只能偶尔随声附和一声“哦。”再就沉默了下来。
把漫画书轻轻合起。李胜贤看着窗外。
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不留一丝留恋与迟疑。
李胜贤看着看着。想起大学的时候。
他们几个也是在这样的下午回到故乡。

李元秀在车上嘟念着暑假留了好多实习作业。
权志龙嘲笑他。“反正你又从来没写过。”
李元秀摇着手指说。“可是我会心存愧疚。”
权志龙一口水差点呛到。说。“你懂什么叫愧疚？”

后来。他们四个人在小桌子前围一圈打扑克消遣。为了不影响其他乘客都是降低了音量。
他和权志龙一伙。崔胜贤和李元秀一伙。
李元秀说“打手板。输的人要被打手板怎么样。”
权志龙笑嘻嘻的。“好啊。反正我是不怕的。”

他们在摇摇晃晃的火车上玩了起来。带着满脸的稚气。满脸的认真。
他们一边担心着被打手板。又一边安安期待是不是可以打对方的手板。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
权志龙骄傲快乐。李元秀奸诈帅气。崔胜贤闷声看着手里的牌，呆呆的好像从不是牌局里的人。
而他看着他们。那是他最不寂寞的时候。
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人的时候。

牌局的最后。李元秀和崔胜贤以一局之差输了比赛。李元秀环着胸责怪崔胜贤说。“喂。你要是早一点把鬼牌出了就好了嘛。”
权志龙笑嘻嘻的对李胜贤。“胜贤。我们赢了哦~”
李胜贤也看着他，两只眼睛眯在一起。
崔胜贤仍旧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把自己的牌扔进散落的牌堆里面。

那时候。好像永远都会快乐一般。快乐到来不及思考未来。他们傻里傻气的笑着。穿着运动服。牛仔裤。身后倚双肩包。好像那个夏天永远也不会结束一般……

李胜贤慢慢的闭起了眼睛。
耳边还是对面年轻人讨论漫画剧情的声音。
把自己躲在阴影里。
李胜贤想。那个夏天。究竟结束了多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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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贤回到A市半个月后找到工作。仍旧是一个收银员的工作。月薪不算高，可是在这样的城市里也算是不错。
他在A市生活了很多年，周围都是熟人。本以为生活会比较轻松，其实却很忙碌。
前一分钟需要帮楼上的赵大娘提东西。下一秒就要帮楼下的陈大爷修水龙头。平时不怎么联系的同学也开始陆续在路上遇见，然后又在某一天聚在一起，吃着东西，聊起以前，聊起现在。

这天又帮楼上的大娘搬上去新买的洗衣机。李胜贤热到脸颊涨红。
赵大娘也应该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夸赞李胜贤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小伙的时候。一边问。“有没有对象啊？想找个什么样的啊？我有一个侄女也在市区住了。有时间交个朋友？”
李胜贤煽弄着衬衫的前襟笑了笑说。“啊。不用了。”

从楼上回到楼下。小允刚从书店里工作回来。
左手提着一袋子水果，右手的手腕提着一袋子蔬菜。
把蔬菜放在桌子上。小允问。“怎么热成这样。”

李胜贤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下午还有班么？”
小允坐在椅子上。“千惠姐说明天有事，让我今天和她串一下班。”
李胜贤点点头。“哦。”

在李胜贤周围转了一圈。小允上下打量着李胜贤。“哥。你明天不是校庆么？你打算穿什么衣服。”
李胜贤又接水喝了一杯。“什么什么衣服。就平常的衣服啊。”
小允大惊小怪摇了摇头。“那怎么行。你那些衣服啊。不是很久以前买的。就是比较便宜的……虽说哥你长得英俊潇洒啦……穿什么都好看，但是还是收拾收拾比较好吧。见得都是老同学。去的人也一定很多……”

李胜贤楞了一下。他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

小允站起来拉李胜贤坐下。“要不下午我们一起去买衣服吧。”

李胜贤正要拒绝。
小允已经自顾自的点点头。“就这么定了。下午去买衣服。”

到了下午。李胜贤果然被小允拉着去买衣服。
李胜贤挑了几件都是往小允身上比量。小允已经在各种颜色的衣物中挑好了适合李胜贤衣服。
李胜贤看了标签。几件衣服都是比平常衣服贵两三倍的价钱。
小允推着李胜贤进了换衣间。“你试试看。我觉得很好看。”

李胜贤天生的衣服架子。虽然个头不高。但是胜在比例很好。皮肤又白。无论什么颜色款式的衣服穿起来都很帅气。
一连试了几套后。最后小允替李胜贤做决定买了其中的两套。

李胜贤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有些无奈。
服务生在旁边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又一眼。
小允也拍着掌。“果然收拾不收拾就是不一样啊……”

到了第二天校庆。李胜贤穿着小允挑好的衣服去了学校。
学校里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回母校参加校庆的A市的人。显少也有别的城市回来的同学。
一千多平方米的操场上摆满了各式摊点。充当服务生的都是在校生。
李胜贤在其中一个摊点遇到曾经相熟的同学，还有曾经的班主任。于是坐下来聊天。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校庆的模式模仿日式学校的校园祭。学生在校园祭卖来的收入也可以充当自己的零用钱。
同学感叹。“我们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有趣的活动。”
老师说。“你们那个时候一个个跟个野孩子似的……管都不听，还敢带出来丢人现眼？”
同学有些委屈。“现在的孩子就听话了？”
满头小卷的班主任叹了口气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啊……”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说。“要说这么多年了。教过这么多学生。还是李胜贤最让人省心啊。”
看着李胜贤满脸慈爱。“用功读书。又听老师话……当初别班级的班主任都羡慕我能有你这样的学生呢。”

李胜贤被夸的不好意思。浅笑着低下头。

又有同学说。“是啊是啊。那时候我们班的李胜贤还有金智妮都稳坐年组第一第二。我们作为同班同学都觉得很是骄傲。”
贼眉鼠眼的看了看老师。有些羞赧的问道。“老师。金智妮今天会来么？”

刚刚四十多岁的老师看了看手表。“应该快来了吧。说是会回来的……”

其他几个同学起哄。说。“怎么还暗恋人金智妮啊。”

一旁红着脸的同学结结巴巴。“胡胡说八八道什么。”

李胜贤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有些愣神。

突然旁边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再次传进了耳朵。他听见对方结结巴巴的看着操场更远处的一个地方。“金金金智智智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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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金智妮还是很漂亮。一身明快的淡黄色长裙。头发随意的梳起一个髻子。眼睛活跃的四处望着。最后在老远的距离突然望过来。看到熟悉的人后轻轻的点了个头。

聚会的桌子越来越挤，摆的椅子越来越多。最后慢慢摆不下。新来的同学就嘻嘻哈哈站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
李胜贤率先站起来，说是遇到了熟悉的人，然后就把位置让了出来。
在坐的女同学有的好奇。“诶？是那个时候的学长么？”

“对啦对啦。安泰宇怎么还没来？”

“难道是一起来？”
女同学嘁嘁喳喳的。说了几句后哄堂大笑。曾经跟男生说话也会脸红的女生逐渐成熟，学会调侃。几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一脸好笑。“小时候觉得他们简直太帅了。”

李胜贤心里多少有些尴尬，于是离开了人群。在操场上茫然走了半圈，最后在安静的楼道口坐了下来。
他很少回到母校。
大学的时候还回来几次。毕业之后就不再来了。
怕遇到熟人问起他的现状。更怕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几乎是逃开似的离学校老远。也很少跟别的同学联络。

眼前的学校仍旧没什么两样。深色的墙体，红色的塑胶跑道。绿色的操场。不远处，茂密的树木高耸着。甚至快挡到三楼的玻璃。

李胜贤把脑袋靠在墙面上。用身体感觉那冰冷的寒意，耳朵听见曾经觉得刺耳现在却异样柔和的铃声。

就要睡着的时候，有人叫自己。
“李胜贤。”

李胜贤迷迷蒙蒙的没有睁眼。

那人又叫自己。“李胜贤。”

阳光从那条狭缝里透了进来。越来越大。直到全部落入眼帘。
李胜贤醒来。眼前的金智妮弯腰站着。手指在自己眼前晃动着。“睡着了？”

李胜贤淡淡一笑。
金智妮想了想最后坐在自己的旁边。

“最近很累？”
李胜贤手搭在膝盖上。“没有。”
金智妮侧头看自己一眼。“哎呦。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论什么都硬撑啊。你看你黑眼圈都要长到下巴了。”

这个形容略惊悚。李胜贤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这么夸张？”

金智妮咧嘴笑。说。“骗你啦……”
顿了顿又说。“只是脸色真的不太好。”

随便调侃了两句李胜贤的脸色。然后就沉默下来。
风吹过两人的空隙。两个人的距离似近又远。

又一个铃声过去，上课铃声响了。金智妮先出了声音。
“你……没打算把课修完？”

李胜贤疑惑的看向金智妮。

金智妮摆摆手。“别误会。我可没有时刻follow你的近况。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知道你没毕业，也不从事新闻这方面的工作了。怎么，没打算重新考一个学位？”
李胜贤听清楚后，说。“有考虑过。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他有吃苦的决心。却怕学过了之后仍旧改变不了什么。有些事就是这样，错过了某个时间段，再执着也是没有意义。

金智妮仰头看着天。“什么有用没用。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没用。”歪了歪头又说。“而且如果是你的话……”她看着李胜贤笑了笑。“没问题的。”

她了解李胜贤。
尽管她从不认为了解一个人只需要三年的时间。
但是。偏偏的。她觉得那三年。她看懂了他。

他并不是一个好懂的人。他不喜欢说话。不喜欢表现自己的情绪。你看不清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好在。她有机会教小允画画。
然后她看到了他不一样的表情。

这个人不是不愿意笑。
也不是冷漠。偏执。更不是天生早熟倔强。
只不过。在这个人的心中有太重要的事。有太重要的人。
所以，其他的很多事，很多人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只不过，他心里有一个太重要的梦想。以至于为了这个梦想伤害别人，伤害自己他也愿意。
而那个重要的梦想，从来不是只有他自己。

李胜贤看了过来。两个人对视。玩笑的语气。
“我自己都不确定。你怎么会……”

金智妮叹了一口气说。
“当初不是很喜欢新闻么。试一试吧。”

太阳逐渐西沉。远处的同学朝着他们摆手，示意他们过去。

金智妮从台阶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临走前从蓝色的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S大那边我是说不上什么话了。但是Y大新闻系我倒是很熟。如果打算进修的话。可以找我。”

李胜贤接过名片。

金智妮逆着阳光。“虽然怎么活都是活一辈子。但是，怎么着也要对得起自己。”

李胜贤听着。“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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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校庆进行了一半。李胜贤提前走了。
拿着金智妮的名片。然后回到了自己工作的超市。

超市正在带班的女生杏仁般的眼。“不是还有两个小时才到你的班么。怎么提前来了。”
李胜贤说。“该见的都见到了。所以就先回来了。”

他在同学通电话的时候听说安泰宇一伙儿人很快就到。他并不想刻意避开。刻意避开也不会去。但是。听到他们就要来了。还是觉得，不见面更好。
脱下外套。李胜贤换上超市里的工作服。金智妮的名片从衣兜里滑了下来。李胜贤想了想，还是捡起来，又规规整整的装回衣兜里。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要重修过程。只是被学校开除后就一直忙着小允的手术，等所有的事忙完了。也已经过去快一年。之后就开始在A市找工作。A市地方小，没有像样的大学。在职学习就格外困难，这样又耽误了一年。几个月前决心去S市，也是一边想找个工作，另一边看是不是能在S大重修新闻。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总喜欢跟他开玩笑。
他总是像被捉弄的那个。想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阴差阳错失之交臂。
现在，回到A市，也没有重修的想法了。觉得就这么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做着这些工作也不错。金智妮却告诉他有别的可能。

他搞不清楚命运这样安排到底是想要告诉他什么。
更不知道。到底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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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贤走后一小时。安泰宇一伙人赶来。
学校起了小骚动。安泰宇和李元秀身旁围满了人。
太阳张了张嘴巴最后去了自己的年组。
崔胜贤和几个人还算相熟的人打过招呼后就一个人走到操场左侧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学校还是老样子。熟悉的墙面，操场，甚至曾经在墙角用石子画的图案仍旧找得到。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离开这里多久，好像一切都那么熟悉。

身后的老榕树并没有更高。只是枯槁的树皮泛着灰色，比起以前更见苍老。郁郁葱葱的叶子下，遮出一片片绿荫。
李元秀和安泰宇仍旧坐在人群里谈笑风生。像极了高中的时候，两个人小霸王一样的天不怕地不怕，在学校里东跑西串，生怕不够招蜂引蝶。

崔胜贤向后仰去。树叶间的光点便落在自己的脸上。
他有意的观察那一颗光点更亮一些。

不知看了多久。李元秀也坐在旁边。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边。”

崔胜贤仍旧看着那些光点。“又没有认识的人。”

李元秀咳了咳。“听说李胜贤刚走。”
开玩笑的语气又说。“也不知道是躲你还是躲权志龙。”

崔胜贤想了想。有些郑重的说。“躲他吧……”

李元秀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儿。“人都走一个多月了。躲什么躲。”

权志龙在一个月前回了美国。和薇薇安一起。
权家父亲不放心。说是DR.REID还在S市，要不要等DR.REID处理完救助的项目然后再一起回美国。
权志龙找理由说，学分出了问题，需要提前回去。
临走前。他们几个照旧聚在一起。
权志龙仍说学分的问题。后来，太阳先反应过来。“你不是只剩下一篇论文了么？”
权志龙握着水杯的手僵了一下。

太阳看到了。又问。“你和李胜贤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权志龙只是笑。说。“没有问题。而是……”他顿了几秒钟。“处理好了问题。”

李元秀在事后想起那天。觉得，权志龙是真心想放下了。
他没有喝酒。更不是以前被伤害时的表情。
他只是笑笑。笑的太平淡。他说。“真是奇怪。第一次分开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要垮掉了。这一次倒觉得。终于可以好好做回自己了。”

太阳一直皱着眉。难得的有了愤怒的表情。
权志龙说。“乱七八糟的过了三年，过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现在发现这样简直太可笑。”
他举起杯子。说。“恭喜我吧。以后，我可能真的能好好生活了。”


李元秀一手撑在长椅上。另一手扯了扯衣领。
“你呢？也打算放弃？”

崔胜贤终于找到了那块最亮的斑点。
这才坐直了身子。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其实。我是有点生气的。”
虽然没有理由生气。但是还是气一点把握都没有却仍旧莽撞告白的自己。也气李胜贤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自己，考虑过自己。
好像自己根本就是不值得考虑的人。无论任何决定，他都从没有走过他的内心。
这样的认知让他倍受打击。偶尔半夜想起来都会觉得无力。
暗恋八年。暗恋成他这样子的。也实在太可怜。

崔胜贤垂着头。微微的嘟着嘴巴。
“可是……就算这样，仍不想放弃。”

他想起曾经也是在这棵榕树下面。李胜贤穿着白色的校服，好奇的朝自己走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最美的星星。
他笑了笑说。“因为真的很喜欢他啊。”

李元秀眼睛飘过来。作势呕了一下。
“原来什么男人遇见了喜欢的人都会变。”

崔胜贤手撑着下巴。“哦。对了。你知道李胜贤住在哪里么？”

李元秀眼神凌厉起来。
“你问这个干嘛？你该不会是要杀到人家里去吧。”

崔胜贤说。“找他的话一定会躲开。避着不见面。还不如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而且上次要给他的漫画到现在都没拿走。”
李元秀担心。“被打出来怎么办。那样超丢人的人啊。”

崔胜贤说。“不会的。”
李胜贤的话。会避开你。躲着你。
却不会把你打到门外。因为他相信他是一个很绅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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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多钟。崔胜贤已经在李胜贤家的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
楼上的灯开了灭，灭了开。几次三番的，却都不是李元秀说的楼层。上去敲门又没人应。他在楼下的花坛上就这样静坐了一个小时。

崔胜贤打电话给李元秀。问。你会不会把楼层搞错了。
李元秀说。“等这么久还没等到啊？算了。我这去接你。别等了。”
崔胜贤比较执拗。“你真的没搞错？”
李元秀在电话那头翻翻白眼。

坐在石阶上，就这样又等了十分钟。终于路灯下出现熟悉的身影。
李胜贤提着大袋的水果慢吞吞的走着。

等到走近后，才注意到自己站在楼下。也正看着他。

李胜贤愣住。“崔胜贤？”

崔胜贤望着路灯下的他。说。“李胜贤。我饿了。”

早晨只随便吃了一口面包。口味是他不喜欢的椰奶。
到了中午，他又不想挤进那拥挤的人群。即使不远处的抹茶泡芙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可是想了想还是一个人坐在远处的长椅上。

崔胜贤笑了笑。“李胜贤。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

李胜贤摸不到头脑。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崔胜贤推着走了。

A市的饭店崔胜贤并不熟。尤其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餐饮美食一代代的翻新。左想右想只记得学校附近有个普罗旺斯不错。
两个人走到了普罗旺斯门口。崔胜贤一脚已经踏进正门。李胜贤却在身后顿住。仰头看着色彩瑰丽霓虹灯。
崔胜贤回头看他。
李胜贤看了一会儿收回了视线，然后也看向他。
霓虹灯下，他看得清他的表情。
崔胜贤停了下来。翘起嘴角语气温柔。说。“我们去别的地方吃。”

左看右看。找了又找。两个人总算决定在附近的一家中式餐厅解决饥饿的问题。吃饭的过程却比找吃饭地方的过程简单多。
吃过饭后，李胜贤说要回家。
两个人站在拐角处，十字路口通向四面八方。崔胜贤说。“我送你回去。正好散散步消消食。”
等到了李胜贤的楼下。李胜贤停在楼梯口。
崔胜贤又问。“不请我上去喝喝茶？”

崔胜贤手里提着一小包漫画。那是白肥兔的限量版。出版社前几天刚刚印制好。
李胜贤站在离自己一米远的位置。“崔胜贤。”
他疑惑的看着自己。像是整晚上自己都演了一出闹剧，让他莫名其妙。

崔胜贤终于也安静下来。有些无奈的说。
“我只是想学权志龙曾经的厚脸皮而已。”

崔胜贤笑着。“当时觉得他这样很高招的。于是想学一下。可惜不太像。”

两个人的空间僵持下来。
身旁有一个人走过时，才惶惶缓过了神。

李胜贤皱着眉。神情有些局促。
最后是崔胜贤先开了口。
他说。“权志龙回美国了。”

他不知道李胜贤是否知道这个消息。但是，他希望李胜贤是从自己这里听到的。
崔胜贤手指插在裤袋里。语气却是平淡的。
“他说和你第一次分开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要垮掉了。第二次的时候。却觉得可以好好做自己了。他说他要重新开始。”

看着李胜贤的眼睛。
“你也该重新开始。”
纠缠了十年。
终究他跨不过去那个坎。而你又不肯把那个坎填上。
两个人都痛了。伤了。也该都忘了。然后好好的过生活。

他还记得那天在他的家里。下雨的那天。李胜贤在他隔壁的屋子里。半夜的时候。他听见他叹气的声音。
他轻声的叹着。既无奈，又脆弱。
他也记得权志龙的订婚仪式上。李胜贤看着权志龙在不远的高处，淡然的看着自己，然后要哭出来的表情。

他知道。放不下的。从来不是权志龙一个人而已。
甚至。更放不下的。从始至终都是李胜贤。

可是。这样的爱。太压抑。

崔胜贤想伸手摸一摸李胜贤的脑袋。“重新开始吧。给自己一个别的可能。”
有些苦笑的腔调。玩笑似的语气“比如说我。”

李胜贤咬紧牙齿又慢慢松开。
柔和的路灯照在两个人身上。李胜贤挺直了后背。

呢喃了一句“重新开始。”李胜贤兀自的点了点头。
“当然要重新开始。”
眼神终于落回崔胜贤的身上。“崔胜贤。像你说一样。我也在给自己别的可能。新的工作，新的生活。还有学业……但是感情这面……我们俩只能是朋友。三年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改变不了。”

崔胜贤看着李胜贤。
李胜贤的表情坚毅而决断。
崔胜贤想学着权志龙撒撒娇，也许会厚脸皮的当做没听见。
可是。他知道他终究不是权志龙。

崔胜贤轻轻扬起眉毛。“你会过得很好么？如果我们都不在的话。”
对于李胜贤来说。
大概他的身份永远都是权志龙的朋友。不是崔胜贤，不是他曾经的学长。不是那个暗恋他九年的人。他只是权志龙的朋友。

那么长一段时间。在重逢的时候。
他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权志龙。他隐隐的知道。这个身份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他希望，他的默然能让李胜贤忘记他是权志龙的朋友。
然而。也许在李胜贤的心里。
那条线早已经画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因为。权志龙永远是李胜贤心中重要的人。

李胜贤眼睛晶晶亮亮的。黑而深。见不了底，却又清晰透明。
他说。“遇见你们是很幸运的事儿。只是。还是要向前走了。”

多少念念不忘成为曾经。多少曾经以为的一辈子，却成了故人。
那时的我们太年轻。太轻狂。
我们在还不懂得一辈子的时候。毁了我们之间。
那不是我们任何人的错。
那不过是。我们之间的错过。



第四十四章

一个月后。李胜贤申请了Y大新闻系的成人教育。
金智妮帮了不少的忙。甚至办理入学手续都是一手操办的。
课程定在周六周日。Y市A市来往不方便。李胜贤和家里说清楚后，就又拖了行李到了Y市。

Y市不比S市繁华。却是政治重地。学校作风严谨。即便是成人教育也丝毫不肯马虎。
李胜贤认真，本身又是学新闻的，底子好。一个月后便熟悉了所有课程。几次课后作业都得了表扬。有的老师热心，便推荐他去新闻研究生院听课，也好多学点知识。

没课的时候有次金智妮请他吃饭。也说。“其中这个李教授的课不得不听。”
李胜贤听了后就更珍惜起来。

学业渐渐稳定后。李胜贤在校外找了工作日上班的工作。工作时间还算灵活。而且大多是晚上上班，也不耽误白天和周末的课。
忙碌了一个月，终于发了工资，李胜贤兴冲冲的说要请金智妮吃饭。金智妮听了后，说“干脆把李教授也叫出来吧。我和他关系熟。是我研究生的导师。以后也让他照顾照顾你。”
李胜贤有些诚惶诚恐。
金智妮又说。“没关系啦。李教授人很好的。”

真的到了吃饭那天。李胜贤穿的干干净净，上下整齐。提前半个小时到了约好的地方，然后就安安静静等起来。

金智妮和李教授一块来。来的也不晚。提前十分钟左右。
三个人都坐下来后。金智妮就张罗着吃的。喝的。李教授六十岁左右。有些宠溺的看着金智妮。说“这是我的得意门生。”

金智妮吃了一口青菜。“师傅你可别夸我。高中的时候。李胜贤可是一直压在我头上。要不是他后来去了S大学新闻，还不知道你的得意门生究竟是不是我呢。”

李教授也有些好奇。然后便一点点问起来。
“你在S大新闻念过？”
“怎么没毕业？”

李胜贤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答。最后李教授的表情越来越不妙。竟有些怒气的样子。
喝了一口水。说。“你导师是玄教授吧。”
这个姓氏并不多见。S大的新闻系教授也只有这一位姓玄。
李胜贤点点头。

李教授眯起眼。“哦。我可想起来了。”

“你毕业前玄教授把你推荐给我。让我给你联系一个实习。后来我给你打电话，竟被说成了骗子。是你吧。”

李胜贤听着一愣。
后来也想起来。快毕业的时候，决定留在S市，于是打电话给这位教授，想谢谢他的帮忙。后来发现是权志龙私自接了自己电话。也是他们那次分手的导火索。

李教授上下打量了一眼。“当初不是不来Y市么？而且学的好好的怎么就没毕业？”
金智妮虽然不全然知情，但是却听到点风言风语。把酒给李教授满上。金智妮打开话茬。“哎呦。老师。你怎么还记仇呢。”

李教授侧头看了一眼李胜贤。“也不怕辜负玄教授的一番栽培。”

李胜贤想起他退学后，向玄教授辞行时。玄教授的惋惜。
他把鼻梁上的眼睛摘下。最后用手指抚着眼角。
想说什么。却忍住了。临走前，拍着他的肩膀说。“好自为之。”

李胜贤喝下杯子里的酒。沉默着没有说话。

晚饭很快吃完。随后金智妮李胜贤一块送李教授回家。送完李教授。又送金智妮回家。

风很大。天气已经转冷。空中弥漫着大雾。看不清远处。
两个人并排走着。都裹着风衣。
等到快要分别的时候。李胜贤说“谢谢。”

金智妮扯扯嘴巴。“有什么谢的。都是朋友。”

李胜贤黑色的眉眼。深邃幽静。仍旧是一脸诚意。
金智妮把脖子缩进了领子里。露出的下巴显得更尖。
想了想。说。“李胜贤。加油吧。”

上帝不会因为怜悯某个人而成全某个人。因为上帝怜悯众生。
我们不能期待上帝。只能期待自己。
期待自己还能挣扎。期待自己还能坚持。
期待命运这种东西，也不过是自己手中的东西。

如果是你。我相信一切来得及。

==========
李胜贤顶着秋风。又一个人回了家里。
想起金智妮说的“加油吧。”不知为何就有点无奈。
其实。他一直都有很努力的生活。

曾经，很努力的读书。很努力的考到第一名。
之后，很努力的去喜欢。很努力的去爱。
现在，很努力的工作。很努力的赎罪。

每一步都是认真的。都带着决心。从没想过偷奸耍滑。
只是，只是，有太多的阴差阳错。让你必须选择。
选择你承担的。抛弃的。选择留下的。忘记的。
你，成了现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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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李胜贤在Y市呆了两个多月。
除了工作，平时一有时间就会去各个教授听课。
李教授表面上对他还有成见，但是他知道私下里李教授还是很照顾他，不仅帮他批改论文，还有事儿没事儿的推荐几本书给他看。
李胜贤受用，理论知识越发长进。李教授又说，关键还是实践。于是好心的帮他介绍了一份报社的实习工作。
天大的好事。李胜贤不知道怎么感谢，最后送了一堆水果。
李教授并不领情，龇牙咧嘴的把东西连人一块推出了办公室。

他情况特殊，周末的学业照旧不能扔下。实习的单位也相当人性化，只给他分周一周二周三的任务，周四周五算是休息。当然，这种实习并不给工资。
李胜贤觉得幸运，哪里敢要工资，甚至巴不得周一到周五全职上班。可是到底也只是想想。打工的工作还是不能不做。他可不想这么大年纪还跟家里要钱。

日子越过越忙。清晨一大早出去。晚上半夜回来还要抽空写李教授留的论问题。
小允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李胜贤都在工作。
最后一次的时候。小允挠头。“你有不工作的时候么？”
李胜贤笑嘻嘻的。“两份工作嘛。忙一点而已。”
小允不理解。“还是实习工作比较重要啊。打工那面还是辞了吧。太累了。”
李胜贤捏了捏酸痛的肩膀。“习惯了就好。”
小允不依不饶。“钱这方面你不要理会。家里又不是供不起读书。”
想了想又说。“说真的。哥。你就是替家里想太多了。偶尔也替自己想想嘛。”
李胜贤的脖子传来骨骼挤撞的声音。乐不可支的笑了。“这不是还有你替我想么。”
小允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你是我哥嘛。我不替你想谁替你想。”

灯光下。两个人都坐姿沙发上。轻轻仰头看着上方的电话板，就连挑眉的弧度都那样想似。
李胜贤心里有些暖。好像疲惫感都渐渐消失。
他弯着嘴角。“哈。这样啊。”
小允也翘着嘴角。“当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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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李胜贤已经跟报社的人熟了起来。经手的采访越来越多，编片校对的任务也在逐步渗透给他。
又是周三。李胜贤刚刚上班。平时带他的前辈伸手招呼他，说，“等会有个采访，你跟着一块去吧。”
李胜贤点点头，然后驾轻就熟的去设备科那设备。
回来时。几个前辈正聚在一起研究今天的采访题目。
“是那个地理频道的女编辑？”
“恩。听说刚得一个国际的地理视频大奖。”
“什么选题啊。”
“草原儿女。就是前一阵子S台热播的那个纪录片。”
“哦。那个啊。那有的聊。我特喜欢那纪录片。”

行车的一路仍聊着那女编辑的话题。可是越聊越离谱，最后直接进阶到对方的长相，身材。还有对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李胜贤坐在最后排，看着手机。
小允发短信过来说。—下午到Y市。老妈摘了好多水果给你，还给你做了酱牛肉。—
李胜贤回了一个鼓掌的姿势。又问。—你那边可以休几天。—
小允不一会儿又回过来。—你不是周四周五放假嘛。那我周六回去。—
李胜贤又回了一个鼓掌的姿势。

短信发完。目的地也到了。
几个人一起下了车。然后去了约好的房间。
房间里坐着几个人。老远处就能听见他们的笑声。
李胜贤跟在最后头，也是最后一个进了房间。

需要采访的对象跟前面的人一一握手。
终于轮到自己。对方却显然愣一下。
李胜贤也愣了。眼前的人面熟却陌生。
又过了几秒。终于两个人一起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李胜贤。”
李胜贤说。“何爱罗。”

采访的过程很顺利。大多是无论问了什么问题。何爱罗总会找到很好的角度回答。带着对镜头天生的敏锐与直觉。
李胜贤在镜头里看着何爱罗。眼前的人一如几年前一样的自信，张扬，聪慧，狐狸一样的女人。
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权志龙也形容过她。“狐狸一样的女人。”

采访很快结束。何爱罗和前辈说起题外话。
李胜贤装好设备，然后一直等在旁边。
所有人都要走后，何爱罗却叫住他。
一个大大的笑脸。何爱罗说。“都不聊聊天吗？”
几个前辈以为他们是朋友。于是嘻嘻哈哈的接过了机器，说。“你们慢慢聊。”对着李胜贤。“下午给你放假。”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何爱罗叫了两杯咖啡。
穿着知性的针织衫。何爱罗坐在李胜贤对面。她打量他许久的时间。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仔仔细细，丝毫不落。
看到李胜贤觉得想缩回某个角落里才眯眼笑了。
“总算看仔细你了。”

李胜贤眨眼。

何爱罗解释。“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餐厅。你们打声招呼后就走了。第二次是在半夜。天太黑。我看不清你的样子。你三次，在权志龙的订婚仪式上。我只是看到你的侧脸。今天终于看清了。”
她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唇。“原来。这就是权志龙喜欢的人。”

李胜贤有些局促。“我和他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何爱罗闻言后，清浅的笑笑。沉默着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说。“曾经以为你们会不一样呢。”
她回忆起那年，他们还一起在非洲。权志龙被毒蛇咬到连夜治疗。她就在他身边守了两天两夜。
她握着他的手。也是第一次那样久的握着他的手。她祈祷所有的神明让他快快醒过来。
他果然很快就醒了。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我们赶紧拍摄吧。就差一点点了。”
她问。“那么着急干嘛。”
他说。“我想赶快拍完。”他说。“我想赶紧回家。”
她在想家是什么。

权志龙说。“他在等我。”

权志龙蛇毒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清除。整个人看起来鼻青脸肿的。就连漂亮的单眼皮也厚厚一层。
但是，那个人那样温柔。他眨眨眼，像是要流泪的样子。
“好想他。”

她从不知道权志龙会那样温柔。
那个幼稚，霸道，桀骜的权志龙从来都是酷酷拽拽的样子。
那时她又想。权志龙说。他从不是同性恋，他只是喜欢上了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理解呢。
只是很喜欢那个人而已。喜欢到。可以跨过一切。

何爱罗十指交叉。
“曾经我还以为没什么能阻挠你们呢。”

李胜贤垂着头。苦笑了一声。
“没有什么事会那么绝对。”
再坚不可摧的东西，也有自己独有的缝隙。

何爱罗想了想。“是你抛弃了他吗？”

李胜贤愣住。
抬头看着金智妮。两双眼睛都看着对方。
他抿着干涩的嘴唇。直觉的摇了摇头。小声说“我没有。”
何爱罗又问。“那是怎么回事。”

李胜贤漆黑的眼一派澄净。
“我没有。抛弃。”

他想。他只是把他放在心里的某地。不会那样尝尝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却从不会抛开。那样的十年。即使不去回忆。却也不会忘记。

时间在二人中间滴答滴答流逝。过了几分钟后。有人敲门叫何爱罗去看一份资料。
李胜贤顺势从座位站起身。说“我等会儿还有事。我先走了。”

何爱罗也跟着站起来。又把李胜贤送到门口。
“哦。那好。以后聊。”

李胜贤摆摆手。离开。

何爱罗看着他的背影。又叫住。“喂。李胜贤。”

李胜贤回头。

何爱罗靠在门框上，还是说出了口。
“听说权志龙腿伤复发了。”
李胜贤不经意的蹙眉。
何爱罗细长的眼睛黯淡了下来。她带着一份细腻与柔软的强调。
“也许……”
她说的慢而轻。
“也许我们都高估了他的坚强。其实他……一直是个很脆弱的人。”

叮的一声。
电梯缓缓开了门。电梯里的人在里面看过来。安静的等待。李胜贤从何爱罗身上收回了视线，缓缓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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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不及想更多。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理不清。
小允打电话过来。兴冲冲的语气。“哥。你下班了没。我到了。正在车站呢。”
李胜贤听着电话。声音还是有些沙哑的。“你等我。我马上就到。”
小允嗯了一声。“我就在车站旁的麦当劳好不好。”
李胜贤说。“好。”

不长的路程。李胜贤打了车。
车子行驶了十分钟，到了。李胜贤又下车去了那个约好的麦当劳。
还是小允先看见了他。腿边摆着一箱子水果，还有一个紫色的购物袋。
李胜贤把人接回家。回家前在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他们买了一棵白菜，一个萝卜。默默的买着。
小允叽叽喳喳的。过了一会儿看看购物车里。“哥。你怎么买重复了了。”
李胜贤看过来，才发现多买了一条鱼。

回到家。李胜贤在厨房开始做晚饭。
小允拆开箱子，往客厅的冰箱里装苹果。他装的卖力，后来高兴的哼起小调。
李胜贤把买好的蔬菜洗净。然后终于停下来，开始静静的等着水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就那样一直站在炉灶前。
炉灶的火苗里橘红透着微蓝。李胜贤看着，渐渐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在等什么。

终于有了糊味。
小允从客厅冲了过来。“哥。锅糊了！想什么呢？”
李胜贤被推倒稍远的地方。愣了许久才出声。“我忘记了。”
小允回过头，疑惑的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在客厅等着吧。晚饭我做。碗筷你刷。”
李胜贤诺诺的出了厨房。

等小允终于把饭菜做好了。两个人相对而坐，吃着不算丰盛却也精致的饭菜。
小允依旧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
“你知道么？我妈说老家的苹果今年很丰收哦。葡萄也卖得很好。”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嘛。只能帮着多做一点。”
“诶？哥，你最近在这怎么样。”
李胜贤有些失神的吃着饭菜。听到他问到自己才恍然的抬头。
“哦。”他停了几秒钟。“挺好的。”

小允眨眨眼。小心翼翼的问。
“你是不是有心事？”

李胜贤夹菜的手指顿了一会儿，却弯嘴角笑。说。“没事。”

小允抿抿唇问。“不能告诉我？”
李胜贤又摇摇头说。“不是。只是最近有些忙。”

漫漫长夜。外头呼啸着冷风。
李胜贤为小允收拾好床。然后自己搬着被子睡到沙发。
小允不让。李胜贤不允。最后小允拗不过李胜贤。

躺在沙发上。李胜贤看着漆黑的一切睡不着。
到了半夜。才缓缓坐起身，点了一旁小小的台灯。
台灯的光线温暖而柔和。李胜贤静静的看着。舒展着眉毛。
他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然后蜷缩成一小团。觉得冷，就蜷的更紧。
觉得终于暖了，却有些心酸。
他脑袋靠在膝盖上。有东西缓缓渗出了眼眶。

他摸了摸。然后擦掉。
可是过了一会儿。又渗下一颗。

夜里安安静静的。连流泪的声音都隐秘其中。
这样蜷缩了许久。房门有了小小的声响。小允转开了门。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李胜贤循声看过去。对方顺着灯光看到了他。
小允走过来。站在一旁。他问自己。
“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胜贤摇摇头。“没有。”

小允蹲下来。自下而上看着他。“哥。”

李胜贤来不及擦，只好把脸埋在了棉被里。

小允就一直蹲在那默默的等着他。
等棉被吸干了那些东西，他终于抬起头。
小允淡淡的问着。“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一个人憋着也难受。”

“你可以告诉我。”

风吹打着窗户。屋外一派冷清，屋内只有那盏小小的灯光。
很多事情一辈子都想藏在心里。
可是。就是觉得忍在心里难过。无法再忍耐的感觉。
李胜贤擎了擎眉毛。
说。“病了。”
下巴抵在膝盖上。“腿伤复发了。”口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他没有说谁。连个人称都不给。
可是小允吸了一口气。还是听懂了。
“权志龙？”
李胜贤不回答，没有否认。
温暖的光照在两个人身上，一样的黑眼睛，黑头发。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蹲在沙发前。小允歪了歪头。“哥。”

他顿了顿。“你还喜欢他么？”

李胜贤垂着头。没有回答。

小允又问。“你还喜欢他么？”

李胜贤傻傻的摇了摇头。

小允不知为何生气起来。“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李胜贤看了过来。眼泪又留下来。“不喜欢了。”

小允咬了咬下唇。漆黑的眉毛蹙在一起。
“不喜欢了？”
他慢吞吞的点头“恩。”

“真的不喜欢？”
“恩。”

空气凝结成冰。呼吸也变得不顺畅。有东西堵在喉咙里，让人发音都困难。
小允声音陡然低了下来。骂了一声“傻瓜。”
他咬牙。牙齿咬得嘎吱响。他说。“你喜欢他。”

“原来。你还喜欢他。”

李胜贤眼睛里晶晶亮亮的。
小允说。“你喜欢他。”
他呐呐的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你还喜欢他……”
如果知道了。他想，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你们那么分手。不会像现在一样还恨着他。

两条眉毛蹙的更紧。小允语气正经。
“喜欢你就去追啊。你呆在这干嘛。”

李胜贤别过了头。

小允悄悄的用手握住了畸形的右手。故意蛮横的语气。
“喜欢就是喜欢啊。喜欢就去追啊！”声音软了下来。
“喜欢你就去找他啊……再远再久也要找回来啊……你在这傻等什么。”

李胜贤一直摇着头。像个傻瓜。
他说。“不会的。我不去……”

小允几乎咬牙切齿的。“为什么不去。”

李胜贤看着小允。
黑色的眼睛漂亮。夹杂着对小允的疼惜。
他想伸手摸摸小允的头，就像从小到大，他一直摸着他的头。
然后他确实伸手过去。摸了摸那个已经比自己高很多的弟弟的头。
他看着他。笑着。“我去了你怎么办。那样的小允好可怜。我不能让我的小允那么可怜。”
不能毁了你的幸福后。我们却好好的得到幸福。
不能毁了你的梦想，我们却不用赎罪。
不能把我们的幸福，架构在你的人生之上。
那样。我觉得我的弟弟。好可怜。好可怜。

小允擦了擦脸。“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可怜。”

他说。“哥。你知道么？其实都是一样的……你为了我可以放弃权志龙。我为了你也可以放弃很多东西啊。都是一样的。”
他说到最后哭哭啼啼。“你希望我高兴……我也希望你幸福啊。”
“真的。希望你幸福啊……”

从来没有希望。你陪我，失望下去。
即使，有些东西我无法释怀。可是那个深渊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从不希望，你也在那个深渊里，仰望曾经的梦想，仰望曾经的幸福。

李胜贤摇着头。眼泪掉的更凶。
“不行。怎么行。”

他蹲在地上。自下而上的看着他。就像小时候。李胜贤高过他一个头。他矮矮的。就这样看着他。
他说。“哥。”
就像小时候。那样叫着他。

“去找他吧。”
去找他吧。不要再回头看我。
因为这样。才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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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的夜里。兄弟二人一个坐在沙发上，另一个索性坐在了地上。
背对着李胜贤。小允看着灰暗的墙角。
沉默了很久后，小允眯了眯眼睛。
“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很喜欢钢琴。”
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那个时候，也是类似的情景。家道中落，父亲欠了一屁股的债，渐渐学习钢琴都成了奢侈，当母亲的不忍心，于是轻声问李胜贤，“你是不是喜欢钢琴？”
李胜贤清亮的眸子，表情淡淡的。
想了想，说。“不喜欢。”

“不喜欢？”

“恩。不喜欢了。”
小允苦笑了声，此刻回想起来，又说。“原来你不是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所以不学了。也不是因为不喜欢，后来任父母变卖了钢琴。一直以来，都不是因为不喜欢。你只是不会撒娇，不会耍赖，你告诉自己，有些东西比钢琴更重要，比喜欢更重要，比自己更重要。

小允蹭蹭鼻子。
“哥……”

“喜欢就说喜欢吧……”
“喜欢也没有关系。”你可以撒娇，你也可以耍赖，你可以更珍惜自己一点，顿了顿，说。“因为你的喜欢也很重要。你自己的幸福，也很重要。”
他回过头，看着李胜贤，说。“很重要。”

橘黄色的灯光，在二人的眼中都轻微晃动着，好像随风摇摆的烛光。
小允说。“从今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

李胜贤深呼吸。

小允认真的看过来，笑笑的模样。“好不好？”

李胜贤皱着眉，没有答话。

小允又问。

过了多久。风声停了。入耳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李胜贤像是发不出声音，嘴巴张合了几下，没说出话。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沙哑的声音，他说。“好。”

小允。你知道么？
漫漫一生。我们都在赎罪。为自己的懦弱，为自己的贪念，为自己的前世今生，为了自己的罪过，为了追求幸福所要付出的代价。
我一直以为，那是穷其一生也无法赎尽的原罪。
现在才明白，原来救赎我们的人从来不是上帝。而是一直深爱着我们的人。

==========

第四十五章

何爱罗的片子已经剪辑到一半，却突生事端。何爱罗打算办摄影展，于是想在片子里多加一些摄影展的素材。
展出的照片并非全是何爱罗一个人拍摄的，但是却多多少少记录了她这几年所有的节目与创作。
单位的前辈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也停下了编辑的进度，又匆忙赶到何爱罗正在筹备的摄影展补拍。

约好的地方正是展地。已经有几个工人正在装修展柜。
李胜贤一同去了，穿着银灰色的外套，厚重的围脖。
何爱罗看到采访团队很开心，随后引着工作人员到处参观要展出的作品。其他人一边听着何爱罗的讲解，一边拍摄，倒也不沉闷。

拍摄很快就要结束，李胜贤正在记录本记录刚才听到内容。
队伍已经走到了展地的最深处，有前辈看了看空荡荡的墙，问，“还有作品？”
何爱罗也回头看着墙壁，“恩。想找一些能让自己满意的作品。”
前辈算了算时间，“还没确定下来？啊。那相当匆忙啊。”
何爱罗笑了笑。“作者是一个认识很久的老友了。也有传给我几幅作品，可是我看着一直不太满意，所以打算亲自找到他，然后好好筛选。”
前辈点点头，“真是费心了。”

总算拍摄完毕。李胜贤把笔记本收进衣兜里。
大家开始闲聊起来，几个和何爱罗还算亲近的前辈问。“哪位摄影师的作品？如果不满意现在换还来得及。还有几天就要开展了，作品还没确定下来，一旦出什么问题，可是会闹出笑话来。”
何爱罗叹了一口气。“可是偏偏又很迷恋他的风格。”
前辈挑眉。“到底是谁啊？”
何爱罗笑。“虽然不够成熟，但是确实有力量的画面。那么多次看到他的作品都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好像，视野都跟着一起进入画面所以空旷起来。”
李胜贤走在前面。脚步顿了一下。
回头的时候刚好对上何爱罗的眼睛。何爱罗又叹了一口气。“只可惜，这几年转了风格了……”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精准无误，美轮美奂的作品。
她喜欢的几年来就没有变过。温度和光线，距离和视野交织在一起的画面，让人觉得温暖，觉得有力量。
好像即使再远，背景再复杂，也永远找得到归宿的沉静感。

何爱罗看着李胜贤。说。“聊一聊吧。旁边就有一家咖啡厅。”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只要了一杯水。
何爱罗喝了一口，“我要去美国找他。”摄影师大多有着洁癖，自己的作品，自己洗印，从来不让别人碰，权志龙更是那样的人。“他是邮给我几幅作品，却不是我想要的。所以，索性去一趟美国好了。正好他旧病复发，我也算去看了他病情。”

她说过。权志龙的摄影是最好的。
不知为什么。看过那么多大师的作品，却觉得权志龙在原野时照下的照片是最好的。
明明一点也不专业，甚至只能算是外行，可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感动，她有想过这会不会是爱屋及乌。因为喜欢他这个人所以看他的所有东西都是好的，然而，权志龙最近邮给自己的图片却让人心惊。
不再是以前的随意。温暖。
反而透着浅淡的冷漠。

何爱罗转头看看窗外，又回头看李胜贤。
“喂……”

她又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跟他说话，再过两天就会过去。他还住在医院里，你……”
“你要去看看他吗？”

像当时他想见到你一样。你也想见到他吗？

李胜贤睫毛颤抖了下。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
看起来，一副倔强少年的模样。

何爱罗手撑着下巴。
她一直在想。权志龙的摄影为什么变了？以往用阳光与泥土勾勒的线条，现在却充满了钢筋水泥，还有不食人间烟火的距离。
为什么曾经那么喜欢大笑的权志龙，现在却喜欢沉思了。
那个急切要回家的权志龙，现在却像无家可归。

何爱罗用手指叩着桌面，发出一个一个音节。
“我不知道我叫你跟我一起去看他会不会显得很失礼。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

冬日的下午，阳光纯粹。
穿着黑色围裙的服务生在不大的店面里跑前跑后，冒冒失失，像极了曾经也在咖啡店打工的自己。
那时。他高中刚刚毕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是权志龙的生日。
他听他说要买一个领带夹子。又笑笑的跟自己说。“这是成熟男人的象征……算啦算啦你不懂。”
他在商场里转了一圈，看不到合适的。喜欢的太贵，便宜的又不喜欢。
后来他就到了也像这样的一个店里，穿着这样的黑色围裙，冒冒失失的工作，给人端咖啡，收拾桌子。

穿着黑色围裙的服务生终究还是手生，端咖啡杯的时候溅出了一些咖啡。年过三十的店长皱着眉，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最后说。“扣你工资。”
男孩子更加愁眉苦脸起来。

那时，整日忙打工忙到筋疲力尽的自己时常一旦趴在桌子上就会睡着。
权志龙恶声恶气的问自己。“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啊？”

“你都不会想见我吗？”

“李胜贤。喂。李胜贤你干嘛不说话。”

意识朦胧前。他在心里默默说。——想见你啊。——

何爱罗穿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把头发掖在耳后。
“你考虑好了之后给我打电话。”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李胜贤十指交叉，微微的闭上眼睛。
一字一顿的，音色清净。“想见他。”
疯掉一样的，想见到他。

==========
飞机的日子定在周末。三天之内就要回程。
在美国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四十八个小时。

李胜贤在李教授那请好假，又要在单位请假。带他的前辈点点头，“也该好好休息。你最近太拼了。”
李胜贤胃疼的频率越来越频，就连当前辈的都会默默心疼。“虽然年轻人身体是好，但是还是要多多照顾自己。”
李胜贤算了一下最近的工作行程，回来的时间刚刚好。

只是随身带了换洗的衣服，然后就跟何爱罗一起去了美国。
飞机上的何爱罗一直哼哼呀呀的浅眠，说是为了摄影展的事已经好几天没睡上一个好觉了。这次一定要把事情办妥。
李胜贤看过去，狐狸一般的女人也是满脸疲惫。无奈的叹口气，李胜贤叫来飞机乘务员送来毛毯，然后盖在何爱罗身上。

12小时的行程过后，飞机到了纽约，已经是晚上。刚下了飞机，何爱罗的电话就一个个挤了进来。把事情一一处理好。何爱罗和李胜贤又乘上车，何爱罗打电话给权志龙。
“我们到了。你在哪？”

权志龙对我们那两个字也没有多少起疑，只以为是其他的工作人员。停了一会儿说。“我还在医院。你可以直接到我的工作室。我已经让别人过去了。”
何爱罗笑笑。说。“哎呦。怎么也应该先看你一眼嘛。”
权志龙此时正躺在病床上，不远处的DR.REID和其他医生正在商量复健方案。“先把正经事办完再说吧。我又跑不了。”

腿伤复发，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严重。别说跑了，就连正常的行走都比较吃力。
何爱罗拿着电话，“哦”了一声。“那我先去你的工作室了。”
眼睛眯了一下。反正……
还有身边的这个人陪你。其他人，都无所谓了吧……

和李胜贤分道扬镳。何爱罗把权志龙医院的地址，病房号一并告诉了李胜贤。有些担心的。“你不会迷路吧？”
李胜贤摇摇头。“不会的。”

径直打了一辆出租车。李胜贤到了目的地。临走前，出租车司机还在用英文感叹着，“太年轻了。太年轻了，根本看不出来26了。”
医院因为在郊区，周围相当空旷，一点不像被高楼挤满了一样的S市。李胜贤提着不大的行李，走上楼梯。
到了权志龙的病房门口，却不知怎么就停了下来。

手搭在把手上。想推开，却没有勇气。所以力气都抽干了一样，只能愣愣的站在门前，与那人一门之隔。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动作整个僵住。突然门被从里面打开。李胜贤慌张的松了手。DR。RIED也睁大了眼睛。
“咦？是你。”

DR.REID拖长了语调，声音也不小。病床上的人也看过来，转头的时候嘀咕的问。“谁？”

李胜贤退了一步。
DR.REID回头对权志龙说。“你的那个朋友。李胜贤。”

李胜贤顺着DR.REID的视线看过去。
权志龙顶着杂乱的头发，倚靠在床上，也是震惊的看着自己。

DR.REID走后，李胜贤提着旅行袋子走进去。权志龙一直看着自己，直到自己走到床前才皱着眉开口问。“怎么是你。”
李胜贤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也对上权志龙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出来“你还好吗……”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医院也安静下来。李胜贤问了之后又低下头，一会儿，才听到权志龙平稳疏离的语调。“好不好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大概，在无数次的梦境中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反应。可是真的听见了，却仍是有些心痛。
李胜贤看着被绷带层层缠绕的右腿。“会好起来么？”

权志龙却不在意这个话题。“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李胜贤回。“我跟着何爱罗一起来的。”

权志龙啧了一声。两条眉毛扭在一起。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抓起手机，拨弄了几下，打过去给何爱罗，何爱罗接的很快。权志龙却不容对方说话就质问起来。“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何爱罗侧着头，正看着手里的照片。“啊？已经到了？”
权志龙口气有些责怪。“你到底搞什么。怎么会带他来？”
何爱罗看着照片上的人。“他说要来嘛，我又不能让他不来……”顿了顿又问。“怎么？见到他不开心？”

“我说过我想见他？”

何爱罗楞了一下。“我以为会是这样……”

权志龙磨牙。又说。“我根本就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何爱罗闷声不知说下什么。
权志龙眉目阴沉，周身散发着一丝冷冽。“何爱罗。你太多事了。”
被挂断电话的何爱罗有些愣神。看着手里的图片全然摸不到头脑。
一旁的工作人员说。“这就是权先生近几年的所有作品了。”
何爱罗看着四周摆满的大小图片。眼神轻微晃动。
原来真的变了吗？
不再是将自己都融入其中的协调，而是不信任的保持着疏离么？好像一个人独自治疗伤口，所以，对待画面中的一切都冷眼旁观么？
权志龙，你真的不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么？

挂断电话后，权志龙轻声说了一句shit。
他的确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不是因为还恨着他，而是不想再做无所谓的动摇。无论他承认与否，他心里清楚地明白，这个人总可以轻易地扰乱自己的思绪。
而他，只不过是不想再活在那种痛苦的不安之中。
他有太多执念，也有太多的心结，可是，如果不向前看的话，他好像真的找不回过去的自己。不想再堕落下去了，不想在靠着烟酒麻木自己的痛觉，更不想沉湎于过去，而忘了现在的生活。
他不想痛苦，更不想不安。

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个穿白袍的医生慢步走进来，推着一些医用的瓶瓶罐罐，银色的铁板上有几只针头。
权志龙偏头过去。“又来？”
两个医生应该是相熟的人。“早晨不是跟你说过么？以后每晚要多打两针新药，有助于修复。”
“都说了点滴可以，打针就算了。”
对方笑了笑，摇了摇手指。
推开权志龙的袖子，来人动作麻利的在上面绑塑胶管，涂药，配药。
针管是相当大的剂量，看着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准备工作一切就绪，银色的针管插进了皮肉。
有些刺痛，权志龙闷哼了一声，想把眼睛闭上，却觉得这样的姿态显得胆小，想把脸别到另一方，那边却站着李胜贤。
权志龙多少有些焦躁，于是咬紧牙齿。
突然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已经被人轻轻的用手蒙住。李胜贤蒙住了他的眼睛。

一针过去。医生换了位置又打一针。
李胜贤一直蒙着他的眼，不松不紧，刚好覆盖上。

等终于打完后，医生笑了起来。“哎呦。都知道你晕针啊……”
另一个乐不可支“大男人还晕针哈哈哈。”

李胜贤慢慢松了手。眼睛还看着被棉团摁住的位置。
人都离开后。权志龙终于看向李胜贤。“你到底在干什么。”

李胜贤眨眨眼。一时无法答话。
到底在干些什么？
也许只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权志龙其实很怕打针这一类事情罢了。
无论是高中采血的时候，还是大学生病的时候。每次打针都要紧紧的闭上眼睛，好像看不见了，那些事就没有发生。
他有问过他，问什么会怕这个。
那时感冒刚刚复原的权志龙坐在沙发上吃苹果。他解释说小时候因为打错针引起了过敏反应。所以从那以后就比较怕这个。
太阳笑话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打针……”
权志龙嘟囔了一会儿，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李胜贤看到权志龙刚才放空的眼神。突然发现，原来从来没有变过。
那么多小小的习惯，都没有变。有些东西，过了多少年，都变不了。

李胜贤坐了下来。低垂着头。
并非觉得沮丧，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在心里翻搅，需要拼命压抑才压抑得住。

权志龙看着李胜贤握紧的手，突然笑了。
他眼光闪烁，问。“你该不会说。你现在还喜欢我吧……”
所以来找我。所以蒙住我的眼睛。做这样越界的行为。

李胜贤一直低头。听到权志龙说话后，睁开眼。
“如果是呢。”

权志龙一愣。“如果是？”
周围的吵杂慢慢被黑夜掩盖。记忆慢慢涌进脑海里，可是，大多不是愉快的回忆。
权志龙笑了笑。笑的自己都莫名其妙。
他看着李胜贤想，你知道吗？
分手那么久，我已经不太记得起我们的过去了。不记得我们怎么见面，怎么赌气，也不记得，我怎么喜欢上你，怎么追上了你。
我不太记得，我们曾经高兴的事儿，明明应该有很多值得高兴的事，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又那么幸福。
可是最近越来越记不起来了。
记忆中的你我，记忆的中心，一直是我们分手的时候。
我茫然无助，声嘶力竭，而你不在我的视线里。
我只听得见你的声音。听见你的声音在回忆里一次次的回响，你在电话里说分手，说不要再打电话给我。

明明有很多应该记得的，却记不住了。
不该记得的，想忘记的，却偏偏记住了。

怎么会是“是”呢。
如果是，又如何呢。
权志龙不自觉的说了出来。“如果是，又如何。”
我没有自信相信自己还能忍耐，也不相信你，会爱我。
你总有那么多重要的东西，放不下的东西。
就算还喜欢着我。可能下次会因为一样的原因离开我。

权志龙说。“我不想再当那个不重要的了。”
我曾经那么多次以为我可以接受，可是，上次在医院分手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如果不是最重要的，就没有意义了。

夜色昏沉。S市的景象还是白昼。
李胜贤心里酸涩。权志龙的膝盖处绑满了绷带，延伸处是狰狞的疤痕。又回想起他电话给自己。
问自己。“是不是小允的伤就比我重要。”
“我也受伤了啊。”
“为什么不来看我。李胜贤，我就不重要么？”
他在那个人的质问与恳求中挂断电话，好像丝毫也不在意，好像毫无挽回的余地。
他知道，权志龙会恨他。
那个人，给予了多少就要得到多少。那个人，一直很爱他。
他说，他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人。对他来说，没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

李胜贤深呼吸。
抬头的瞬间，看到权志龙皱眉看着自己。
李胜贤轻轻开了口。“如果我说。你是最重要的呢？”
“如果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也是我最喜欢的人，你是不是就会原谅我呢？”

============
第四十六章

何爱罗赶到医院后，李胜贤已经回了定好的宾馆。
权志龙躲在医生看不到的角落抽烟，何爱罗推门看到后“哎呀”了一声。“真是学不乖啊。”

手中拿好了挑好的照片，权志龙瞟了一眼。“这是很早以前的了。”
何爱罗眨眼。“还是喜欢你早期的东西。”

停车场的路灯光芒不小，即使屋子里不开灯，仍能看清彼此的一举一动。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何爱罗说。“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在非洲的时候，我说，为了一个人付出自己的一生不值得。当初我以为你们分开了，也许你会找到自己想走的路，走自己该走的人生，现在看起来，却不是这样子啊……”
无论多不想去注意。照片里透着人的冷漠与颓废，是不容忽视的。
曾经照出温暖照片的权志龙不见了。
曾经，那么温暖的权志龙，也变了。

“真的不想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么？”

权志龙手指夹着烟，呼出的烟雾有点模糊了表情。
“不想再上当了……”
以前以为只要跟他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父母可以忤逆，摄影可以放弃，做着不喜欢的工作也不算什么，只要能在一起，就会觉得幸福。现在觉得完全不行。不想为他抛弃已有的，也不想为他承担更多的风险。
我们都长大了呐。
学会了为自己精打细算。凡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为的不过是让自己活得更轻松。

何爱罗小心翼翼的把参展的照片放在一旁。
“那我还真的是多事了。”

=============
到两天的行程很快结束。
来美的第二天，权志龙回到家中休养，李胜贤并没有见到权志龙。
何爱罗完成了工作心情大好，于是拉着闲着的李胜贤去市区的各大商场。最后又去了旧物市场，淘了七七八八的稀奇玩意儿。
李胜贤心不在焉，一直看着手机，像等什么回信。
何爱罗看到后，也不做声，只是继续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天的火拼，总算闲了下来，随意找了家店面吃饭，不是吃饭的时间，人也不多。

李胜贤再一次看了看手机。
何爱罗捧着咖啡喝了一口。说。“大概真的有缘分这回事吧。”
老人说，感情的事看缘分，她一向不信。她不相信命运，更不相信缘分，她只相信她自己想要的，和她为之付出的。没有得不到，只有不够努力。
只是看着他们，真的开始相信，原来真的有缘分这一说。

他想要白头到老的时候，你不在他的身边。
你想要白头到老的时候，他却不再相信你们的爱情。
对的人，不对的时间，到底是差了一步，所以错过了那个对的人。
从来都是，偕老一生的，未必是那个爱的最深的人。

“呐。李胜贤。”
何爱罗秀长的指尖拨弄着头发。
“你究竟是对自己太自信了，还是太小瞧了权志龙，经历了那么多……”
“竟然还奢望你们会在一起。”
自信的以为还追的回权志龙。小瞧的以为，那个自尊到霸道的权志龙面对你就会缴械投降。

对面的李胜贤也捧着水杯。细碎的头发微微挡住了眉毛。
长长的睫毛，留下明灭不清的阴影。
李胜贤说起话的时候，偶尔会露出小小的虎牙。“我既不是自信。也不是小瞧权志龙。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他而已。”

那天晚上。他问他，如果最重要的人是你，你会原谅我么？
权志龙明显的楞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瞬间。
眉目清浅，显得有些无力，“无所谓了。”
“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当初放弃摄影，去往充斥着钢筋水泥的工地里他大概也是这样的表情。云淡风轻里夹杂着淡淡的哀伤。
一天夜晚，他躺在他身旁，他说。“我一定会好好赚钱的。”
他说，“我又不是断手断脚需要你养。”
权志龙琥珀色的眼睛在夜里一亮一亮。“可是我就是想养你哈哈。”他翻身环抱住自己。“如果你能觉得幸福就好了。”
什么是幸福呢？
权志龙，那时候的我们怎么定义幸福呢？
你说，不能让我吃苦，不能让我难过，不能让我疲惫，不能让我打扫家务，不能站在太阳底下发传单，你是那样定义我的幸福。
可是，从来都是，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够了。
累一点没有关系。苦一点没有关系。还在一起就够了。

何爱罗狐媚的眼微挑。“你有把握追回他？他那个性子……”

李胜贤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知道一切都不会那么简单。权志龙性格骄傲执拗，他们之间又有那么多的裂痕，隔着千里迢迢的距离。可是，他更明白，不能再等了。就算再难，也不能站在原地。因为，如果站在原地的话，那个人再也不会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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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贤从美国回国。时间已经进入到12月。
单位的工作摞成小山，李胜贤一连加班几天总算把工作赶了出来。学业那边到了考试季，大大小小的考试接踵而至，经常忙到心有余而力不足。几个通宵达旦下来，身体越来越差，黑眼圈已经黑到惨不忍睹，整个人也跟着瘦了一圈。

偶尔闲了下来，发短信给权志龙，问的无非都是身体好没有好之类的话，即使毫无回音，又显得厚脸皮，可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更高明的办法。

又过了几天，单位的事情有增不减。李胜贤仍旧经常加班。
一天晚上，李胜贤正在编片。相熟的几个同事买来盒饭，摆在他面前。“饭还是得吃的。”
李胜贤捧着盒饭说了声谢谢，惶恐着要不要从衣兜里掏钱，同事又说。“赶紧吃吧，等会儿就凉了。”

一个人在采编室里狼吞虎咽的吃完盒饭，李胜贤继续开始编片。
新闻的内容是有关几起校园欺凌事件，前一期的节目已经刊登了校方和受害者的采访内容。新闻发出后，在社会有不小的反响，于是各大媒体都扩大受访面，一时间这起校园欺凌事件成为热点，学校的欺凌者也被卷入风口浪尖。今天刚刚了解到，这个高中二年级的孩子已经被学校开除。
李胜贤一丝不苟的把片子编辑好，等全部完成后已经八点。
从单位离开，李胜贤坐公交车回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的太快的关系，胃部又开始有些不舒服。不过。都是老毛病，他也没多在意。

终于到了家门口。小允打电话过来。
“让你取得蛋糕取回来没？”
李胜贤看了一下时间，突然想起来，早晨小允打电话说因为自己生日，所以订了一个蛋糕，他怕送单位太张扬，送回家又不知何时回家，于是想来想去，说是下班后自己去取。
小允挑眉，口气不妙，“喂。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李胜贤拱手作揖状说，“我这就去拿。”

蛋糕是单层的。上面铺满了水果和坚果。李胜贤捧回家后吃了两口，却因为胃疼的越发厉害，于是早早的放进了冰箱。
随便吞了几颗药，没什么效果，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李胜贤还是决定去附近的诊所一趟。
接待自己的医生很是眼熟，正是上次给自己开药的医生。李胜贤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医生决定让他留下来做检查。“你的胃痛越来越严重了。还是去大医院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吧。”
李胜贤这几天忙到吃饭都顾不上，更不肯在医院浪费掉时间，想了想回“等我忙过这阵子。”

两百多平方米的诊所只是一栋两层小楼。李胜贤被安排到楼上安静的角落处打点滴。白色的病床边上摆着刚刚倒好的热水。
半躺在床上，李胜贤尽量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实在疼的不行了，就蜷缩成一个团，眉目紧闭。
小允又打了电话过来。“蛋糕吃了没有。”
李胜贤额头上散着热汗。“吃了。”
“好吃么？”“好吃。”

没有说更多，李胜贤生怕小允听出异样，于是找个借口匆忙挂了电话。

正要放下手机。突然铃声又响起来。
李胜贤接了起来。对方先是空白了几秒。然后又艰难的咳嗽了一声。他听不出对方是谁，考虑着要不要挂断电话，突然听见对方有些仓促的语调说到“生日快乐。”

那是他删了很久的号码。
也是他很久没听过，却很熟悉的声音。
崔胜贤口气有些堂皇的自言自语。“竟然拨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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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贤是没想把电话拨过去的。
他只是打开了通讯录，在李胜贤这个名字的周围来来回回翻弄了好几遍。
虽说说一句生日快乐也没什么。但是想起上回分开的情景就觉得，兴许只是一句生日快乐对于李胜贤来说也是一种困扰。
他并不想破坏李胜贤想要的生活，即使他的生活状态在自己看来也不是很好。不过，既然李胜贤说要往前看了，他就要尊重他的想法。

脑袋放空了一会儿。崔胜贤手指有那么一瞬间静止在手机触屏上，没想到回过神儿来就是这种状况。
电话已经拨了出去。准确的说已经接通了11秒。
李胜贤“喂”了一声，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有些慌乱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又慌乱的接了电话，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最后慌乱的说了声“生日快乐。”
李胜贤口气清清淡淡，更自己想象中的一样有些疏离。
他停了一会儿。说。“谢谢。”

通话的过程有些尴尬，李胜贤一直只是用一个字两个字慢吞吞的回复自己。
比如他问，“吃蛋糕了么？”“吃了。”
“下班了么。”“恩。”
他绞尽脑汁，“最近在Y市住的习惯么？听说那里冬天很冷。”
李胜贤仍旧慢吞吞的回。“习惯了……”

他皱着眉，有些苦恼。可是嘴角还是翘着的。有些窘迫，又有些好笑。
终于没了话题，两个人都是沉默着，像是等着对方说“哦。那下次再聊吧……”
他张了张嘴吧。“哦。那下次再……”

突然电话那边传来了陌生的男声。
“李胜贤。”
声音不大，可是这么安静的环境里，却足够听得清楚。
他有些狐疑，一时无法分辨那是谁的声音，有些好奇的，还是问出了口。“你……在家？”
隐含的意思大概是，有个陌生的男人在你家？但是他巧妙的转化了问题。
李胜贤想了想。“没有。”

“哦……那你在哪里？”
他等着对方的答案。也在安静中分辨那个细碎男声说的话，大概是什么“好些了么？会不会快了点。这个是新进的，要不要换成上次的药？”
崔胜贤眉毛皱的像个川字。对方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可是他却终于听清对方跟李胜贤讨论的问题。
“药？”
他顿了一下。“你在医院么？”
想起了曾经李胜贤因为胃痛住院的那天，崔胜贤几乎是有些笃定了。“是胃又不舒服了么？”

李胜贤还是有些逞强。“恩……晚上吃急了了些。没什么大碍。”

崔胜贤抬眼，看着窗外的星辰。“哦……”
屋外的星星一闪一闪，像极了人的眼睛，又问。“一个人么？”

电话那头，躺在二楼角落病床上的李胜贤仍旧蜷缩着身体，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薄薄的眼皮下。眼睛澄净而透亮。
沉默了很久。久到想到过去的那件事。久到能做一个不算简单的决定，他眯了眯眼。回答。“恩。一个人。”
就像大三期末那年。他和权志龙第一次吵架，他躲在宿舍里给那个长相秀气的学弟补课。他知道，权志龙对此气蓝了眼。可是当小学弟捧着书本站在他面前，说“学长。给我补课吧。”
他说好。
这次也一样。他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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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崔胜贤半夜从家出发。半夜两点多钟才从S市起航。
航程一个小时不到，下飞机的时候也不过三点。
打电话给李胜贤，接电话的却是另个人。对方说。“哦。折腾到大半夜，刚睡熟，手机调成静音了，我正好过来换药。”
要来了地址，崔胜贤打车到了那个两层楼的诊所。

穿着白袍的一声一脸笑面，看起来有点像他漫画里的蘑菇先生。崔胜贤跟对方打过招呼后，然后被对方送到了二楼。
诊所里，李胜贤睡在角落的病床上。崔胜贤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到了对方的脸，才情不自禁的舒口气。

他明白来的多少有些唐突。可是如果李胜贤不希望自己来的话，不会说是‘一个人’。如果不是很寂寞的话，不会说，‘一个人’。

凌晨四点钟，天色正浓，崔胜贤看着熟睡的李胜贤微笑了下，然后也趴在床的一处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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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一通电话打扰了崔胜贤的美梦。
他睡得正像，平常又听惯了铃声在耳边当催眠曲，但是李胜贤不一样。被他一通通的电话吵醒。李胜贤睁开了眼皮，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喂”了两声。“喂。喂。崔胜贤。”
崔胜贤哼哼啊啊。刚刚睡了三个小时，正在补眠。
李胜贤没有办法，只能拍了怕的肩膀。“你的电话……”

崔胜贤终于醒了过来。
从衣兜里拿出电话，里面已经有两三个未接来电，竟是一个熟悉的号码，崔胜贤又把手机放进了衣兜里。

李胜贤刚刚起床，嘴唇干裂泛白。看起来额外的虚弱。“你不用接听？”
崔胜贤摇了摇头，说，“不接听也没关系。”
来电话的是负责他的漫画社编辑，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士，最近因为工作压力大打算跟漫画社辞职，漫画社的老板和吃惊，听说给了双倍薪水，说是一定要把这位编辑留下来。
他听说后挺为她高兴。
对方倒是不领情，“你难道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两倍薪水也一定要把我留下来？”
崔胜贤正在挑选一颗水灵灵，红扑扑的苹果，于是也没有在意她的话。

从诊所里出来，崔胜贤和李胜贤去了附近的粥店里吃了早饭。
李胜贤的胃舒服了很多，整个人也有了精神。
崔胜贤吃下一口粥后问，“你今天有课么？”
李胜贤点点头。“恩。一上午的课。下午还要赶论文。”
崔胜贤想了想，“翘掉吧。”又说，“医生说你还是需要去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
李胜贤垂着眼，“等有时间再说吧。”

电话还是不断的响起来。一声一声又一声。一旁喝粥的大爷大妈频频看了过来。崔胜贤从衣兜里拿出电话，设置静音。再看看短信，果然都是编辑小姐发过来的。
—你想要我死吗—
—我在你家门口。我准备上吊了。你来收尸吧—
—还有三天就要出刊了……—

崔胜贤看了几眼。哎。每回都是一样，没什么新意，偏偏又真的有些可怜……

李胜贤看过来。“你好像有急事。”顿了顿又说。“麻烦你一整晚已经不好意思了，如果你有事就尽快去忙吧。”
崔胜贤把电话收了起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又吃了一口粥。“咦？你在Y大上课？听说Y大很漂亮。要不我上午去参观参观吧……”

李胜贤看了看崔胜贤。“好。”

到了Y大，李胜贤先去了教室签到。崔胜贤跟在后面四处观摩，虽说Y大和S大一样都是国家重点，但是对比之下，风格立现。S大三面环海，校园建筑风格浪漫，学风也偏向自由洒脱。Y大深处内陆，作风严谨，所有教学楼鳞次栉比，颜色正统，就连学术风格也严肃深刻。这么一看，到挺适合李胜贤的风格，反过来说，他和李元秀、权志龙也算没有选错学校。如果到了Y大，兴许也会度日如年。

教室里，李胜贤中规中矩的签好字，然后又从后门溜了出来。“我跟同学打好招呼了，可以离开一会儿。”
崔胜贤点点头，煞有其事，“对了。听说Y大的奶茶很有名。我们去尝尝吧。”

Y大的奶茶店坐落在东门。李胜贤上课的地方是西校区，整整跨了一个校区，李胜贤带着崔胜贤往奶茶店走去，沿途看到了什么也一言两语的介绍。
路途走了一半，路过Y大的体育馆。几名穿着运动的青年从里面跑了出来，手里还抱着篮球。一颗球滚在李胜贤的脚边，李胜贤弯腰拾起，其中一名青年示意自己扔过去，李胜贤看了一眼，然后就动作笨拙的把球扔了过去。
崔胜贤在一旁看着，笑。“你还是不擅长这些东西。”
高中的时候。所有男同学都迷恋篮球。安泰宇权志龙整日抱着篮球满操场乱跑，李元秀没事儿也跟着掺和一脚。
那时，他们还不是朋友的关系。或者说，那时李胜贤不过是权志龙恶作剧的对象。宽敞的球场上，权志龙扔着篮球，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叫住了一旁路过的李胜贤。“喂。那个矮个子。”
李胜贤不知道说的是自己，还兀自朝前走着。
权志龙磨牙。声音大了些。“喂。小个子！”
李胜贤还是没理。
权志龙生气，于是把球扔了过去。圆滚滚的篮球，擦着李胜贤的鼻尖过去。再偏差个几厘米可能就直接打在头上。
李胜贤终于反应过来，看了过去。
权志龙皱眉。“把球给我捡回来。”

周围的几个人都看着李胜贤。李胜贤在视线的中心茫然不知。从不远处捡回了球，李胜贤又扔给了权志龙。
动作笨拙，弧度不佳，力度太大。
权志龙正嘟囔着跟李元秀抱怨“就是那个小子啊。跟金智妮走得很近的那个。怎么样。看着不怎么样吧。跟个豆芽菜似的。”
李元秀扶着头乐。“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那天安泰宇指给我看了……”
李胜贤球扔了过来。正巧砸在权志龙的胳膊上。

权志龙气急。“yaxi我要杀了这个家伙。”
李元秀笑到乐不可支。“如果他不是故意的，球技也太烂了……”

崔胜贤看着李胜贤。好像这小子从来都长大一样。摸了摸他的头。按耐不住，又多扑棱了两下。李胜贤瞪大了瞳孔，然后躲开了。

两个人慢吞吞在操场上走着。崔胜贤看到什么都很感兴趣。
“咦。这个树冠怎么那么像云朵。这个池塘里有很多鱼么。”
总算到了奶茶店，刚刚点好，李胜贤却突然接到同学的电话，说，老师要课堂小考，让他赶紧回去考试。
李胜贤匆匆忙忙的站起身，然后对崔胜贤说。“你在这等我。我考完试找你。”
崔胜贤捧着奶茶喝。笑着点点头。

李胜贤走后。奶茶店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
手机在衣兜里已经震动了不知多少下，崔胜贤最终心软的拿了出来。
随便扫了一眼，大概都是编辑小姐的，还有几个是李元秀的。
拿着电话拨了过去。
李元秀接起来后也没有多少好气的，“你又躲到哪里去了……”

“什么躲到哪里去了。”

“编辑小妞又找到我家了。喂。崔胜贤。我是你的监护人么。我是你的监护人么。我是么……为什么找我……”
崔胜贤把一颗颗珍珠吃进肚子里。
李元秀还在抱怨，“呜呜呜呜我还没起床啊，就被敲门声吓醒了。你知道么是吓醒的……崔胜贤你在哪。”
终于把奶茶吃干抹净，崔胜贤手托着下巴。
“哦。你猜。”

“饶了我吧。”

崔胜贤想了想。“我在李胜贤这里哦。”

“李胜贤？！”李元秀听到这个名字后整个人清醒过来。“你说你在谁那？”

崔胜贤和这个老友是从来没有多少秘密的。从出生，到现在，认识了三十年。彼此放下心房，没有芥蒂。
“李胜贤。”

李元秀深吸了口气。“他找的你还是你找的他。”
崔胜贤听得出李元秀口里的焦急。“有什么分别。”
电话那边，老友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我前几天跟DR.REID问权志龙伤势的事情。DR.REID说过，李胜贤有去美国看过权志龙。”他顿了几秒钟。“他去美国的意义再明显不过了吧。崔胜贤，如果是你找的他，那就算了。如果是他找的你。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崔胜贤。你别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桌子上的奶茶杯子见了底。崔胜贤看着吸管目不转睛。
眼睛眨了一下。崔胜贤终于恢复了动作。他用手指搅了搅吸管。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说。“哦……”
他问他一个人？李胜贤回答。一个人。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回答的意义。

李元秀被一旁的编辑扰的不胜其烦。
“反正都不要再去找他了。”他顿了顿。“何必一直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你又不是找不到喜欢你的人……”

崔胜贤又笑了笑。“我知道。”

“还有，你赶紧回来吧。你的编辑要跳楼了……”
崔胜贤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
放下电话。崔胜贤又在奶茶店里坐了一会儿。
磨蹭了一段时间后，按原路返回李胜贤的教室。他走的不快，又走走停停。等到了李胜贤的教室时，正好赶上小考结束。

李胜贤背着书包出了教室。崔胜贤靠在墙壁上，有些无奈的。“下午还有论文需要写？”
交作业的时间就在下个礼拜。除了今天是休息日，其他几天单位还有许多事要忙，论文还差个尾巴，算起来也十分的紧。
李胜贤思考着时间，考虑着如果下午不写的话其他两天会不会还有时间。
崔胜贤笑了笑。“等会儿我回S市。打扰你一上午真不好意思。”
李胜贤摇摇头。“是我打扰你才对。”
崔胜贤也不否认，反倒说了一声，“没有关系。反正我很闲。”

从学校，到郊区的飞机场又是一个小时。
机场里，崔胜贤和李胜贤匆匆告别。李胜贤背着书包仍像个学生，崔胜贤只带了钱包，整个人看起来无牵无挂。
可是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站在一米远的距离，耳边还有吵杂的广播声。崔胜贤说。“下个礼拜天，空出来吧……”

李胜贤抬头，眼睛微微睁大。

崔胜贤说。“下个礼拜六我在Y市有一个签售会。周日没有事做。我们一起去医院。”
有些调笑的语气。“你看着不像一个人会去医院的样子……”

李胜贤眼神跳跃了一下。
崔胜贤想伸手揉揉他的头，却还是作罢了。

--------
第二个礼拜天。崔胜贤如约而至。
李胜贤照旧不想去医院，但是崔胜贤亲自监督后，再固执不去就显得孩子气，所以即使不愿意还是硬着头皮跟在崔胜贤身后一起去了医院。
赶上礼拜天，医院里人满为患。
崔胜贤不太习惯这样的环境，但是李胜贤在身边的话，也不会觉得太不自在，人群中排队挂号，之后又等待检查结果，到了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总算告一段落。
李胜贤看着检查报告，说。“都说了没有什么问题……”
一旁的医生听到后挑起了眼角。“没问题？你这个胃炎还是很严重的。年纪轻轻的就这么重，你也要为自己以后多打算打算。”
崔胜贤问了医生需要注意事项，医生列下了一个清单，然后又说。“尤其是饮食方面，一定要多注意。”

李胜贤接过了之后点点头。临走前鞠躬说了谢谢。

把清单放进衣兜里，李胜贤和崔胜贤并排走着。
崔胜贤脚步轻快，个子高出李胜贤整整半个头。“晚上一起吃饭。”从宾馆过来得时候，路过一家养生菜馆，橱窗上宣传的菜款看起来不错。
李胜贤没有反对。“恩。我请客。”
崔胜贤侧头看了李胜贤。“也好。”

走过长长的楼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个人这就往要去的餐馆走去。
到了医院门口，李胜贤接了个电话。
来电话的是平常经常带自己出访的前辈，李胜贤以为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听清楚对方说什么之后才知道不是。
李胜贤转头。“你们现在在医院？”
电话里前辈的声音有些焦急。“对啊。同组的同事都来了。你也来看一下吧。”
“哪个医院？”
“正和。”“正和？”“恩。”

崔胜贤看着李胜贤。似乎出了什么比较严重的事情。
果然李胜贤放下电话后就说了对不起。“不能一起吃饭了。一个前辈受了点伤，现在正巧在这楼上的病房里。我得去看一眼。”
崔胜贤点头同意，看着李胜贤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也转了方向。“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李胜贤回头。
崔胜贤带着点询问的神色，“方便么？”

带着小跑。崔胜贤跟着李胜贤上了电梯，电梯里还有其他几个人，去往的楼层多不太一样，等了六七停后终于到了10楼。
李胜贤已经急切的跑了起来。崔胜贤看着他背影，到了其中靠西的一间病房。
病房里已经站了五六个人，病床上的人头部绑了几处绷带，眼睛也肿的老高。
李胜贤先是看了前辈的情况，后来又跟其他的同事问明事情原委。
“还不是因为最近抓酒驾的事。今天跟着交通队出去采访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疯子，不对，一车都是疯子。”
崔胜贤站在一旁听明情况，原来是采访酒后驾驶的人时发生了冲突，交警队的一名警员还有扛摄像的记者都受了伤。
李胜贤在医院又待了一个多小时，病床上的前辈昏昏沉沉，其他几个同事纷纷散去，李胜贤和崔胜贤也跟着离开。

坐在出租车里。崔胜贤想了想说。“你们记者还真是个高危行业。”
李胜贤回了一声。“这已经是万幸了。”
他们这一行里，危险太多，类似的事情比比皆是。在他到单位这几个月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崔胜贤歪着头，霓虹灯的光影扫过脸庞。“没想要换个工作？”

时间停顿了几秒。李胜贤回答。“没想过。”

“就那么喜欢？”
他问的有些好奇，毕竟在他看来，对着这样的一个职业感兴趣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李胜贤凝视着窗外，“恩。”又说。“高中时期就想当个记者了……”

李胜贤说着，崔胜贤也回想起来。权志龙刚刚大一的时候一直嘟嘟囔囔着说李胜贤想报新闻系。
权志龙的表情多少有些急躁。
李元秀并不理解，“新闻系就新闻系，你苦大仇深做什么。”
权志龙一脸快哭出来了样子“他说要报Y大的新闻系啊。Y大！啧啧，比A市还要远出那么多……”
李元秀笑嘻嘻的。“难不成报S大的新闻系啊。”
S大的新闻系刚刚成立几年，虽然师资力量上S大一向舍得出手，但是有些东西偏偏就需要时间才能沉淀下来。
权志龙趴在桌子上。“那以后要多久才能见一次面啊……”

高中的时候以为一学期见几面已经是奢侈，去了大学之后，就分的更远了吧……
李元秀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他要是真考上了Y大也该为他祝贺不是么？”
权志龙声音更小了“才不要……”

一学期后。李胜贤毕业。报的果然是新闻专业，可是却换了学校。
权志龙嘴巴咧到了天上去，整日看着李胜贤就眉目弯弯。

开学时。他们一列火车，背着包袱，去往S市。
他和李元秀坐在一边，权志龙和李胜贤坐在另一边。李元秀吃着橡皮糖。“分数不是够Y大了么？怎么没去。”
李胜贤刚刚剪短了头发，黑黑短短的头发泛着温柔的光。一副青涩清新的模样，“哦。就是有些原因所以不去了。”

权志龙在旁边作势咳嗽了一声。眉飞色舞起来。

李元秀看过去。有些好笑。“你该不会以为是……”
权志龙尽量绷着不让自己笑的太过，可是仍旧十分的洋洋得意，他挑着眉毛，“哈……这事还需要问么……”故作镇定的卖起了关子。“难道看不出来？！已经这么明显了……”
李胜贤有些脸红，耳朵甚至都红了起来，整个人坐不住似的像是受惊的小鹿。
权志龙果然说了出来，“当然是为了我啊！”
李胜贤应该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也跟着咳嗽了起来。

那时。他们青涩幼稚。
太容易快乐，太容易伤心。太固执的以为有些东西可以天长地久，太容易为了那些喜欢改变自己的决定，甚至改变自己。

崔胜贤一幕幕，终于回想起来。
眼前的李胜贤对记者的职业充满了憧憬。可是那么久前，他为了权志龙可以去了S大。
崔胜贤微微侧了头。
真的就那么喜欢么。
李胜贤。曾经那么喜欢权志龙么？喜欢到可以放弃自己一直期待的学校。
崔胜贤头靠着窗户，不自觉的问出声，“那么喜欢？”
李胜贤回过头来，“恩？”
以为问的是自己真的那么喜欢记者？又认真的点了点头。“恩。喜欢。从高中起就一直很喜欢了……”

光线柔和，李胜贤的面容氤氲在暧昧不清。
当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空中，崔胜贤突然觉得，心脏疼了一下。
好像。牵动了某些神经。轻轻的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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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夜里。崔胜贤回了自己订好的宾馆。
同行的编辑小姐从另一个房间探出脑袋，“明天临时加了一场签售会，今天要好好休息哦。”
崔胜贤摇摇头。“不要做。”
编辑小姐眼睛瞪得溜圆。“来的时候不是说听我安排么，怎么突然就变了……”
崔胜贤开了房门，“我明天要晚起。我要睡觉……”
编辑小姐望着崔胜贤泫然欲涕。
崔胜贤无奈的摆摆手。“我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啊……”
即使，他一向是个很容易快乐的人。

关了房门。崔胜贤没多少力气洗澡，径直躺在沙发上，崔胜贤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他知道，他问的问题和李胜贤回答的问题并不是一个，也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事件搞得心情沉闷。
但是。他却隐隐的明白。无论问题是哪一个，答案也许都是一样的。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李胜贤都一样的喜欢着记者这个职业。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李胜贤都一样的喜欢着那个叫权志龙的人……

李胜贤之所以说自己“一个人。”
不是因为寂寞了，想找个人陪。更不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许只是因为，这个时候需要自己的出现而已。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再明显不过了……

凄惨的笑了笑。崔胜贤换了个姿势。
屋外编辑小姐还在做最后挣扎的敲着门，“大哥。大神。我们再商量一下吧。”
崔胜贤依旧闭着眼，充耳不闻。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黑漆漆的屋子里，闪着蓝光。
崔胜贤拾起来看。李胜贤发短信过来，—你的墨镜落在我这。—
崔胜贤想了一会儿回。—哦。可是今天带着它觉得很丑。—
李胜贤回—不会。还好。—
不一会儿又回—下次见面带给你。—

崔胜贤躺在沙发上，两腿随意的搭在扶手上。
有些泄气的。不死心的，又发了过去。
——真的很喜欢吗？曾经不是放弃过一段时间么？——
他有些自欺欺人的想，也不是特别喜欢吧。如果特别喜欢的话，当初为什么做起了收银员，如果特别喜欢的话，怎么舍得放弃呢？何况收银员也挺好的，没那么累，没那么危险，还可以赠送客人积分卡和草莓蛋糕。没什么不好啊……
崔胜贤盯着那幽蓝的屏幕，好似等着什么能让他得到解脱的短信。
没多久后，李胜贤发了过来。
——正因为放弃过，所以才知道这件事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不是么。——
26个字。三个标点符号。
崔胜贤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这是李胜贤给出的答案。

天气渐冷。屋外的冷风比S市要干涩冷冽许多。
崔胜贤半眯着眼。
原来是这样。原来有些东西失去过，才明白，不想失去。
失去过，才知道，不能失去。
原来是这样。

手指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摩挲，崔胜贤慢慢有了微笑的模样。
他心酸的想。李胜贤。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如果你已经有了你想要的。
那么，就按照你的想法进行吧。
像三年前那个咖啡厅，我让你先离开一样。
这次。我帮你。
毕竟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你，所以，也不明白，失去你的那种痛苦。
李胜贤，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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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睡觉，崔胜贤拨出那个许久没有拨出的号码。
接通的过程很慢。等待的过程竟然如此的长。
终于有了声音。对面一片吵杂，那是属于白天的热闹。

崔胜贤手臂搭在额头上。“喂。我们谈一谈吧。”

权志龙当时正在做出院手续的办理。用肩膀夹着电话，手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单子。“谈什么？”
崔胜贤停了几秒钟，说。“谈谈他吧……”
权志龙握着大小单子的手僵了一下，“谁。”
崔胜贤说。“他。”顿了顿又说，“我们早就该谈一谈他了。”

找到了安静处，权志龙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淡金色的头发挡着眼睛。
崔胜贤仰躺在沙发里，看着高出的天花板。崔胜贤慢吞吞地说。
“我打算跟他在一起了。”

权志龙微微蹙眉。口气冷淡。“我以为无论我和他是否在一起，他都不是你该碰的人。”

崔胜贤伸出空闲的一只手。似乎伸手就能抓到天上的星星。
“可是……我也喜欢了很久。”
“如果你真的放弃了他的话。我想好好爱他。”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好好爱他。
他生病了，我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他伤心了，我也没办法解决。有些东西想跟他分享，见面了却拼命忍住，有些心意已经到了嘴边，却只能咽回肚里。
因为，他的身边，总是有你。
我只能远远地站着，刻意保持着距离。

语气温柔的。崔胜贤说。“我想好好喜欢他。”

电话另一头的权志龙应该是咬紧了牙齿，说出口的话也带着戾气。
“你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个？”
冷笑了一声。“随便你。”
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稍微停顿了会儿，权志龙说“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无关。”

绝情的话传到了耳朵里。崔胜贤觉得有些心痛。
声音低沉着，崔胜贤说。
“志龙。不是以前看漫画玩篮球哦。”他接了下去，“不是大家有什么好东西了，你传给我，我传给你。这次，不会再还给你了……”
我们都知道，我们已经过了玩的年纪。
甚至连后悔的时间都变得奢侈。我们能抓住还在等我们的东西已经是万幸了……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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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崔胜贤和李胜贤的交往越来越频繁。偶尔崔胜贤到Y市参观游玩，偶尔也会邀请李胜贤回S市看看。李元秀气到眼蓝，可是面对崔胜贤撒娇可怜的样子却不忍心勒令他们不准来往。
太阳安泰宇几人查出端倪，面面相觑，又在背后窃窃私语，最后太阳得出一个结论，崔胜贤一定是疯了。
权志龙的婚期越来越近。毕业典礼之后就会在美国正式举办婚礼。太阳不知道是不是该在这个时候跟权志龙说李胜贤的事情，可是不说又总觉得不安。
在崔胜贤又一次在漫画上画出默默花的时候，太阳终于反应了过来，“你画的是李胜贤对不对。”一一对照着人物。“那吼吼狮就是权志龙，白肥兔……是你自己。”
当时，被邀请来一起吃饭的李胜贤去了洗手间。
崔胜贤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安泰宇玩着纸牌，手指顿了顿，没有回答。
太阳却笃定了答案。“果然是这样。”

崔胜贤不是疯了。他是认真的。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坐在办公桌前的太阳抓耳挠腮，一面怕打扰到权志龙正在筹备的婚礼，一面又怕权志龙对李胜贤没办法真正释怀。
可是如果，权志龙还喜欢着李胜贤的话……
自己的沉默会不会毁掉他的幸福。

“啊”了一声。太阳困扰的靠在椅背上。“我到底该怎么做……”

倒在椅子上。太阳坐立难安了一上午。
手机里的时间显示的是纽约半夜12点。这是权志龙去美国后他设置的，好像是给自己一个幻觉，无论那个人走多远，他们几个人都还在一起。
拿着电话，太阳不自觉的发呆。
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响了起来，没想到竟然是权志龙的。
太阳的心脏一下提到嗓子眼，好像被人抓住了小尾巴，整个人紧张起来。
迅速的接了电话，太阳吱吱呀呀，“啊。怎么突然大半夜打电话过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么？还是有什么是想问我。”脑袋还没转过来，话已经说出口。“我可是什么都不清楚哦。我根本不知道……”

突然静了下来。
因为权志龙开口说了话。
“太阳。我要结婚了。”

太阳竖起耳朵听。那人好像站在风里，周围传来呼啸的风声。
皱着眉。太阳问。“你不在家里？”

权志龙点点头。“恩。刚从工作室出来。这边下了雪。”

“大么。”

“恩。”

“比我们这边大么？”

权志龙笑着回。“恩。纽约的冬天很冷的。”

太阳又皱眉。“那你还不赶快回家？在外面冻成冰块了。”
权志龙冒着风雪，迎着路灯的光线缓慢前行。“只是想打电话给你，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婚礼定在来年一月。学业已经全部完成，薇薇安最近正在筹备婚礼。因为订婚仪式是在S市举行，所以婚礼会在美国举行。
权志龙手里提着一个乳白色相框的照片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着。“一月的时候。”

太阳“哦”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声的缘故。权志龙的声音听着有些落寞。
大风中。权志龙踩着雪花，脚渗在雪里，留下一个个雪坑，看起来凌乱却也寂寞。
权志龙声音也夹在在风声里。“突然想起小时候。你总是一副哥哥的模样照顾我。小大人模样。”

太阳也笑了下，“你本来就比我小嘛……”
权志龙笑着说。“可是只是三个月而已。”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太阳性格温暖，他性格暴烈，本以为玩不到一起去，偏偏，玩得很好。
打架时一起打架，挨打时太阳一个人挨打。
吃饭时一起吃饭，收拾碗筷时太阳一个人收拾。
他伤心时，太阳跟着一起伤心。太阳伤心时，他偶尔还会嘲笑。

后来就连自家老爸都看不过去，说。“太阳。干脆不要跟权志龙交朋友。他这个没心没肺的小鬼。”
太阳一脸阳光。“因为他是弟弟嘛。是弟弟呀。”
他带着弟弟的光环，一路凯歌，好像无论多坏的事都不会一人承担，无论多么孤独，都不是独自一人。

太阳笑的洋洋得意。“可是你就是小鬼啊。无论多大了，都是小鬼一个。好惹事，好恶作剧，没我管着你怎么行。”
权志龙手掌紧了紧。“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总挨打。老爸很少回来。回来的时间却有一半的时间是在打我……”
太阳说，“当然记得。那时候你总拉着我挡在你前面啊。”

权志龙微笑。“那时候。你总告诉我不要怕。不要怕。”
你说不要怕。不要怕。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说，志龙呀。不要怕。不要怕。不会挨打的。
你说。不要怕。不要怕。不会痛的。叔叔不舍得下重手的。

有些难过的。权志龙说。“太阳。再说一次吧。说，不要怕。”
说。我会幸福的。说。我不会后悔。说。所有的选择都是对的。这才是应该走的路。说。即使失去了他。我照旧会幸福。
权志龙突然停下了脚步。“呐。太阳。再说一次吧。”

阳光刺痛了太阳的眼。
眼睛突然有了雾气。太阳拿着电话的手指颤抖着，声音也有了颤腔。
他低声地说。“不要怕。不要怕。”
一声一声的。记不清说了多少声。太阳说。“不要怕。”
不要怕。权志龙，会幸福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呼啸的风中。权志龙听着对方的声音一遍遍传过来。
“不要怕。不要怕。权志龙。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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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几天后，纽约难得气温回升。
阳光普照里，权志龙和薇薇安一起去珠宝店买戒指。
冬天结婚是淡季，店里也没有多少人。权志龙两人坐在高脚椅上慢慢的找着中意的戒指。
薇薇安拾起了一只。“这个怎么样。”
权志龙看了一眼。点点头。薇薇安噘嘴。“你总说好看。看了好几只都是一样的……没有你喜欢的？”
权志龙托着下巴。“都好。你喜欢就好。”
薇薇安叹了一口气。“又不是我一个人结婚。”

又过了十几分钟。店里多了几个人。
权志龙无聊时看过去。正巧一个背着背包的亚洲少年走了进来。在比较廉价的专柜看了看，少年指了指其中一只。
服务员走过去，把戒指拿了出来。然后案例讲解了一下戒指的工艺和材质。

薇薇安又挑选了一只。试戴在无名指上，薇薇安低呼。“这只好漂亮！”
权志龙回头。细看了一眼，又点点头。
薇薇安扭头撒娇，然后又跟服务员攀谈起来。

旁边的亚洲小子终于找到了中意的戒指。脸上带着点兴奋地，少年点点头。“就要这两只了。麻烦你包给我。”
服务员有些疑惑。“先生，可是这两只都是男士戒指……您？”
少年的脸突然有些红。咳嗽了一声后“我知道。”甚至有些不敢看服务人员的眼睛。“我知道。你包给我就好。”

服务人员打量了少年一眼。终于反应过来。“哦哦哦。不好意思先生。对不起。”
少年脸还是红的，“没关系的。”

在珠宝店里局促不安的坐着。少年等待着服务人员把一样的两枚男士戒指包好。权志龙心中有些异样。看到这样的画面竟不觉得陌生。
终于戒指打包好。服务人员小心翼翼把包装袋子交给了少年。少年笑了笑，结果袋子，然后就出了珠宝店。
几分钟后，又折回来。
他声音不小，带着少年独有的清脆。“C.Y.F指的是什么。”
他扬了扬戒指。“上面的字母什么意思。”

服务人员看着少年，声音也跟着打了起来。“compare you forever。”
少年听到后，脸上绽放了更多的笑容。好像听到了最美的语言。

薇薇安看了过来，也听得清清楚楚。“compare you for eve？r”她说着蹩脚的韩语，问权志龙，“如果翻译成你们的语言，是什么意思？”
权志龙转头，入眼的是柜台里大大小小的戒指。回答。“陪伴一生。”他顿了顿。“一辈子在一起的意思。”
一辈子。少一点都不叫一辈子。
在一起，不离不弃，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脑子里突然炸开了一个声音。
好几年前的画面。李胜贤也是那样青涩。他买了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一只戴在他的手上，一只戴在自己的手上。
他说。“权志龙。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一辈子在一起。”
那个不会说情话的人，很少说喜欢，更少说爱。
他说。一辈子在一起。


薇薇安哦了一声。笑起来。“是很美的话呢。”
看着服务生，薇薇安又问，“那我们这对呢？是什么意思。”
服务生笑了笑，“一生的承诺。”
薇薇安想了想，“也是很好的话呀。”看着权志龙。“是很好的话对吧！”
把戒指递了过去。“你也看看，合不合适。我很喜欢这一对。”
金色的戒指上镶着一颗小小的钻石，打磨细致，做工精致。
权志龙看着那枚戒指。那枚戒指离自己的指尖那么近。

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那时他问他。“李胜贤，你是向我求婚么？”
李胜贤回答。“对啊。向你求婚。”
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头上，说“权志龙。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他说。“我们结婚吧。”

“结婚？”
“恩。”他微笑的看着自己，语气认真温柔。“我们结婚。”

突然醒了过来。权志龙眼睛猩红。
薇薇安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权志龙，是不舒服了么？”
权志龙皱着眉，摇了摇头。“不行。”
他自言自语着。“还是不行。”

终于看向薇薇安。他说“对不起。”
我还是放不下他。
还是放不下那个说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还是放不下那个跟我求婚的人。那个。我那么喜欢的人。
我还是会怕。
不是怕不会幸福。不是怕会受伤。
我怕。会永远失去他。那是我的他，全天下，只有一个的他。

用手遮住了额头。权志龙眼睛有些湿润。眼前的戒指散着细碎耀眼的光，权志龙说。“不行。不能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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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李胜贤休息几日。崔胜贤邀请李胜贤到S市看动漫展。
李胜贤对动漫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小允却是动漫发烧友。崔胜贤顺势邀请了小允，结果元旦当天，果然李胜贤和小允兴致勃勃的来了S市。

提前订好了宾馆。李胜贤并没有打算多留。架不住小允要见自己的偶像，所以只能在S市住一晚。
元旦当天，崔胜贤一行人到了动漫展，李胜贤并不了解动漫，看着眼花缭乱的人物只觉得花里胡哨，看着不像人类，反倒是小允惊叫连连，看到了个人物就要上前看看摸摸，走到高达的柜台展后更是挪不开腿。
李胜贤看着小允觉得可爱。崔胜贤也感叹，“你们俩个性还真不一样啊……”

一路上，崔胜贤的熟人很多。习惯了崔胜贤安安静静不善交际的样子，一时看到崔胜贤和谁都能聊得热络，李胜贤有些诧异。崔胜贤解释，“好歹我也是动漫界的名人啊。”
看李胜贤的样子“你也许也会碰到些熟人啊。”
李胜贤回。“那怎么会。”
没想到，话没说出多久，就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李胜贤吓了一跳。回过头看了一头蓝毛的青年。
青年大笑。指着自己的鼻子“李胜贤！”
李胜贤认了出来。这是曾经和自己一起工作的漫画小子……

三个人的队伍变成四个人。风风火火的逛了一天的展，傍晚才结束。
找了一家酒家吃了些东西。吃饱后，小允说有些累了要回宾馆休息。漫画小子缠着自己多说一会儿话。
李胜贤犹豫，“你等会不是还要上班么？超市8点换班。”
漫画小子理所当然的，“那你就过去陪我一下下呀。”

到了超市。漫画小子和李胜贤果然聊了一个多小时。后来还是已经回家的崔胜贤打电话来，拜托李胜贤如果还没有离开的话，帮忙去他家处理一些厨房里的问题，李胜贤才和漫画小子不舍分别。
屋子里的崔胜贤正在做煎饺，油水噼里啪啦叫嚣着不满。
崔胜贤有些无奈。“突然想吃了……然后就出现这种状况。”
李胜贤四处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挽起袖子为崔胜贤做好煎饺。

坐在饭桌上。崔胜贤吃的正欢。
几个下肚之后，才空出了嘴巴。“上次住院的前辈身体好了么？”
距离上次的事情过去了一个月，可是偶尔想起仍旧十分在意。生怕这样的事有一天落到李胜贤头上所以惴惴不安。
李胜贤点点头。“恩。已经出院了。”
崔胜贤听后，眼睛眨了眨，“哦……那就好。”

几分钟后，一盘子煎饺全部下肚。崔胜贤撑到的抚摸着肚子。
李胜贤看着也有些吃惊，“晚上没有吃好？”
崔胜贤苦笑着摇了摇头。
刚才快两个小时的晚饭对于他的耳朵和心灵来说都是一场噩梦。他不是习惯吵闹的人，更不习惯处在话题的中心。一头蓝毛的漫画小子知道自己是飞天神兔后一直和自己讨论白肥兔的归宿问题，讨论无果后又和小允讨论其他动漫人物，小允显然也遇到了知音，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就连他要插嘴跟李胜贤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他看着李胜贤笑的有些无奈。
对面的李胜贤一直看着小允暖暖的笑着。
把难夹的食物通通夹到小允的碗里，李胜贤说。“不要光顾着说话呀。”
小允拿起了汤匙，盛了难夹的食物，一口吞到肚子里。
没有什么不协调。
可是，崔胜贤却有些难过。看着那样的两个人，都会有心痛的感觉。

一顿饭吃的七零八落，最后仍肚子空空。回家想做一盘煎饺，结果又把厨房搞得油光四溅。
崔胜贤歪着头。“谢谢你。又帮我做了一次煎饺。”
李胜贤摆摆手。“又没什么难的。”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已经九点。
李胜贤看了看手表，起身就要离开。崔胜贤看着对方只穿了一件黑色棉袄，帽子围脖手套一概没有有些担心。
从衣柜里找来自己平常带的。崔胜贤递过去。说“晚上风很大。”
靠海的S市，一年四季的海风。总是吹得不停。
李胜贤眼睛一眨，看着崔胜贤，不知道要不要接。

当口出，竟然有人敲门。
把东西都搭在沙发椅背上。崔胜贤说。“我先去开门。”
李胜贤“哦”了一声。

穿上大衣。李胜贤拉上拉链。
开门声从耳边响起。不久后。听到崔胜贤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权志龙。”

门外。权志龙静静地站着。头发有些凌乱。本来就颜色不深的嘴唇泛着一层白。可是整个人干净而清爽。
权志龙说。“好久不见。”

李胜贤的手指停了下来。转头看过去。
崔胜贤已经把门拉的打开，所有遮挡二人视线的东西全部不见。
李胜贤觉得心跳漏了几个节拍。甚至连时间都停止了。心里默念出那个人名字的时候，嘴巴也出了音阶。“权志龙。”

门外的权志龙一头淡色头发。
循声看过来，琥珀色的瞳孔逐渐深沉起来。

崔胜贤把门大的更开，侧了侧身。“进屋坐吧。”
权志龙的目光从李胜贤身上收了回来。过了一会儿，说。“不了。”看向崔胜贤，“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而已。”
崔胜贤挑眉，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
?
顿了顿。权志龙神态轻松。“上次你说，不会再还给我了。”翘起嘴角笑了笑，语气一转。“其实你多虑了。”
口气认真。权志龙直视崔胜贤的眼睛。“我要告诉你的是，有些东西从来都不需要谁来还给我。”
“因为。本来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权志龙说。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
后退了一步，权志龙耸肩。“我还有事，先走了。”
把目光又放到了李胜贤的身上。
临走前，权志龙低声问他，“李胜贤。你不走？”
?
灯火通明里。
崔胜贤也看向了李胜贤。
应该是安静了许久。应该是一个外人进不去的世界。
李胜贤的手指还放在拉链上，眼睛也一直看着门外的人。
突然有了动作。李胜贤活动了起来。
?
崔胜贤蹙眉。
一身黑衣的李胜贤一步步靠近自己。又擦肩而过。
他停在权志龙的面前，低头看着权志龙的鞋尖。
权志龙转身离开的那一霎那，李胜贤也跟着迈出脚步来。
?
当两个人的身影全部消失在楼道中时，崔胜贤浅笑。
他在楼道里轻声嗤笑，笑他们，也是笑自己，笑他们兜兜转转，不过是走了个圈。笑自己，笑自己的自不量力，笑自己从来都是那个进不去，出不来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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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S市的冬夜永远都像是一个绝望了的贵妇。浪漫绝色，却对所有的悲欢离合冷眼旁观。
权志龙灰色的衣服在前面走着。李胜贤黑色的衣服跟在后面。两米远的距离，一前一后，都不逾越。
等到了权志龙在S市公寓，李胜贤仍旧跟在身后。
权志龙把门打开，率先进去。李胜贤停在门口。愣了一会儿神。停顿几秒走了进去，最终带上了门。

客厅里。权志龙先是打开灯，然后脱掉外套。
李胜贤还在门口的位置。有些无措。想了想还是自己先开了口。“你怎么回来了。”
权志龙并不说话。停顿了一下，又恢复了动作。
李胜贤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气氛像是化不开的僵局。李胜贤不敢看他的眼睛。几个问题都石沉大海。李胜贤只好作罢，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李胜贤等权志龙在卧室里收拾完所有东西。然而，考验自己耐性一样。半个小时过去，权志龙仍带在卧室里，丝毫没有出来的迹象。

李胜贤等的焦急。实在忍耐不住于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步并作一步的进了权志龙的卧室。
权志龙的屋子里明亮却安静。褐色的行李箱仍旧放在床尾从没被打开。更没有收拾好的迹象。

有些意外的，李胜贤发现权志龙合着衣服侧躺在床上。
他看起来太疲惫。眉毛蹙着，两眼闭的死紧。头发散乱的挡在眉前，耳朵还有些泛红。
李胜贤心里一紧。原来，权志龙已经睡着了。

在门口处关掉了灯。李胜贤趴在床前。
屋子里漆黑一片，可是借着浅浅淡淡的月光，却仍旧看得见那人的五官。
李胜贤就这样一直坐在地板上，然后看着权志龙。

他看了太久。久到眼睛酸涩，眼圈发红，仍旧看着。
眼前的人浅浅的呼吸。薄凉的面相已经像个成熟的男人。
似乎比上次更瘦了一些，两颊也更凹陷的样子。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李胜贤舍不得闭上眼睛。
眼睛酸了就眨一下，更酸的时候，就用手使劲儿揉揉。

不知过了许久，熟睡的权志龙睫毛抖了下，琥珀色的颜色映入眼帘。
有些意外的，李胜贤发现权志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一切都像梦境，他从睡梦中醒来，他看得到他，他看得到他。
李胜贤眨眨眼。“为什么刚才一直不说话。”
为什么一直都不理我。

权志龙闭上眼睛。不回答。
过了一会儿，却又睁开。他问李胜贤。“你呢？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眼前的人一直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即使在睡梦中都感觉得到他的视线。
权志龙问，“为什么。”

对面的李胜贤因为背光，表情看起来暧昧不清。
他听他笑了笑。然后说。“怕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了。你就不在了。”
像曾经无数个梦境一样。
醒来了。你就不见了。

李胜贤声音有了小小的颤音。听起来压抑而平淡。
权志龙慢慢的又闭上眼。“睡吧。没关系。”
李胜贤还是固执的。“不要。”

权志龙‘啧’了一声。没有再理。

冬夜。过去一半。
快到凌晨，李胜贤终于睡着。
权志龙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又下床绕到床的另一边。
黑头发黑眼睛还有小虎牙的家伙仍旧是保持坐在地板上的睡姿，可是脑袋已经一点一点。权志龙伸手从他的腰和膝盖下绕过去，最后把人抱回了床上。
终于睡到舒服地方的李胜贤有些小小的满足，活动了一下姿势后，翻身睡得更香。
权志龙站在床边。轻声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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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胜贤醒过来，天已经大亮。
糊涂了三秒钟，看着陌生的环境一时想不起这究竟是哪，发呆中，突然想起来，这是权志龙的家。
一个挺身，李胜贤从床上坐了起来。回头看向床的另一边，那里却空空如也。赤着脚下了床，李胜贤叫了一声“权志龙。”
走出卧室，四处张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权志龙正在厨房做早餐。
在冰箱里只找到三颗鸡蛋还有一些火腿的权志龙只是简单的煎了鸡蛋和火腿，然后又做了两碗清淡的米粥。
摆在餐桌上。权志龙看了一眼李胜贤。“吃早饭了。”

坐在餐桌前，李胜贤吃了几口。“昨天怎么突然睡着了。”
权志龙慢条斯理的喝着粥。“累了而已。”
昨天把李胜贤一个人扔在客厅，自己在卧室睡着决不在他的打算中。他只是想回卧室收拾一下东西，没想到沾到床之后却立马睡着。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已经连续两晚没睡觉确实让他体力透支。

说完了这事儿，两个人都沉默着。
李胜贤闷声喝着粥，偶尔吃一块火腿。权志龙继续斯文的吃着东西，更没有什么异常。
吃过早饭。小允来了电话。
有些犹疑的，小允问“你在哪？我昨天睡得早不太清楚，你是没回来么？”
李胜贤没答话。
小允又嘟囔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了看时间，李胜贤说，“回Y市的车票已经买好了，是下午两点，我等会就回去。”
小允点头。“啊。好啊。那我先出去逛一下，中午集合。”
李胜贤说好。后来挂了电话。

吃着早餐的权志龙听到Y市后放下碗筷。等人挂断电话才问，“Y市？你不是在A市？”
李胜贤摇摇头。“我在Y市进修成人教育。最近在一家媒体做记者。”
权志龙“哦”了一声。“记者……那很好啊。”

两个人吃过了早饭。李胜贤还要赶回宾馆。
穿好了外套，李胜贤准备离开。
权志龙自顾自的收拾桌子，李胜贤再说话的时候才看向李胜贤。
门口处，李胜贤也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深潭一样沉静。嘴巴牵起一丝微笑。李胜贤问。“你还会回美国么？”
他问的平平淡淡，可是却带着点小心翼翼。
权志龙别开眼。“恩。”

李胜贤瞳孔微微收起。

权志龙停下手里的东西。“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不得不回去。”
需要好好的说对不起。需要好好的说谢谢。
谢谢那些人，那些事。道尽所有的歉意，恳求对方的原谅。

权志龙看着盘子上秀丽的花纹，那是上次回国前薇薇安自己逛商场买的。屋子里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她一个人跑东跑西，费劲心思。
权志龙说。“因为好好告别后……才能重新开始。”
侧过头。他看了看李胜贤。“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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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权志龙的公寓。李胜贤站在大楼下一时愣神。
订好的宾馆就在右边的方向，可是走出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重新调转了方向，李胜贤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跑了十多分钟。额头都是汗。李胜贤终于到了崔胜贤的家门口。
摁着门铃，两声后却都没人开门。李胜贤用手敲了门。又是几声之后，终于听到了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崔胜贤站在门口处，轻声开了门。

看见了来人，崔胜贤有些吃惊。可是很快恢复过来。脸上露出一副淡淡的笑容。
“怎么来了。还这么早。”
李胜贤跟着进了客厅。“因为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穿着拖鞋。崔胜贤走得摇摇晃晃，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崔胜贤语气诺诺的，“最近已经听了很多重要的话啊……”抬起来，微笑的看着李胜贤，“你说吧。你有什么事要说。我会很认真的听。”

坐在沙发的另一侧。李胜贤看着窗外宽敞的阳台，和一眼就看得清远方的天空。
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最近的事情。”

崔胜贤在茶几上拾了一颗橘子，放在手心里，“最近的事情啊……”

李胜贤长睫毛煽动了一下。“对不起，利用了你。”

崔胜贤握着橘子的手一紧，一会儿后，开玩笑的语气说，“哈……说什么利用啊……你又从来都没有主动找过我，是我……”
他不知怎么接下去。他并没想过他们会赤裸裸的谈起这个话题。

李胜贤摇了摇头。“是利用你啊。”
看着远方，李胜贤没有丝毫隐瞒。
“没有拒绝过你的任何好意。从没拒绝过你的人和陪伴，明明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可是，却从没有拒绝。因为，你是那个人最好的朋友……”
他说“因为你是离那个人最近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样能重新追回他，我不愿意等，又没有条件追过去死缠烂打。我卑微又卑劣的想着。如果我们走得近一些话，会不会那个人就知道了。那个人就会吃醋，就会回到我的身边。
李胜贤咬了咬嘴唇，“就是怀着这样卑劣的想法，靠近你，也是靠近他。希望着他知道我们的事情，动摇他的心意……”

他说的露骨。不留缝隙。
全盘托出的最后，却听到崔胜贤有些低哑的声音。
“不要再说了。”
他眉毛挤在一起。“我不想听。”

李胜贤想了想。说。“可是，这就是事实。”

崔胜贤手肘靠在膝盖上。“那我也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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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几天后。李胜贤的本学期课程全部结束，终于有心力把时间又投入到了工作上来。
前一阵子刚刚接手的学校欺凌案又有了新的进展。受害者已经回到了学校，学校师生举办了欢迎会，并通知了媒体。施暴者也辗转去了另一所学校。
同组的前辈说，“就要进入尾声了，最后一次新闻报道也要做得漂亮，这几天你就多费心一下，多搜集点素材。”
李胜贤点点头说好。
拍了拍李胜贤的肩膀。同组的前辈突然笑了一下，“最近心情不错哦？”偶尔会自己情不自禁的微笑。就连工作的时候，也多了一份坦然，“是交了女朋友吗？小子。”
其他同事也靠了过来。“哦？真的？”
李胜贤咳了一声，躲开了大家的目光。

他和权志龙并不知道算不算有进展。只是最近有经常沟通电话。权志龙又回了美国。就在上周三，算起来已经三天了。
昨天晚上权志龙有打电话过来，说“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李胜贤坐在床上，有些担心。
对方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临挂断前，说。“等我回去。不用担心。”

同组的前辈还在笑，“哈。没否认就是承认吧。这小子……”
其他同事也跟着笑起来。“他有个人照顾也好。”

收拾好了设备。李胜贤准备下班。
和其他几个同事一起走到了楼下又纷纷告别。李胜贤独自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雪天路滑，风一起，路上结了一层细密的冰，李胜贤一步一步，额外的小心。
身后有了车鸣声，他朝边缘更靠了靠。没想到车鸣声并没有停止，反倒是在更靠近自己身后的位置响了起来。
李胜贤猛地回头。透过车窗，看里面人是谁。
崔胜贤摆了摆手。示意他上来吧。

一路上并没有多少话。李胜贤看起来不甚自在。
崔胜贤放了一张CD，“我在这有签售会的后续活动。刚才正巧在你们单位附近的出版社办点事，没想到出来就碰到你了。”
李胜贤“恩”了一声。
崔胜贤把音乐调大，“大雪的天。把你送到楼下吧。”
李胜贤手放在膝盖上，“谢谢。”

终于到了楼下。崔胜贤把车停在马路边。
李胜贤下了车，然后摆摆手跟他告别。崔胜贤点点头说，“赶紧上去。别冻坏了。”
李胜贤听到后笑了下，转身离开。

摁下车窗。崔胜贤并没有急着要走。从衣兜里拿出一盒烟，点上一支，崔胜贤夹在手指间。
他并不喜欢香烟。可是画漫画却是一件在夜晚完成的事。
起先他先是用咖啡顶着，越大年纪大，越觉得不够，于是养成了吸烟的习惯。
太阳有劝过他，“虽然你抽烟的样子很帅，但是还是应该控制一下的好。”
他听不出重点，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第一句上，“我抽烟的样子很帅？”
太阳想了想。“李元秀，安泰宇，权志龙都抽烟。”顿了顿挤出笑脸，“但是你最帅。”
李元秀在一旁嘀咕。“什么啊。怎么也应该是我的吧。你们这都是个人眼光……”转了转脑袋，看向了大成，“大成你说说，谁最帅？”
大成四处看了一眼，对着安泰宇小狗一样期盼的眼神儿说。“好好好，你最帅。”
李元秀不满意，呲牙咧嘴挑着眉又问李胜贤，“小个子。你说谁最帅？”
李胜贤一愣。一时间不知道大家问什么。
权志龙在一边插嘴进来，“这还用问吗？”仍旧洋洋得意的。“当然是我啊！李元秀你这家伙真是自不量力啊……”
话锋一转，又说。“还有啊……”
他看着李元秀，语气认真起来，“小个子是我叫的。你不准这么随便的叫他。”
李元秀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

半支烟下去。崔胜贤抖了抖烟灰。重新发动了车子，崔胜贤准备离开。
突然楼里出了吵闹声，虽然不大，可是却是李胜贤刚刚离开的方向。
崔胜贤侧头看过去。
不一会儿，李胜贤从楼道里又重新返了出来。
又不一会儿，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士也从楼道里跟了出来。
雪地里，男人一把抓住了李胜贤的领子。大声嚷着，“都怪你，都怪你！”
李胜贤想解释些什么。
男人还在吼。“我家小志。我家小志都被你毁了啊！”

崔胜贤冲下了车，跑向了李胜贤的方向。
男人的手越举越高，“他的一辈子啊！”
一拳下去的当口。崔胜贤推开了李胜贤……

男人看打错了人，有些愣神。崔胜贤被打中眼尾处，尖锐的戒指在上面勾勒出一条血痕。
李胜贤回头，看清了来人。踉踉跄跄脚步不稳的跑了过去。“你怎么了，崔胜贤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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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医生正在帮崔胜贤处理伤口。
李胜贤口气急切，“他的眼睛没事儿吧。”
戒指的痕迹从太阳穴一直划到了眼睛里。崔胜贤整个眼睛红了起来，眼角膜也肿的老高。
把伤口处理好。医生嘱咐崔胜贤，“你还是闭着眼睛吧。没什么大事儿，碰到了一点，睡一觉起来，再上些药几天就能好起来。”
崔胜贤一眼睁着，一眼闭着，看起来格外的不舒服。医生又说。“你先闭眼休息休息。”
崔胜贤听话的开始闭目养神。李胜贤和医生去了门外。
脑子里还残留着刚才男人挥拳的画面，崔胜贤心一沉，想着怎样也要跟李胜贤说清，可是，这样一动不动又闭着眼，不一会儿就有了困意，最后竟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李胜贤在医院里来回跑完，办好了住院，又取好了药，买了点晚饭回到病房后，就一直坐在床边。
半个小时后。崔胜贤醒了过来。
眼睛已经消肿了不少，可是眼膜处还是红的吓人。
李胜贤让崔胜贤把打好的晚饭吃进了肚子里。崔胜贤吃了一半后问，“你吃了么？”
李胜贤垂头。“吃了。”
崔胜贤点点头。“那就好。”

因为眼睛受伤，视觉出现点偏差。崔胜贤夹了几颗豆子怎么也夹不起来，嘲笑自己还是换另一样食物也不错的时候，李胜贤慌慌张张的又跑了出去，说，“我去找一把勺。”
回来后，崔胜贤已经吃完。
李胜贤把杂物通通收拾掉。坐在崔胜贤跟前，嘱咐说“医生说你多睡觉。有助于恢复。”
崔胜贤倚在床头上，转移了话题，“那个大叔什么人。”
李胜贤眨眼。回答“哦。是最近校园欺凌案那个施暴学生的家长。”

是意料中的答案。崔胜贤又问。“报警了么？”
李胜贤楞了一下。“没有。”抿了抿唇。“你要报警么？”
崔胜贤皱了皱眉。“不是我报警。是你报警吧。已经追到家里了，谁知下回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报警么？”
整个人坐直。许久。李胜贤开口解释，“我在想，如果你可以原谅他的话，就不报警了……我有跟同事联系过，刚才才知道，那个学生调到了别的学校，但是因为新闻闹得挺大的，身份也没隐瞒住，所以这个学生在新学校好像受到了大家的欺负……孩子精神压力太大，现在学校也不去了，整个人躲在家里……他们是高三，马上面临高考。以前学习一直很好，有可能考上重点大学……他们的父母只是太心疼自己的孩子而已……”

他解释了一大堆。生怕落了一字，崔胜贤就会更加生气。
抬头看啦看崔胜贤，果然崔胜贤仍皱眉看着自己。“所以就这么算了？”
他无法告诉李胜贤他当时的感受。
他看到那个人抓着李胜贤的领子，看着那个人的拳头离李胜贤越来越近。就要落下的那一瞬间。他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一样。
那是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害怕与慌张。

崔胜贤仍是一肚子怒气。“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办？谁能负责？”
李胜贤想了会儿。“也不都是他们的错。他们也是被逼的……是我们毁了他孩子的前途不是么……”
曾经的我们。不都是为了自己重要的人，选择伤害别人不是么。

白色被子上的手紧了紧。崔胜贤情不自禁咬牙。

李胜贤笑了一下。“所以如果你能原谅他就好了。不对……如果能原谅我就好了。是我把你卷到这件事里，让你受伤，不是别人的错……崔胜贤……别报警……”

他口气慌乱。“你原谅我吧……”

“原谅你？你有什么错？”崔胜贤啼笑皆非。像是听到了笑话。

可是对面的人却是认真的。
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黑色的瞳仁里是熠熠生辉的光芒。李胜贤几乎是恳求的神色，“是我的错。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走近，更不该坐上你的车，让你受伤……”
一米远的李胜贤仍旧穿着上回看到的黑色大衣。材质粗劣，破旧。可是依旧干净。他看着自己，一脸诚恳。
“你别怪那个大叔，要怪就怪我好了……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一切意外都不会发……”

他不停的自责，说到最后好像真的所有的事都是他一个人的错。
头越来越低，李胜贤手指扣在一起，有些紧张的摩挲，崔胜贤看见，莫名的心疼，在更多自责的话从他嘴巴里说出口的时候，他堵住了他的嘴巴。他倾身吻住了他。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机吻他。
因为，他还在气他。气他对别人的善良，把别人的事情看得那么重要，气他对自己的利用，还有他赤裸裸的挑明，不留余地。
他就是气他。气到看到他就会难过。伤心。
可是。却那么想抱他。吻他。让他停下所有道歉的话，所有对自己的指责。

弓着腰。崔胜贤靠近了李胜贤。
李胜贤来不及动弹。崔胜贤已经吻住。

他好像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也是那么久的第一次。
有些生气的。心痛的。又绝望的吻他。
李胜贤并没有躲闪，只是笔直的坐着，一动不动。任自己吻着他的嘴唇。

终于松开了他。
崔胜贤退到原来的位置。他问。“为什么不躲开？”

李胜贤眨眨眼。“好像不能躲开。”
因为，如果躲开了那个人，好像真的就没有什么还能还给他了……
他欠他的情，似乎怎么也还不清。

崔胜贤靠在床头上。过了许久。
“喂……”

他轻轻的问。“你是不是……”
“是不是很早以前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是不是早在几年前，早在我自己都记不清的岁月，就知道了，我喜欢你。

床边。李胜贤抿唇。
过了一会儿。他听他回答。“恩。”

“多早之前呢？”

“高三的时候就知道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画集里。好多都是我。”
那是哪一天呢。他们一起去崔胜贤的家里做客。权志龙一脸灿烂的微笑，说“崔胜贤邀请别人去他家玩可不容易啊。而且他家好玩的东西超级多。”
崔胜贤有一个玩具室。五十多平方米的空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玩具。
他们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李胜贤后来去了客厅。四处逛得时候，无意间走到了崔胜贤的画室。
他惊叹，小允和崔胜贤都是画画的，但是画出来的东西那么不同。
小允逼真而行云流水。
崔胜贤的鬼马星空，带着点不真实的梦幻。

他在书架上随手翻出一本画册。慢慢翻开来。里面的人物却都是他。
笑着的。不笑的。生气的。认真的。
他一页页翻过去。才知道，原来他喜欢的人是他。
他以为，他会喜欢一个二次元的人物，他以为他会喜欢不想凡间的天使。
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他。
李胜贤低着头。“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比权志龙还要早。不少一丝一毫。

李胜贤抬头看了看崔胜贤，眼睛里有些温热。
“只是，我不能知道啊。我不该知道。所以我只能装成不知道的样子……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一直知道……很早就知道了……但是……”
“但是……我喜欢的不是你……我给不了你喜欢……”
“崔胜贤。我喜欢权志龙。”
李胜贤的眼泪流了下来。“崔胜贤，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骗了你。利用了你。
骗你了那么久那么久。又那么卑鄙的利用你。

病床上。崔胜贤的眼睛红丝密布，目不转睛的看着李胜贤，看到眼睛更大疼痛起来。
崔胜贤点点头。又点点头。
“哦。”
很久后。崔胜贤说。“哦。”

原来他从不是输给了时间。输给了对朋友的忍让。
他只是，不是那个人喜欢的人而已。

躺回了床上。崔胜贤背对着李胜贤。
许久后，东西从那只猩红的眼里流了出来，崔胜贤说。“呐。眼睛还真是很痛啊。”
很痛，很痛。好像再也复原不了。一辈子带着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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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崔胜贤出了院。
李元秀亲自迎接，最后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今年还真是流年不利啊。你算算你今年已经住院两次了！”
崔胜贤撒娇的倒在李元秀身上。“我眼睛痛，看不清路。”
李元秀撇嘴，“难道你要我背你不成?”
崔胜贤摇摇头说，“不用。只要能让我靠着就行……”

李元秀轻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崔胜贤果然靠了过来。
这个家伙……一旦脆弱了，总是喜欢找人靠一靠。好似，有人靠着，就能支撑下来。

李元秀抬头看了看光芒万丈的太阳。戴上了墨镜。
“这回死心了吗？”
崔胜贤听后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说。“从来就没有过胜算……”

不远处。李胜贤拿着出院单，还有崔胜贤的换洗的衣服。把东西都放进了后备箱里。
李元秀和崔胜贤一个坐在驾驶座一个坐在副驾驶座。

李胜贤敲开了车床，把药包单独拿出来给了崔胜贤。“医生说你要按时上药。”
崔胜贤接了过来。微笑着。“好啊。我知道了。”

车子开出去。崔胜贤和李胜贤拉开距离。
李胜贤仍旧看着自己的方向，迟迟没有离开。崔胜贤从后视镜看着，同样没有别开视线。
李元秀注意到。轻松的语气问到。“回去想做什么，第一件，哥陪你完成。”
崔胜贤终于收回了视线。“哦……第一件事啊……”
第一件事，应该是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和今天，和过去，和曾经的那个人，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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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从医院回家。已经下午五点。李胜贤买了几样蔬菜，又买了点米面然后回家。自己擀了些面条。配上几个小菜。晚上六点正点开饭。

安安静静吃过饭之后又开始洗漱。看电视。

快到十点。他坐在沙发上已经有些睡意。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李胜贤接起来后，喂了一声。
对方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有些尾音。“你家在哪。”
李胜贤有些清醒过来。“在Y市。”
权志龙站在飞机场出口处。风吹起灰色的围脖和大衣的尾角。有些冷清的，又问。“Y市的哪里。”

李胜贤歪着头。有些搞不清状况。
权志龙说。“我现在在机场。Y市的机场。”
李胜贤正起身。“你……美国的事都处理完了？”
权志龙的头发被风吹乱。“恩。都结束了。”
李胜贤在电话的另一边点点头。“哦……”

权志龙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所以。你的家到底在哪。”

李胜贤在门口处一直徘徊。距离权志龙挂断电话已经半个小时，不知为什么怎么还没到。
有些焦急的打电话过去，对方没人接听。
害怕权志龙找不到他住处的李胜贤终究有点忍不住的匆匆下了楼。他来不及换鞋，赤脚穿着拖鞋。站在门口四处张望，过往的车辆都要看上几眼，生怕里面坐着就是那个熟悉的人……

又过了十分钟。权志龙终于从一辆TAXI里下车。李胜贤穿着拖鞋扑腾扑腾的跑过了过去。看到出租车司机有些好奇的看过来，才停下了脚步。

权志龙给了车费后，看过来，轻轻皱起眉。“你怎么就这么下来了……”
李胜贤瑟缩了一下肩膀，才想起来有些冷。回“没什么。”
走了过去。李胜贤伸手去抓权志龙的行李。
权志龙巧妙地把行李拖到自己的另一手边，然后看了看李胜贤，“上去吧。楼下太冷。”
空着手。李胜贤上了楼。权志龙跟在后面，最后又一起进了屋。

来回观察了一会儿。权志龙问，“你一个人住在这儿？”
李胜贤回答。“恩。”

把行李放在门边。权志龙又问。“有东西吃么？在飞机上一直不舒服，没有吃东西……”
李胜贤摸了摸额头。过了一会儿说“我可以给你做面条。”
权志龙朝厨房看了一眼，李胜贤已经奔进了厨房。“汤面好不好。正好白天买了点菠菜……”
权志龙看着他的背影。“哦。好……”

李胜贤在厨房忙东忙西。权志龙靠在厨房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坐回了沙发上。沙发前摆了一个小小的茶几，木质灰褐色，看起来已经有了年头。
莫名想起曾经和李胜贤住在一起的那个房子。也是这样的沙发，这样的茶几。
权志龙微笑了一下。脸上泛出暖意。

面条很快做好，李胜贤把面条端上了桌。权志龙拿起筷子吃了几口，李胜贤一直坐在对面。
一碗面开吃完时。李胜贤问。“你还没告诉我你那天怎么一直不说话。”
虽然没想过权志龙会整天一副笑脸，可是，却也没想到权志龙会这样淡然，长大了一般。
他明白，他们之间还有太多脆弱，因此彼此小心着。生怕一个逾越就破坏了两人之间刚刚维系起来的平衡。
只是，还是会在意那小小的冷淡。

对面的权志龙终于吃饱了肚子。身上的寒意也被温暖取代。
看了李胜贤一眼。权志龙说。“总不能两次回国都撞见你在崔胜贤家里，还心情好好的跟你说话吧……”

李胜贤眨眼。“那两次都是意外。”

权志龙琥珀色的眼睛定在李胜贤身上。“是不是意外都没有关系。”
起码。我走后，你愿意跟着我离开。
我们都没有办法要求对方对我们忠贞不二，因为，命运真的不是靠喜欢这种情绪决定的事情。
只要，我来找你。你还在。你还愿意跟我一起走，已经是万幸了……

李胜贤黑色的眼睛睁大。
“是真的。第一次是他因为我住院，所以我去看他。第二次是因为他……”
顿了顿。“因为他要吃……煎饺……所以……”

有些旁敲侧击的，权志龙开口问。“你不知道他喜欢你？”
果然眼前的人顷刻哑了嘴巴，好久才无有些无奈的回答，“知道……”

权志龙擎眉。
既然一清二楚，那又为什么要靠近呢……
明知道对方对你的喜欢，却仍旧靠近。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动摇了，又为什么要给对方希望呢。

李胜贤笑了一声。“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权志龙又挑眉，不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
李胜贤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办法开口告诉权志龙实情。
即使可以毫不保留的说给崔胜贤听，可是却不想把这样卑鄙的一面让权志龙看见。

抿下嘴唇。李胜贤看着权志龙。“不过都没关系了……已经说清楚了……”

屋外，又下起了雪。
风吹着，雪散着，飘飘荡荡，不知归处。
李胜贤停了几秒钟，又想起崔胜贤受伤的面容。
他很少看他那么难过的样子。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还可以有那么的表情。
他想起崔胜贤的神情。又想起许久前，小允的神情。
心中隐隐作痛，李胜贤问。“哪。权志龙。”
他的音节一个个消散在空气里，他问他。
“你说为什么会伤害到那么多人呢。”

为什么明明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却伤害了那么多的人。
你抛弃了陪你走过最艰辛时光的薇薇安。
我被弃了小允，伤害了崔胜贤。我们伤害了那么好那么好的人，只是为了得到我们两个人的幸福。
李胜贤一手扶住头。“我们还算得上好人吗？”
也许不是了吧……
不是好哥哥。也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人。

可是，为什么，即便是这样。却觉得快乐呢？
好像从上帝的手中，偷出最后一点点运气，竟然觉得快乐。

李胜贤看着权志龙。重复着“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

灯光的另一头。
权志龙缓缓开口。“你害怕吗？”

李胜贤皱眉。心里酸涩。

风吹的越来越大，屋外越来越冷。屋内的窗户上泛出水汽。
权志龙淡淡的语调，接了下去。
“不需要害怕。李胜贤。只要幸福就好，只要我们幸福就好。”

记得吗？大学的时候。我的爸妈反对我们在一起，你说，只要我们好好幸福就好。你说父母的反对，不是反对我们在一起，只是怕，我们这样的路走的太难，走的太累，怕我摔了跟头，再也爬不起来，他怕我们走的不幸福。他们从来都不是可以让我们抛弃我们的爱人，只是怕我们没办法快乐一生。所以，只要我们快乐就好。幸福就好，只要我们好好的，在一起一辈子，他们一定可以谅解我们的……

权志龙想起曾经的话。语气郑重的说。
“只要我们幸福就好。”
顿了顿又说。“我们一定要幸福。李胜贤。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一辈子，不离不弃，生死相守。然后老的时候，我们告诉他们，他们的成全与退让都没有白费，因为我们很幸福。”
他说。“李胜贤。如果我们老了。我们就这样告诉他们吧。”

告诉小允。谢谢你的成全。我们很幸福。
告诉何爱罗和薇薇安，告诉金智妮和崔胜贤，告诉我们的家人，跟他们说，谢谢你们的退让与理解，我们很幸福。
告诉所有伤害、悲痛。跟他们说，谢谢你们曾经存在过，才换来这么幸福的我们。

权志龙笑着，说。“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会谅解我们的……”

“一定会原谅我们的。李胜贤。”

所以。以后我们拼了命的，也要幸福。
我们拼尽所有，也要一辈子，在一起。
不准再放开彼此的手，不准再说分开。不准再抛弃，不准再放弃。
我们，永远，在一起。

这样，就一定可以被所有人原谅吧。
对吧。李胜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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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权志龙和李胜贤最近养了一只萨摩耶。萨摩耶的个性很讨喜。
在一顿商榷后，权志龙给这只萨摩起名，“太阳。”

远在S市的太阳在电话里得知这个消息后鬼哭狼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你怎么能给一条狗起我的名字……你安的什么心……”
权志龙握着电话。“我起这个名字是有一定根据的。”
太阳停止了哭声。
权志龙又说。“第一。他长相很白。第二，他个性很温暖。第三。他三岁了，至今还是个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阳在那边恶狠狠地吼着，“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天后。权志龙牵着自己的狗，带上亲爱的李胜贤，开车从Y市回S市。
这时已经是春季，万物复苏。
李元秀在自家别墅里把所有人交齐，一起为权志龙和李胜贤接风洗尘。绿草茵茵的后花园里，七个男士坐在一起，还有一条雪白的狗四处乱窜。
李元秀说。“怪不得叫太阳。长得真像……”
太阳憋着嘴巴，斜睨了李元秀一眼。

长桌上，权志龙和李胜贤并排坐着。对面坐着崔胜贤和安泰宇。
安泰宇面露愁容，说“我最近喜欢上了个女的。但是她不理我。”
李元秀问，“怎么不理你。”
安泰宇说。“她觉得我太帅，压力太大。”
李元秀笑了笑。“她这样说你也信？”
安泰宇说。“那还能是因为什么？”他自上而下看了自己一眼，“长成这样，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太阳一边吃着榴莲酥一边偷着乐。笑声大了，被安泰宇瞪了一下，这才安静下来，“我也是好奇嘛。”

权志龙也看了过去。“那个女人谁啊。我们认识么？”
安泰宇拍了拍手。“认识啊。就是何爱罗啊。上次你订婚仪式遇见的那个……”
踩到了雷。李胜贤转身去逗狗。
权志龙一个黑面砸了过来，一会儿又恢复正常。“如果是何爱罗的话……她肯定不是不满意你的长相。她是不满意你的智商。”
太阳一口水喷了过去，喷了安泰宇满脸。安泰宇摸了摸下巴，嘟囔道“怎么可能……”

崔胜贤一直喝着饮料。偶尔吃一颗草莓。
大成凑了过去，问。“诶。听说你最近的漫画获奖了？”
崔胜贤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太阳已经插嘴进来。“最近的漫画超好看啊！讲肥白兔打怪兽的故事。”转过来对着崔胜贤，“但是你能不能换个类型名字啊。白肥兔，肥白兔，不仔细看都不知道你改名字了……”
崔胜贤撑着下巴说。“我也有起一个外国的名字，阿斯兰·大和·埃尔斯曼·尤拉·阿斯哈。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但是编辑小姐说这名字不好，所以才把白肥兔的名字随便改成肥白兔。”

太阳头上多出了三条黑线。“哈？阿斯兰大和然后啥？”
崔胜贤默默又念了一遍。“阿斯兰·大和·埃尔斯曼·尤拉·阿斯哈。”
黑线更重了些，太阳说，“那……还是肥白兔好些……”

餐桌上的糕点逐渐见了底。
李元秀作为主人，起身要回楼里拿。权志龙站起身。说。“我跟你一起去。”
李元秀比了个大拇哥。“够兄弟。”

种满鲜花树木的后花园足足摆的一个宴席，从餐桌的位置，踩着石子路走回别墅也要几分钟。
李元秀和权志龙并排走着，两个人偶尔幼稚的玩起高中的游戏，踩对方的影子。终于被权志龙占了上风，权志龙振背高呼，然后一个快步走了前头。
李元秀在后面看了一眼，眉目温柔起来。
“喂。还是觉得不舒服么?”

权志龙回头，疑问的神色。“不舒服？为什么不舒服？”

李元秀还是苦笑着。“看到崔胜贤还是会不舒服么？”

权志龙慢下脚步。“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李元秀笑了笑。“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见他，为什么不回S市呢。既然都回国了，为什么要留在Y市。”
权志龙耸肩。“那是因为李胜贤在Y市。跟崔胜贤没有关系。”
李元秀又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李胜贤已经申请工作调转了。是你不同意偏偏要留在Y市。”
他辗转知道，李胜贤打算回S市。问起原因，李胜贤也只是笑笑。“因为权志龙很想你们啊……”
李元秀说。“我们五个加一起也比不上你一个。”
李胜贤摇摇头，说。“不一样的。你们一样很重要。权志龙经常提起你们……我知道他在Y市其实挺寂寞的。”看了看白色的萨摩耶，又说，“要不也不会起意买一只狗。”

李元秀拢了一把头发，“喂。其实崔胜贤也挺不容易的。你别怪他了……”
权志龙踢走眼前的一颗石子，然后看看天。
“我知道。我知道。”阳光照在头发上，淡色的头发更加浅淡，权志龙又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回头看了看李元秀。“我担心李胜贤动摇。哪怕一丝一毫。”

李元秀有些负气。“李胜贤动摇？李胜贤要动摇用等到现在？”

权志龙晦暗了眸子。说“可是。他们毕竟走的很近过……”
他看得清李胜贤对崔胜贤的愧疚。也清楚他们曾经确确实实依靠过彼此。正因为如此，他不想李胜贤的心理，给别人一丁点儿的余地。

李元秀吞了一口口水。“喂。李胜贤当初为什么靠近崔胜贤你不清楚？”

权志龙侧头。树叶的阴影落在洁白的衬衫上。呈现灰蓝色的印记。

李元秀眨眨眼。“太阳看不出来就算了。你看不出来？！”
停顿了几秒中。李元秀叹了一口气。“算了……爱情里的人都是傻子……”

春天的后花园里。有淡淡的青草香。
春风吹过来，吹散了人的头发，吹起了薄薄的衣襟。
终于把糕点从厨房搬回了后花园，太阳一个蹦高，说，“这是我喜欢的口味！”
安泰宇啧啧出声。“哎呀。你吓死我了。我在想问题呢。”

摆放糕点的时候，权志龙对那个话题耿耿于怀。走近了李元秀又问。“你什么意思。我应该看出来什么么？”
李元秀白了他一眼。
“李胜贤那小子……动了心机啊。他是为了逼你现身才跟崔胜贤走得很近，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么？要不你以为，崔胜贤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去年重逢李胜贤的时候，整整几个月都没告诉你……喜欢了那么多年了，从来都没告诉过你，为什么在那个时机告诉你他们要在一起了……权志龙，你不明白么。他们都是下定决心了啊……”
一个下定决心放手。一个下定决心，就算利用也要找回你。
难道，还不明白么？

眼前的权志龙身穿白衣，黑色的裤子一直垂到脚踝。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有些无措的“怎么会……”
脑子里却突然想到那天崔胜贤跟自己打电话的情形和李胜贤的欲言又止，琥珀色的眼睛闪了闪，权志龙惊觉，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事实。

不远处，李胜贤还在逗着萨摩。
另一头，崔胜贤喝着饮料。他从不看向李胜贤的方向。好似永远知道李胜贤在哪里一样。固执的看向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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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权志龙和李胜贤住在李元秀的别墅。
萨摩耶太阳太可爱，被人类太阳领回了家，说要做一晚上的主人。
安泰宇钻进权志龙和李胜贤的房间里怎么也不肯走，问东问西都是，“喂。何爱罗喜欢什么。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她喜欢男生送她什么？花？巧克力？还是首饰？”
权志龙一脸黑面，一脚就要把他蹬出去。
安泰宇可怜兮兮的。“啊啊啊你就告诉我吧。我真的很喜欢她啊。”

权志龙已经抬起脚。“我说了。她喜欢聪明的男人啊。”
安泰宇摸了摸脑袋。“我也不笨啊……”

最终把扰人的安泰宇推了出去。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胜贤换好了睡衣准备睡觉。
权志龙开了一天的车也没休息好，想了想说。“睡就睡吧。”于是洗漱完毕一同爬上了床。

温软的大床上。李胜贤看着偌高的天花板。问，“李元秀在这样的房子里能睡得着么？”
权志龙在被窝里牵住李胜贤的手。“他习惯了。”
习惯了。
年近三十的李元秀习惯了没有父母陪着过生日，也习惯了一个人睡这样空荡荡的房间。他习惯了睡觉的时候开着灯，一旦远方的父母突然归国，家里的灯永远亮着。不至于没有人迎接。
李胜贤朝权志龙靠了靠。“总觉得他这样一个人过着挺孤单的。”
权志龙又说了一声。“这个他也习惯了……”

关掉了点灯。权志龙重新回到被窝。
李胜贤侧身面朝着自己。权志龙看着他的表情。
用手指刮了他的鼻子。权志龙说。“李元秀今天告诉了我一件事情。关于你和崔胜贤的。”
李胜贤的眼睛猛然睁开。“我和崔胜贤有什么事情。”
权志龙又刮了刮他的鼻子。“他说……”卖起了关子。拖长了音调。看李胜贤有些着急的时候，才说了出来。“他说你当初是为了让我嫉妒所以才跟崔胜贤走得近的。”
漆黑中，他们看着彼此。权志龙问“是真的么？”

李胜贤睫毛煽动了一下。没有否认。
在权志龙的注视下，许久，又点了点头。

权志龙把头更靠近李胜贤。两个人只有两分米的距离。
“为什么不告诉我？”甚至害得我误会……

李胜贤闭着眼。过了一会儿回答。
“会怕啊。怕你觉得我在逼你回头。担心你会更加讨厌我……要知道，你当时可是很讨厌我的样子……”
权志龙有些心疼。“我哪有讨厌你的样子。”
李胜贤轻声的呼吸。“可是。却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

把头凑的越来越近。
权志龙低声说了句。“傻瓜。”
李胜贤睁开眼，却不看权志龙的眼睛。

权志龙又说。
“怎么会不喜欢你……全天下最喜欢你了……”
跟那么久之前一样。会有无数种喜欢，可是只有一种叫做最喜欢。
会有无数个喜欢，可是，只有一个，称得上最喜欢。

权志龙用鼻尖轻轻蹭了李胜贤的鼻尖。低声呢喃着。“最喜欢你了。”
然后就用嘴唇含住了李胜贤的嘴唇。

又是午夜。空旷的卧室里，让人有会回音的错觉。
权志龙情不自禁的吻着李胜贤，李胜贤已经乖巧地回应。
等察觉到权志龙体温明显上升的时候，李胜贤一个醒悟，猛然叫停。

被推开老远的权志龙有点不解。
李胜贤舔了舔嘴唇。“不好吧……别人的房间……我觉得不太好……”亲亲还是可以的，如果要进行到下一步就不行。
权志龙撇嘴。“那有什么关系。”
语气又温柔起来，开始哄骗，“他不会介意的。”说完又要亲了过去。
李胜贤继续保持着距离。“还是不行。第二天会很尴尬。”
他可不想让李元秀发现他们把床单弄脏的事。

权志龙用手撑起了头。“放心。第二天的事我解决。你只管享受就好。”
李胜贤眼神像是一只受惊的花栗鼠。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抿的小小的，腮帮子鼓鼓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肯。整个人可爱难当。

权志龙哪里肯听，于是再次亲了上去。李胜贤被扑了个正着，一时没了反抗能力。

把李胜贤压在身下。权志龙撑开李胜贤的两只手在头顶。
仔仔细细的看着李胜贤的表情。权志龙又细碎的吻着他的脖子，锁骨。
李胜贤有了颤音。“喂。停下来哦。我警告你了哦。”

权志龙松开李胜贤的一只手，然后自己的手就滑进了那人的衣服里。
李胜贤受了惊，低声叫着。“你还真来。”
权志龙撇嘴。“这样的事情什么时候假来过。”
从被窝里探出了脑袋。权志龙呼吸灼热，看着李胜贤，“你就认命吧……”

夜里。不远的几个公寓里。太阳逗着狗。说。“来，喊声主人听听。”
安泰宇拿着电话，正在纠结怎么给何爱罗发一个短信。
大成正做着面膜，说是整日最重要的就是皮肤管理。
崔胜贤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轻声叹气。
李元秀照旧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灯火透明的等着他的家人。

更远处的小允正用左手画着画。他说他要成为像崔胜贤一样的漫画家。

权志龙与李胜贤肢体交合。
他说。“我喜欢你。”
李胜贤回。“我也喜欢你。”
大概，这是我们的命运吧。坎坎坷坷，伤人伤己，却最终成为彼此的唯一。
我们笑过。哭过。闹过。堕落过。沉默过。
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
我们变了那么多。却仍旧执着着过往，执着着未来，执着着永远。
我们改变了别人，也改变了自己。
我们从不知前路如何，是荆棘还是平坦，是现实还是残酷。
但是。只要知道我们要归往何处就足够了。
只要我们知道归处，我们就不会，真的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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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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